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就是祖洲石殿！”

　“有些……有些和奴家想象的不太一樣。”

　八咫瓊勾玉嵌入石殿大門。

　大門異變，虛幻可入。

　跟在公子身後，進入石殿內部。

　娥皇等人緊緊跟隨。

　入眼處，便是被一道道幽暗之光籠罩的大殿，天魔力場擴散，真空之下，殿宇輪廓皆入心。

　拂手間，又是一團團光亮的火球出現，照耀四方殿閣。

　“這裡很空曠。”

　娥皇亦是施展靈覺，察看四周。

　空闊。

　寂靜。

　幽深。

　……

　並無先前所想的危險感覺。

　語落，便是看到一團團火球飛舞陳列四周，遠處的一切也看的更加清晰了，於召水她們來說當方便。

　“如何不一樣?”

　周清緩步行進，步伐沒有停歇。

　聞焰靈之言，笑道。

　“嗯?”

　“這裡……這裡也有燈台，更好了。”

　焰靈姬剛要所言，抬首看向一處，纖細的手指點動，便是一道道火焰飛出，落於殿內那些明柱懸掛的燈台凹陷處。

　那裡面還有燈油。

　還有火撚子。

　火焰掠過，一處處燈台自有柔和的潔白之光升起，光芒很像大日之光，卻無大日之光的炎熱。

　反而燃燒之中，多了一絲絲陰涼的氣息。

　也不知道燃燒的是什麽東西，時隔數千年了，還能夠這般好用，還真不錯，待會收集一些。

　“奴家覺得這裡應該很恢弘才是。”

　“似乎……想多了。”

　“上古歲月，風華不若如今，就算有石殿，就算規格很高，也不若今日諸夏的殿閣規格。”

　“這個石殿大小不好說，天魔力場之下，它好像只有方圓數百丈的樣子。”

　“但！”

　“這裡又有充盈真空之力，難料！”

　“一根根柱子很大。”

　“和食鐵令出現的那些地宮相似一半以上。”

　“這裡……怎麽什麽都沒有?”

　“寶物呢?”

　“天材地寶?”

　“只有一根根柱子?”

　“石台?”

　“石碑?”

　“石像?”

　“……”

　天魔力場極限運轉，力量所過之處，將懸掛於石殿內部柱子上的燈台一一燃起。

　明亮的光芒較之一處。

　短短數十個呼吸，便是驅散先前的幽暗之光，將此地照耀的若大日之光湧入此地。

　如此光亮，紫眸運轉，殿中的許多東西都有看到。

　也太……太簡陋了吧。

　這就是祖洲石殿?

　太出乎意料了。

　太粗糙了。

　怎麽什麽都沒有。

　每隔八九丈遠，便是有一根撐起石殿的柱子矗立著，石殿內部多有空空，什麽都沒有。

　唯有！

　石殿深處陳列著一些東西。

　一座座豎立起來的高大石碑。

　還有兩側的一些高大石像?不知道都是誰的石像?是上古歲月，人皇那些人的石像?

　還有一座方正高高矗立的石台。

　寶物呢?

　怎麽沒有看到寶物在?

　一株天材地寶都沒有看到。

　“……”

　“這裡……。”

　於眼前的石殿，周清有一股熟悉之感。

　當初和曉夢在昆侖萬水之源的時候，也曾進入一處秘密之地，那裡的布局構造也和這裡有相仿之處。

　一座座石碑?

　石像?

　高台?

　天材地寶的確肉眼看不到。

　神通運轉，看向石殿最深處，眼眸深處，沉浮一道道青色的水韻霞光，觀之，周清悅然。

　“和我想象中的石殿不太一樣。”

　召水也細細端量著四周。

　這裡是人皇立下的。

　還是整個海域仙山的核心之一。

　沒有進來之前，也曾有過所想，想象石殿內都有什麽，現在……一切出現在眼前。

　大不一樣。

　如焰靈姑娘所言，太空了。

　什麽都沒有。

　尤其……天材地寶沒有。

　至於傳承的真法經文之類，暫時也沒有看到。

　其它?

　更是不好說。

　“師尊，這裡的寶物應該被藏起來了吧?”

