身披淺黑色的重甲,腰腹長劍,一步在前,領著身後的蒙恬等人快速走來,鷹盔不顯,眉目更是精神,明眸之中,精光不時湧動。
整個山谷內的大地被夯的堅固無比,踩在其上,如同石板地面一般,翻身下馬,周清左右看了一眼,亦是笑意而前。
“見過上將軍!”
“見過諸位!”
藍田大營之內,主事者為上將軍王翦,蒙恬等為前將軍,其余則是官職不顯的校尉等等,非是不顯,而是新軍初立,沒有立下太多功勞,因而如此。
周清並未穿著秦王政送與的黑龍鎧甲,仍是一襲道青色的錦袍,玉簪束發,披散身後,眉目俊雅不俗,領著白芊紅與焰靈姬,彼此一禮。
“哈哈哈,想不到武真君這般早就前來藍田大營了。”
“我等剛才還在操練兵士,待辰時末了,便歸於中軍幕府,交代諸般。也好前往關外領兵伐趙,以謀大事,不負大王所托。”
王翦今歲不過四旬上下,正是年富力強之時,又修煉有兵家功法,精氣神正值巔峰,雖有不少隱患,但並無大礙。
頷下留了淺淺的黑色短須,方正的樸實容顏上,再次抱拳一禮,周身重甲碰觸,清脆之音彌漫,剛才聽守衛者回稟,有人持黑龍令入谷。
當即,王翦便是知曉是武真君親自了,秦廷之內,能夠得大王黑龍令者,也就隻有武真君了,雖不至大王為何偏愛武真君,但很明顯,與之交好一個明智決定。
況且,武真君又非那般玩弄權勢之人,入秦多年來,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大秦,否則,秦廷上下,早就議論而起。
此次攻趙,麾下軍將雖不明白為何武真君為左將軍,為何大王會將這般的功勞送與對方,但王翦卻是有些明悟,感此,於武真君越發敬重起來了。
“哦,諸位見諒也。”
“因玄清一人,而耽擱兵士操練,慚愧也。諸位且去完成未竟之事,待操練完畢,再行商榷諸般之事,也不遲。”
初次來到藍田大營,對於內部的一切,的確不太清楚,聞王翦之音,不由面有羞慚,對著面前諸位軍將一禮,目光掃視遠方,那裡,的確大量的兵士在錘煉體能。
“武真君不必多慮,那些之事自有五百長、千夫長之人看護,我等不過巡察而已。”
“而且,算算時間,距離辰時末了也沒有太久了。不如我等先行前往中軍幕府,商榷大事,也好早一步趕往上將軍蒙武處,以免耽擱。”
“武真君以為何?”
順著周清的目光看將過去,那裡,黑壓壓一片的大量兵士正在有條不紊的訓練著。如今武真君已經到來,自己一行人繼續操練,明顯不妥。
數年來,一切都已經按部就班,當即,王翦身側一轉,身後諸位軍將自動留出一條道路,新軍的訓練自有章法,眼前當以伐趙為先。
“也好。”
於此,周清自是沒有任何意見。
“請!”
王翦頷首以對,行走在前,緩緩領路,左右而觀,時不時的介紹而道。如今,武真君雖是第一次入軍中,但絕對不是最後一次。
“哦,那是何物?”
白芊紅與焰靈姬二人隨伺身後,前將軍蒙恬等人在後方緊緊跟隨,職位相差,自得如此。一路走過去,諸般新奇事物卻有不少。
單手遙指這不遠處的一樁事物,倒是有些像後世的電梯,眼前這個不過簡陋些許,滑輪而動,一個木製打造的方正之籠不斷起伏,運送一位位軍將前往它處,俯覽每一支隊伍的操練情況。
“那是雲車之物,乃公輸家族打造而出的東西,
用來安穩地形運送兵士,頗得大用,神乎其技也。”王翦笑而答曰。
“霸道機關術的公輸家族!”
“不錯,數百年來,墨家與公輸家在機關一道上爭鋒不斷,能夠與百家顯學墨家爭鋒,公輸家自有相當的水準。”
“那些機發連弩也是公輸家鍛造的?”
周清不住頷首,比起墨家,公輸家倒是一直和諸國貴族交好,而且涉及的諸般機關多有軍事征伐所用,而墨家都是一些民生之物。
雲車這般事物的原理同歲月長河中的電梯一般無二,又走幾步,豁然,又是一件事物浮現在眼眸深處,連弩坐立在大地之上,一機而發,六箭齊出,殺傷力巨大。
“不錯,說來,也是蒙恬將軍出謀所想。”
“再加上公輸家的手藝揣摩,對於連弩進行改進,便是有了這機發連弩,不僅如此,秦軍各式兵器都有新改,比起十年之前,可說今非昔比!”
