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都醒了!”
睡夢之中,隻感覺忽然間天降大雨,渾身上下都被淋透,隨後又是一陣陣的涼意侵襲身體,蒙恬瞬間感覺不對,悠然醒轉。
期時,耳邊響起一道冷語。
剛起身,卻是發覺仲弟蒙毅也在身邊,亦是為之醒轉,環顧四周,這裡已經不是琦紅樓了,而是自己二人無比熟悉的所在,父親蒙武的府邸之上。
至於己身二人所在,乃是一處冰涼的地板之上,打量四周的房間,是父親的書房所在,窗戶洞開,涼風不斷湧入,身後一側,各有一位持木盆的下人,木盆的邊緣仍滴著水韻。
觸摸渾身上下的衣衫,已然濕了。
“蒙恬見過父親。”
未敢失禮,快速從地上翻身,跪立向前。
“蒙毅見過父親!”
蒙毅也是如此,面上有些不好看,回想著剛才腦海中的一切,自己和兄長怎麽會這麽容易醉酒了,還有章邯兄弟,他去哪裡了。
“你們先下去吧。”
比起面前的兩個兒子,蒙武神色更是不好看,淺灰色的常服著體,束發而冠,略顯蒼老的容顏上,愁容滿面,身形不住的來回走動。
見著兩個兒子醒轉,對著潑水的兩個下人揮動手掌。
未幾,關門聲為之響起。
“這些東西你們還認得不?”
書房之內,不自覺的陷入一股別樣的寂靜,蒙恬與蒙毅兩兄弟相視一眼,不知道發生了何時。身披蒼雲重甲的蒙恬感受身上的濕潤,很不舒服。
見著父親在面前不住的來回走動,二人更是奇異。
這一幕落在蒙武的眼中,心中更是憤怒,伸手間,便是一枚黑色令牌、布帛文書、一枚黃色令牌仍在二人的跟前,掉落在地板之上,迸出沉悶的聲響。
“這些東西是剛才國尉府趙佗送過來的。”
“剛才有人準備拿著這些東西,前往鹹陽北城的國獄之內,提取一名重犯,事情牽扯到山東六國的遊俠勢力,所以,你們這些時日與山東遊俠通聯?”
一語出,令的神情正在狐疑的蒙恬兩兄弟終於刹那間失色起來,連忙將面前地面上的東西拿在手中,卻是自己之物,錯不了。
又聞父親所言,聯系先前琦紅樓內的場景,自己兄弟二人同章邯喝著喝酒,然後就醉了,醒來的時候,便是在這裡了。
似乎……自己三人醉的有點快,按照以往的酒量,就算再來三壺自己也不會醉的,但琦紅樓內,自己三人喝三壺,沒喝完就罪了。
“琦紅樓!”
“琦紅樓有問題!父親,我等焉敢與山東遊俠有關聯?怕是我等之前在琦紅樓中計了。”
領兵多年,蒙恬這點反應力還是存在的,尋常的酒水萬萬不能夠令自己醉倒,除非有人下手,才會有那般形態,然後在搜走自己三人身上的東西,以謀它事。
能夠有這個目的的,也只有琦紅樓,至於所謀之人,蒙恬不是很確信,但腦海中卻不自覺的浮現一道身材曼妙的身影。
難道是她?
至於父親所言與山東遊俠有關聯,這在整個鹹陽城都是禁忌,緣由月前之事,大王對於山東遊俠向來打擊很嚴重,若有朝臣同山東遊俠糾纏,絕對重罪論處的。
“琦紅樓這等地方,是你們應該去的?”
不提琦紅樓還好,一提琦紅樓,蒙武就是一肚子火,身為將門子弟,一聲最為忌諱的就是酒水與女色,如果沉迷其中,那麽,整個人很快便會廢掉的。
此言,連數百年前的儒家孔丘都說過,那些讀書人尚且如此,何況兵家中人。去一次為章邯慶賀也就罷了,第二日還接著去,難道把琦紅樓當家了?
“父親,琦紅樓我等只是去過一次,第二次,是琦紅樓自己尋上來的,說到琦紅樓遇到了麻煩之事,蒙恬……,蒙恬衝動了,請父親恕罪!”
蒙恬本想要繼續說些什麽,但此刻琦紅樓已經成為最大的嫌犯,怕是此刻的琦紅樓都已經被重兵接管了,未敢多余,深深一禮。
“請父親恕罪!”
一側的蒙毅輕歎一聲,也是一禮。
“偷盜你們三個隨身之物的人已經被武真君身邊的趙佗解決了,但,當時出現在鹹陽北城的還有王賁,蒙恬,聽說你在琦紅樓和王賁爭奪花魁?”
請自己恕罪有什麽用?
關鍵此事王家準備如何處理,關鍵此事大王準備如何處理,整個鹹陽城內發生的一切,明日辰時之前便會陳列在大王條案之上。
近年來,本以為蒙恬已經足夠成熟了,足以承擔大任了,想不到做事還是這般輕率,這般就中了計謀,這般就陷入紛爭。
“王賁!”