　“這裡作為海域仙山陣法結界的核心，定有獨特而又強大的力量源頭，天材地寶最為符合。”

　“還是很強大的天材地寶。”

　近來隨師尊有修煉三術之妙，對於陣法有所了解，一道陣法若要運轉，首要便是力量支撐。

　就如道者施展戰法的時候，如果沒有內力，一切都是空談。

　就是神融虛空，亦是以三元駕馭虛空，進而揮灑莫大之力，而陣法沒有三元，唯有需要特別的力量支撐。

　如果陣法有人支撐，那麽，支撐陣法運轉的人可以提供本源之力，只要本源之力不為衰竭，陣法便可穩固。

　如果陣法無人支撐，那就需要外在之力。

　要麽，碰到一處天地相合的好陣勢，稍有布置陣法，便可引動天地之力源源不斷化生。

　這是一個法子。

　而那種地方，可遇不可求。

　就算可以碰到，也難以長久，除非可以保證那裡的天地山川水韻一直沒有變化，否則，稍有變化，陣勢便是有損。

　是以。

　使用最多法子的便是借助外物之力。

　異獸的內丹。

　陣法的運轉不需要時時刻刻海量的力量支撐，異獸越是強大，內丹本源越是強大。

　一路之上，焰靈姑娘多有收集異獸的內丹，以為將來布置陣法。

　天材地寶。

　也是如此。

　天材地寶可以看做另類修行的道者，關鍵這位道者壽命很長，力量本源很穩定。

　扶桑神樹先前在蜀山便是那般，數千年的歲月，扶桑神樹一直承擔陣眼力量源泉的職責。

　隨著那裡的陣法不存。

　扶桑神樹自由。

　海域仙山！

　這裡是一道更為龐大複雜的陣法結界，三界相融，本就是機緣，若是依從天地相合而布下陣法。

　估計，在上古歲月，這處區域便是不存在了。

　唯有立下強力的陣法，輔以強力的力量支撐。

　天材地寶！

　最佳選擇。

　祖洲！

　是海域十三處仙山的核心之地，這裡的天材地寶只會超越尋常的天材地寶，大可能是焰靈姑娘一路上念叨的元丹之寶。

　也許……是比元旦之寶更好的天材地寶。

　“哈哈。”

　“這裡的寶物的確被藏起來了。”

　“寶物很獨特，很強大！”

　“也很罕見！”

　“真不知道人皇當初是如何尋找到的。”

　“這裡……主要功用是充當陣法核心，有天材地寶是肯定的。”

　“其余修行、傳承次之。”

　“修行！”

　“諸夏間的傳承已然不知數，已然足夠，這裡就算有一些傳承，時隔數千年，又能如何?”

　“就如道家天人二宗的傳承，落於上古，也是一等一的傳承。”

　周清頷首。

　這座石殿……這個模樣……在自己的意料之中，若然人皇以珍寶美玉、五金之石、異獸骸骨……給於填充。

　就太不合人皇之心了。

　那些東西對於人皇而言，和路邊的沙石泥土沒有區別。

　雕梁畫棟?

　獸首簷角?

　百獸屏風?

　敵人首級?

　……

　更無那般必要。

　這座石殿的第一作用是維持海域仙山的運轉，在那個基礎上，才能夠加持其它的東西。

　而似乎……也加持不了什麽。

　傳承手段?

　真法經文?

　焰靈所期待的那些。

　諸夏間數不勝數，西王金母一族更是無數。

　上古的法一定厲害?

　非如此。

　除了一些合道萬物境界，乃至於神靈一體境界的法，其余境界道者留下的傳承……小矣！

　以自己如今的眼界，也只有神靈一體存在的真法經文入眼了。

　而那個境界的存在，上古歲月，也是罕見無比。

　那些人！

　自有自己所想，不會任由己身的傳承落於這裡偏遠之地，就如廣成子的傳承……長生殿已經出現了。

　蚩尤的傳承，戰神殿也不會太遠。

　還有曉夢從長生殿所得的紫青雙劍，雙劍的主人也是一位神靈一體的存在，劍道內蘊其中。

　……

　神兵利器?

　更是無大用。

　明悟道則，便是天地間最鋒芒的兵刃。

　“藏起來了?”

　“很罕見的天材地寶?”

　“公子，是什麽天材地寶?”