老秦人尚武之風根植朝野,若是再配上這般威力巨大的新式兵器,期時,兵出函谷,一天下大勢,當會有更大的優勢。
看著那仍舊在不斷試驗與改進的機發連弩,王翦頗有些歡喜的介紹道。
“大王曾言,蒙恬將軍巧思善工,狼毫之筆經過蒙恬將軍的改進,更為合手多矣。”
“今日一觀,更勝傳言,這些兵器的改進,對於老秦人來說,裨益良多,玄清以為,此風當傳承不斷。老秦人雖悍勇,但兵革之利也可使得老秦人少流些許鮮血。”
繼續走過去,果如上將軍王翦所言,又是一件件新式兵器出現在眼中,雖然都隻是小小的改進,但任何一點的小改進,若是覆蓋至整個戰場之上,當會無比恐怖。
將來長信學宮之內,當設立一堂,專門研究攻伐利器,以備軍中所用。
“武真君所言甚是。”
“如現今秦國之藩臣韓國,極為擅長製造弓弩,犀利非凡,雖兵卒不顯,仍舊可以保持強橫戰力,此兵戈之利也。”
身著蒼雲甲的蒙恬其後一禮,沒有多言。王翦微微一笑,對於武真君的這個觀點,身為上將軍,自然是認同的。
一如現在的機發連弩,數十年來,不過一連發出三箭,如今卻是六箭了,說不得將來便是更多,戰場時機,一觸即發,更多的箭射出就代表擊殺更多的敵人。
“此行攻趙歸來,本君當整頓長信學宮,在其內另設一軍器之堂,專謀此事。”
兵士之利器之利,當如武者所持之利刃名劍,修為相仿的二人,無疑利刃名劍更勝一籌,眼中不斷掠過的那些兵器,有些雖不是很成熟,但已然是一個明確的方向。
“軍器之堂,妙也!”
聞此,王翦喃喃一語,頗為歡喜。大王詔令武真君整頓文武學宮之內,自己也是有所耳聞,近日來,一直在整頓文信學宮,已初有規模。
至於長信學宮,想來也不遠了。
語落,沒有繼續行進太久,前方山谷一隅陰涼所在,便是中軍幕府大帳所在。觀王翦一行人歸來,幕府前的護衛連忙上前拉開大帳,無盡光明投射而入。
彼此相互而禮,共同而進幕府軍帳。
“眾將聽令!”
中軍幕府之內,上將軍王翦立於上首,武真君周清立於下首右側,靜待王翦整頓藍田大營之事。一語道喝,整個略有竊竊私語的軍帳陷入寂靜狀態。
“在!”
“……!”
一位位軍職高低不一的軍將各就各位,前將軍蒙恬居首位,後將軍羌次之,各堅韌甲衣著身,抱拳一禮,一道道目光看向上將軍王翦。
“蒙恬何在?”
威勢而顯,霸道而露,一語道喝,抱拳一禮,目光掃視下首的蒙恬,其受大王重視多矣,而且,數年來,也一直輔助自己掌控藍田大營要務。
此行攻趙人選中,已經有了上將軍蒙武了,那就注定不會有前將軍蒙恬的位置。
“在!”
重甲著身,披風卷動的蒙恬出列。
“奉我王之名,王翦不日將前往關外征戰趙國,其後,藍田大營諸般之事暫交前將軍蒙恬主持,遇事不決者,當語令我王。”
語落。
“定不負上將軍所托!”
蒙恬沉聲而應。
“後將軍、飛騎營主將羌何在?”
對於蒙恬,王翦自是放心的,隨即,將目光落在蒙恬身側的一位年輕人。
“羌在!”
那人身著淺色甲衣,不複蒙恬的莊重,但舉手投足之間,盡顯一絲幹練與沉穩,眉目堅毅,上前一步,抱拳一禮。
“右軍主將李信何在?”
王翦再次語令。
“李信在!”
數月前,本為鹹陽宮衛尉,雖被燕丹逃了,但己身亦是伸手重創,秦王政沒有給予懲戒,事後,便是將李信調入藍田大營,為右軍主將。
“左軍主將馮劫何在?”
王翦繼續語令。
“馮劫在!”
一位容貌與蜀郡郡守馮去疾相仿的青年男子出列,身披重甲,抱拳一禮。
“鐵騎營主將辛勝何在?”
王翦再次挪移目光。
“辛勝在!”
辛勝者,原本為數年前一同與李信入選鹹陽宮劍術教師的,不過伺候,李信護衛宮中,辛勝先是調往王翦麾下,而後調往函谷關歷練。
如今複歸藍田大營,充當鐵騎營主將。
“材官將章邯何在?”
一連點出五人,王翦將目光最後落在一位年輕人的身上,此人出身於國尉府邸,乃是上將軍蒙武培養的軍中後輩,去歲,從國尉府邸調入藍田大營,觀其表現,當為上佳。
“章邯在!”
年歲不過十七八的年輕軍將出列,輕便的貼身布甲著身,束發幹練,合成一縷披在身後,雙眸閃爍靈光,近前一步,抱拳一禮。
“你等六人此次當隨本將出兵伐趙,其余人各守職責,繼續操練兵士,不得有任何耽擱,可曾明悟!”
挑選的六人,乃是自己看好、上將軍蒙武看好、大王看好的軍中後輩,此行攻趙,當算是先行歷練,以待後事扛起大梁。
對著羌六人深深看了一眼,又嚴令而落留守在藍田大營的諸人!
“喏!”
眾將頷首,聲若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