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托鎮,滇南邊境小鎮,現在正值夏季,毒辣的太陽讓路上看不見任何的行人,高海拔地區的紫外線曬在人身上,用不了多久,就能脫一層皮,此時路邊就連野狗也找個陰涼的地方趴著,伸出舌頭不斷的喘著粗氣。
矮小的樹叢之間,一條簡陋的鄉村公路上,一輛老式的小貨車正在道路上隨著坑窪上下起伏著,背後裝著貨物,還有一個穿著軍裝的人,貨車如同老牛喘氣一般的發動機聲,好像提醒著車輛駕駛員,這輛貨車隨時都會熄火一般。
這個小鎮曾經在幾十年前輝煌過,後來逐漸沒落,幾十年前數十萬人修建的公路,現在因為年久失修,和這座小鎮一樣荒廢。
“班長,還有多久到?”
一名穿著軍裝肩膀掛著紅牌的年輕人將腦袋從貨車後面伸出,大聲的詢問著,沒辦法聲音太小,駕駛員根本聽見不見。
“麽得急,麽得急,這路差的很,這車子啊,開不得快,等到前面吃點飯,等頭頂這太陽落一哈再趕路,下午應該能到!”
叫做班長的司機,努力的讓自己的話說的像普通話,不過很明顯,帶著川普的普通話,聽著有些奇怪,不過年輕人還是聽懂了,縮回腦袋,拿出自己的筆記本,開始在不大的本子上記錄著什麽。
“噗……吱……”急促的刹車聲還有奇怪的異響,這輛速度原本不快的小貨車,突然的停了下來,車內的年輕人跟隨者車輛晃了一下,重心不穩,整個人撞在了車頭的位置。
“你麽得事情吧?”開車的班長跳下車,看了一眼年輕人,走到車前,拉開車前引擎蓋,一陣熱浪撲面而來,揮了揮手,眯著眼睛看了一眼,回到車內拿出一個工具箱,準備檢修。
“班長,怎麽了?車沒事吧!”
“車麽得什麽大事情,我們有事,這車啊,老毛病了,水箱過熱,線路管燒了,今天是走不了嘍,等會跟著我去前面小鎮,買點東西,看看能不能修好,修不好就隻能等人來拖了!”
兩人將車鎖好,年輕的紅牌軍官背著自己的大背包,跟在老班長後面,沿著土路,一點點的往前,時不時的好奇的看著周圍的景色,這裡的環境比自己的家鄉要美得多,至少在自己的家鄉,看不見這麽原生態的美景。
“不要看嘍,麽得啥好耍的,等你以後在這裡呆久了,你看這個會看的發瘋,不是我說你,你叫啥來著?李震?是吧,李震,你這個名字好記哦,和吃的一個名字!你說你個瓜娃子,好好的軍校生畢業,不去團部當個幹部,你跑這個窮鄉僻壤做啥子?”
李震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笑了笑沒有說話,腦海之中不由得浮現出自己準備去邊防站時,自己的幾個領導暴跳如雷的樣子。
“莫不是得罪人嘍,我跟你說,你去了那個地方,你麽的事情就經常去團部走走,不然的話,你就是爛在那個地方也麽得人管你!”
李震聽著班長嘮嘮叨叨,一言不發,兩個人走了二十多分鍾時候,終於來到了小鎮,說是小鎮,不如說是村子,沒有通商口岸,十分貧窮,周遭不少建築物已經廢棄,不過依稀能夠看出以前的影子。
隨著進入千禧年以後,國家越來越富裕,這兩年驢友不斷的增多,這種邊境小村落成了一些喜歡作死的驢友最愛,鎮子上也有了兩家所謂的農家樂,不然連吃飯的地方都沒有。
簡單的吃了點東西,可以看得出老班長對這個鎮子很熟悉,基本上每一個鎮子上的人都會和他打招呼,
用老班長話說,他在這裡當了十年兵,每個星期都要從這裡路過一趟,偶爾還要客串一下郵差,鎮子上的每一個人他都熟悉。 班長去鎮子上轉悠了一圈之後,手中拿著點水果有些無奈的看著李震:“今天怕是到不了嘍,這鎮子上麽得賣,要讓團部裡送過來,估計要到明天,要不你在這鎮子上耍一哈,明天再走?”
李震搖了搖頭:“班長,走過去的話,要多久?”
“走的話,還有二十多裡路,都是山路,路不好走,要走好幾個小時,而且這裡天黑的早,你要是晚上在這裡迷了路,可能就要喂了狼!”
“沒事,您將位置在地圖上給我標注好了,我自己走去,今天要報道的,不能遲到!”
“你真的要走過去啊,你等哈啊!”班長說完之後,走進了一家小賣部,不一會兒拿出一把砍柴用的柴刀走出來:“你這個拿著,路上要是遇到危險了也好防個身,地圖啊,你等等哈,用我的吧,我的地圖要仔細點,地圖你識得吧!”
“認識!”
“認得就好,你從鎮子東面出去,沿著這條路往南走,大概有十公裡有一個分岔路口,你向著右邊走,再走有五六裡就到了,路很不好認,記得看路上的車軸印,這邊除了我的貨車之外,很少有車過來,你注意點安全!”
“好,班長你放心吧,在軍校的時候,我也是全優畢業,不用擔心我!”
“就是因為你軍校畢業,我才擔心你,你們這些瓜娃子,以為自己軍校畢業出來就了不得咯,你們不曉得,軍校和外面不一樣,我說你還是等一天,反正你過去也麽得人管,早一天也是一樣,晚一天也是,我給你們站點去個電話,就說車壞了去不了!”
李震搖了搖頭:“不用了班長,我現在就走,到了地方我給您打個電話!”說完之後,還揚了揚自己的手機,向著鎮子東面慢慢的走去!
李震,中國蘇省人,今年剛剛畢業的軍校生,全優畢業,本來按照畢業分配,他下連隊的時候,隨便找個部隊呆半年, 隻要考核成績不差,就可以將紅牌摘掉,換上一毛二,去某個連隊當個副官,學習兩年之後,帶個連隊,十幾年之後,說不定也能當個二毛三的幹部。
但是選擇下連隊的時候,李震堅定的選擇了去邊防站當幹部,當時所有人都認為他瘋了,以前這種事情不是沒有過,但是近十年來,李震算是第一個主動要求去邊防站歷練的紅牌軍官。
別人都巴不得待在團裡混個閑職,隻有他要去最苦的地區,累不累看布線,苦不苦看邊防,這句話在軍中流傳許久,並不是簡單的說說而已。
相比於其他兵種,邊防兵算是最苦的,因為在國家邊疆區域活動,這些地方大多數都是荒無人煙,補給困難,環境惡劣,很少會有人願意主動過去。
李震要去當邊防兵,別人不明白什麽,但是隻有李震自己心裡清楚自己為什麽要去邊防兵,因為自己的父親,李建國,就是邊防兵,李震想要去父親曾經奮鬥過的地方看一看!
李震運氣不錯,剛剛走出小鎮沒有多久,就有一輛驢車,隨著趕車人聽不懂的歌謠還有老驢的叫聲,從身後的緩緩的追了上來。
“老鄉,老鄉,你去哪裡,能帶我一程嗎?”
驢車停下來,一個看起來五十多歲的男子嘴裡叼根煙,說著李震聽不懂的方言,李震隻能迷茫的點頭,接著用手指了指這條路,示意他是否是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
兩人經過短暫而又複雜的手勢,眼神等等各種交流之後,終於明白了彼此的意思,李震跳上了驢車,向著目的地緩慢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