　“……”

　焰靈姬嫵媚雙眸湧動赤焰之光，天魔力場再次極力催動，被藏起來了?以自己現在的境界，真幻皆可入。

　怎麽發現不了。

　沒道理啊。

　“非合道萬物境界，難以窺得！”

　“不用白費力氣了。”

　“待會你就可以看到了。”

　周清擺擺手，又指了指殿中深處的石台。

　“陰陽家也是為了那株寶物而來的?”

　“他們要取走寶物?”

　焰靈姬看著跟在身後不遠處的神都九宮之人。

　“或許！”

　周清沒有多言。

　……

　……

　“這裡的石碑還真多。”

　“上面還都有文字，難道是上古傳承的真法經文?”

　“奴家瞧瞧。”

　“鳥蟲文字……奴家還是識得不少的。”

　“伏維昊天，廣哉乾元，夏後禹臨此……，惡水有序，九州合一，異獸有道，夏族……。”

　“這都是什麽什麽……，有這麽自誇的?”

　“夏後禹?”

　“是禹王吧?以前聽雪兒說過，禹王是夏後氏出身，夏後禹……，這是誇耀他自己的功績?”

　“怎麽一點點傳承真法都沒有?”

　“……”

　“他是不是藏起來了?公子，您幫奴家瞧瞧這塊石碑，裡面是否還有秘密?奴家不信禹王什麽都沒留下！”

　行進石殿深處兩百丈有余，明柱兩側，各有矗立許多高大寬厚的石碑，每一座石碑都是丈許之高，其上刻印清晰的鳥蟲文字。

　歷經數千年，都沒有什麽損傷，宛若剛刻印好的一樣。

　找了一塊距離自己比較近的石碑，抬首以觀，便是一枚枚鳥蟲文字入眼，其間還有夾雜三代金文，很古老的金文。

　勉強識得。

　自己還是挺用功的。

　石碑之上，一共一兩百個文字，結果……沒有一點點提及修行，都是禹王的功德頌德文字。

　“石碑並無隱藏的秘密，就是你所看到的這些！”

　“禹王的石碑，除了這一塊，還有一塊！”

　“在那裡！”

　“……”

　“這裡的石碑……，還有一塊更有意思的。”

　雙手背負身後，踱步於此，這裡的石碑都是上古一些人所留，真空之下，所有的內容入眼。

　至於焰靈所言隱藏起來的秘密?

　不存在！

　並無修行真法。

　禹王前來這裡不止一次，留下的石碑還真不少，文字上……歌功頌德……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東皇閣下！”

　“這裡……這裡竟然有莊周子的印記！”

　“大周太史籀文！”

　“莊周子！”

　“他……他怎麽會來到這個地方。”

　“他如何前來這裡的?”

　“他怎麽會！”

　“……”

　陰陽家神都九宮之人已經近前，亦是在一覽大殿兩側的一座座石碑，並無其它動靜。

　豁然。

　東君驚訝之音響起，素手抬起，指著面前的一座石碑。

　上面……上面竟然是太史籀文！

　怎麽會！

　大周的文字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才是，東皇閣下和自己說過的，自禹王之後，海域仙山便是沒有開啟過。

　誠如此。

　這裡的石碑之上，隻可能是鳥蟲文字，隻可能是古老的金文雛形文字，不可能是大周太史籀文。

　那種文字是後來演變的。

　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天道運而無所積，故萬物成。”

　“帝道運而無所積，故天下歸。”

　“聖道運而無所積，故海內服。”

　“明於天，通於聖，六通四辟於帝王之德者，其自為也，昧然無不靜者矣！”

　“……”

　“……”

　“莊周！”

　“母親。”

　“郡侯！”

　“是莊周子留下的印記！”

　“他來過這裡！”

　“他沒有八咫瓊勾玉，沒有開啟的印訣，海域仙山如何進來的?如何進入這裡的?”

　召水也已經走了過去。

　一覽東君焱妃跟前的那座石碑，是熟悉的文字。

　燕國的文字就是太史籀文而來，並沒有太多變化，自己很熟悉，語落……更是熟悉的篇章。

　是莊周子的文字。

　落筆……也是莊周子。

　清脆之音夾雜別樣驚疑，靈動雙眸緊緊盯著這座石碑……莊周子來過這裡了?還留下印記?