“是他,蒙恬並未與其爭奪花魁,而是王賁仗勢欺人,欲要強奪花魁,蒙恬心有不忍,便是出手,於那花魁,蒙恬並未任何牽連。”
聽到父親說道這裡,蒙恬終於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自己三人身上的東西出現在山東遊俠手中,同時,偏偏被王賁看到,如此,不出意外,絕對有自己三人同山東遊俠勾結的信息傳蕩。
無論事情是否屬實,證據卻是那般,只是……,父親剛才也提到了武真君與趙佗,他們兩個難道也出現在鹹陽北城了。
“鹹陽北城之內,無論是王賁,還是守將嬴倫,都看到你的所屬令牌出現在那兩名山東刺客手中,再加上先前你在琦紅樓同王賁之間衝突。”
“明日你自行去興樂宮領罪!”
最後一句話,蒙武簡直是怒吼而出,自從父親蒙驁身隕之後,蒙氏一族雖然榮耀更盛,但對於軍中的領導力,卻逐漸下降。
藍田大營的王翦倒是不住的崛起,於此,蒙武以為不是一個壞事,多一個人分擔壓力,總是好的,何況,大王也有心在軍中製衡他們兩大兵家家族。
但現在,軍中的平衡很有可能被打破了。
“蒙毅,你明天也一同前往,帶上章邯一起!”
無論接下來會面對什麽,最要緊的是明日大王如何處理,蒙武也懶得和蒙恬、蒙毅兩個廢話,大踏步離開書房,留下神色凝重至極的蒙恬、蒙毅二人。
二人相視無言,頭顱深深的低下,靜靜在在書房內跪立著,跪立著,跪立著。
章台宮!
這是秦國鹹陽宮內,除卻鹹陽宮正宮以外,秦王政常常的朝會之所,內部一切設施雖不及鹹陽宮內古樸、莊重,但多年來,均在此處,倒也不覺的有其他。
身披玄黑色的雲紋冕服,頭戴平天冠,九旒垂落,前後邃延,玉藻相隨,渾身上下不自覺的一股威嚴之氣散發,秦王政端坐於上首,俯覽群臣。
九級階梯之下,則各有文武重臣著正裝而列,卿士衣著亦是有不同,軍將衣著更是如此,緣由先前的知會,今日的章台宮內,可謂是重臣雲集。
“諸卿可有要事?”
九旒垂簾,秦王政沉聲而落,看向下首,輕語之。
“我王,如今,臨近秋日,秋種即將開啟,學宮之事雖重,但各郡縣郡守、縣令也當盡快奉守其職位,以免耽擱催種之事。”
相邦昌平君亦是正裝踏步而出,身著淺紅色的錦袍,頭戴高山冠,眉目俊朗,持玉矽,近前一禮。
“可也。”
“學宮之事寡人不會耽擱太久。”
秦王政輕輕頷首,歷來農事為重,如今算下來,距離秋日的確沒有多遠了,相邦所言,謀國之語。
聽著大王之語,昌平君為之點頭,隨後退回原位。
“我王,由武真君先前之謀,國尉府已經下達詔令,那些人在半個月之內就會齊至。”
國尉尉繚上前,也是說道有關學宮之事,近些時日,自己也研究了一下武真君已經快建好的文武學宮,愈發覺得奇異,愈發覺得與稷下學宮、西河學宮迥異。
“可!”
秦王政淡淡回應。
國尉尉繚歸位。
又等待了數息,無人稟報要事,那麽,自己當宣布要事,況且這件事也已經在鹹陽沸騰許久了,如今也該公布些許了。
“既無事,寡人當於章台宮頒布此次秦國伐趙大有功之臣。”
“國尉先前曾與,無需在朝會上公布,但寡人以為,他們都是秦國的功臣,也當令其名響徹在秦宮之內,響徹在每一位秦廷群臣耳邊。”
“給事中!”
該處理的事情,近些時日國政府、國尉府都分擔了不少,雖有要事,但都已經言語過,伴隨口中再次而語,秦王政豁然從座位上起身。
踏步在上首,揮手一招,側方便是走進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其為王城給事中,雖然權位不顯,但尊榮更盛,非贏秦宗族之人不可擔任。
臨近一天下大勢,也該向秦國所有的軍人彰顯榮耀!
“喏!”
蒼老中略顯一絲沙啞,給事中手持一卷布帛,緩緩打開。
觀此,整個章台宮為之寂然,文臣之列倒是不顯,但武將之列,卻為之興奮了起來。
“關外大營騎兵都尉馬陵!”
給事中輕言一語。
下一刻,從武將群體走出一人。
“此戰功勳而顯,爵封左庶長,領關外大營騎兵主將一職!”
“喏!”
馬陵屈身跪立, 輕甲著身,重重一禮。
“材官將章邯!”
給事中神色不變,按照布帛上的文書繼續說著。
“此戰功勳而顯,爵封左庶長,令藍田大營材官主將一職!”
“喏!”
章邯近前一禮,神色雖凝重,但軍姿加持。
“鐵騎營主將辛勝!”
又是一人出列。
“此戰功勳而顯,爵封右庶長,仍領藍田大營鐵騎營主將一職!”
“喏!”
“……”
“左軍副將李信!”
“此戰功勳而顯,爵封右庶長,領藍田大營步兵主將一職!”
“左軍副將王賁!”
“此戰功勳而顯,爵封右庶長,領關外大營步兵主將一職!”
“軍器營主將召平!”
“此戰龔勳兒閑,爵封左庶長,領藍田大營軍器營主將一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