　完全沒有任何理由的。

　“莊周子！”

　“這是他的《天道》篇！”

　娥皇也是看向這座石碑，一觀上面的內容，不為陌生，諸夏間，莊周子的文字流傳不少。

　陰陽家內都有收藏。

　自己早年就有一觀。

　是莊周子的印記。

　怎麽會……。

　如召水所言，莊周子如何前來海域仙山的?

　又是如何進來的?

　又是如何進入這座石殿的?

　他沒有開啟的手段?

　也沒有八咫瓊勾玉！

　完全沒理由的。

　“莊周子！”

　“公子，真是莊周子！”

　“公子，路上的時候，您就說過……果然莊周子的痕跡出現在海域仙山，亦是不稀奇。”

　“現在……。”

　焰靈姬還想要繼續探索禹王留下的那塊十倍，亦是被吸引前來，看向陰陽家一行人面前的石碑。

　真是莊周子的文字。

　莊周子?

　他真的來過了?

　焰靈姬神色有些呆呆。

　公子是說過那樣的話。

　然則。

　真到了這一刻……還是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莊周子！

　他這人什麽興趣?

　怎麽感覺昊天之下，就沒有他不曾踏足的地方。

　極北之地，先前公子也曾前往，卻沒有前往很遠，只是在水麒麟、玄武一族附近停留。

　而更北邊，是有海域的。

　莊周子語論《逍遙遊》，疑似就是在那裡有所啟發，看到了真正的天地大逍遙遊。

　還有昆侖之巔，還有西王金母一族。

　莊周子的痕跡也在。

　還有南海之地，莊周子的痕跡也有。

　東海！

　莊周子的痕跡都落在海域仙山了，其它痕跡更是不會少，鮫人一族……莊周子便是去過。

　這人！

　也太……。

　對於莊周子此人，焰靈姬佩服至極。

　不得不佩服。

　接下來！

　在昊天之下別的地方，碰到莊周子的足跡……自己也不會有過多的驚訝，但……他是怎麽進來的。

　這裡的進出之法，只有陰陽家有。

　是陰陽家的緣故。

　“莊周子！”

　“一代奇人！”

　帶著黑色的面具，東皇太一體表隱現九色華光，立於石碑前，凝視莊周子留下的文字許久。

　“東皇閣下，莊周子就算修行再高，如何可進入仙山之地?”

　“沒有八咫瓊勾玉，又如何進來這裡?”

　星魂一步近前，紫眸湧動星辰之光，身材體態雖不高，動靜之間，別樣的神妙威勢蕩漾。

　單手負立身側，看向石碑上莊周子留下的印記。

　莊周子！

　他是誰……諸子百家怕是沒有不知道的。

　陰陽家的記載，當年儒家孟軻子在的時候，儒家在諸子百家的地位急劇攀升，稷下學宮，幾乎沒有任何一家可以與之抗衡。

　結果！

　莊周子來了，與之論道三日。

　其後！

　儒家困守齊魯一隅，一直到如今。

　莊周子的實力，非尋常。

　若言隨心所欲的進出海域仙山，不太可能吧，若如此，上古以來數千年，這裡早不是秘密之地了。

　“奇人。”

　“不可度量！”

　“玄清子，你可有所知?”

　東皇太一歎道。

　“也許。”

　“和莊周子的道有關。”

　“海域仙山，沒有人皇坐鎮，只是一處被結界陣法籠罩的特殊之地，若然道則足夠，自然可以無視禁製。”

　“莊周子！”

　“大逍遙！”

　“大自在！”

　“這上面的文字……還有莊周子留下的一些道韻！”

　解釋?

　莊周子如何來的?

　沒有進出的印訣！沒有八咫瓊勾玉！

　如何進來?

　對莊周子而言，似乎不難。

　自己……就是自己……只要可以更進一步，都覺可以無視海域仙山的陣法結界。

　“物無非彼，物無非是。”

　“自彼則不見， 自知則知之。”

　“莊周夢蝶，萬化混同。”

　“陰陽無我，道通齊物！”

　“他的道……超越了陰陽！”

　東皇太一仍看向石碑。

　莊周子的歲月，如今的諸夏間，除卻寥寥數人外，當無人比自己知曉的更清楚。

　他的足跡出現在海域仙山，非陰陽家之力。

　唯有其自身。

　這裡沒有人皇坐鎮，海域仙山的陣法結界不入巔峰，若有道者中的極其驚豔存在，進來這裡……不無可能。

　然！

　數千年來，怕也就是一個莊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