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他只知道,自己的妹妹正睡其中,更為黑暗的角落。
雲生席地而坐,開始反思起來。
提案投票時當場遭人背叛的事情,在評議會那個地方其實不是什麽稀罕事。
商業集團的那些代表是趨利避害的,「迪爾傾」在表面上或者沒辦法讓他們做什麽(「迪爾傾」作為最大的魔法師一族從不私下交易,因為那等同“認輸”),但是變成自由人而“到處遊蕩”的馬爾薩斯,會對他們的後台老板們做什麽樣的承諾或交易,都不奇怪。
杜勒斯的「哈克」家族站在雲生一邊的理由,雖然嘴上說著是“報答雲生的救助”,但實際上是因為「哈克」與張雲生同為被迪爾傾盯上的身份,而“同仇敵愾”,需要抱團取暖的立場,與上面同理,馬爾薩斯代表「迪爾傾」一族下了什麽不再進攻的承諾後,沒了威脅的「哈克」也是能迅速轉向反對自己的一方。
只要那個馬爾薩斯在私下出面,就能對這一切實施釜底抽薪式的毀滅性打擊。
(這不就是真的如同鄭浩全的錦囊說的那樣,是為「火中取栗」?)
不過,也有例外。
鄭浩全代表的「勒諾曼」作為一個相對封閉的預言魔法師家族,事實上跟東方沒有什麽直接利益關系,之所以會選擇支持雲生,完全是因為他們的“先祖大人”瑪利亞所指示的,按道理應該不會有變化才對啊?
那黑暗中,仿佛有另一個人,在內心對自己反駁道:
(你想錯了,現在「勒諾曼」已經不是過去的樣子了——)
這時,雲生才幡然醒悟:
現在「勒諾曼」家族那位“先祖大人”正在從原先羽米婭的身上,附身到羽米婭的腹中胎兒身上,讓活了幾百年只剩下靈魂的瑪利亞-亞德萊達-勒諾曼,能借助他們兩人的女兒“活”到下一個時代,所以現在的“先祖大人”無法發表自己的意見,更不要說什麽命令了。
接下來,將是失去那位先祖大人管理的近十個月的空白期,在過去依賴先祖指示的「勒諾曼」家族內部,此刻自然人心惶惶,似乎誰都有能耐發表意見。
(但是,羽亦堂(羽米婭的父親、「勒諾曼」的現任族長)可是東方人啊!鄭浩全雖然國籍未明,但明顯也是東方人啊?)
(正因為是東方人,才不能傾向於東方人,以前有他們的‘先祖大人’的命令,自然‘只能去做了’,現在沒有了‘先祖大人的指示’前提下幫助東方人,那就變成‘徇私舞弊’了,為了保住族人的支持,自然需要盡力與東方勢力切割,以避免不必要的猜疑。)那個自己的內心之聲,說得一點都沒錯。
(鄭浩全是那種會背叛人的人嗎?至少跟我說一聲,我也是能接受的吧?)雲生拚命地思考著,浩全背叛的理由。
(是因為他不斷地把‘成功’方便地端到你面前,你才會去信任那種天然就是滿口謊言的家夥吧?)但內心的話語不斷地打消他的幻想。
(不,不是這樣的,他不是這種人,那個冒著被族人撲殺的風險都要去跟前女友告別的家夥,怎麽都不想無情無義的那種吧?)
(就算正如你所想的那樣——)對面的那個自己,繼續警告道:(人無時不刻都要面對、承受各種各樣的迫不得已,在利弊權衡之後,扭曲一個人的性格乃至真實意志,並非什麽怪事。)
無論如何。
撥開一切的迷霧,罪魁禍首昭然若揭——
浩全咬牙切齒,喃喃自語道:
“一切的禍根,就是「迪爾傾」,要是沒有他們的話,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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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言自語還未說完之。
雲生面前的,黑暗中的黑暗,仿佛沸騰翻滾了起來。
“讓哥哥如此痛苦的人,死刑——!”那仿佛地獄中傳來的陰森之語吼出,將刺骨的寒意滲入雲生的體內。
“不,不要衝動.......”
雲生想要阻止突然蘇醒過來的妹妹張芙生,但已經來不及。
那名身著黑色喪衣的少女,一眨眼就飛出了地下室,然後,像火箭一樣高高躍起,擊穿了層層厚重岩壁直達了東海海門之外,恐怖的海水一下子就湧了進來。
不過,東海海門被芙生打穿的龍脈護壁很快恢復,才攔住了噴湧而入的大量超高壓海水。
雲生知道,以妹妹芙生的力量全力使出的護盾,應該能夠抵擋萬米深度水壓,畢竟她的力量,連「鯤」都能抵擋。他擔心的,是芙生一時被怒火蒙蔽,會釀成什麽災禍。
來到地下室上面的時候,雲生看到地下室入口處的地面上,躺著一片抱著腦袋痛苦呻吟的女孩。
那是因為,妹妹張芙生突如其來的蘇醒,仿佛給這些人的腦袋上狠狠地當頭一棒,能不暈過去已經算是幸運。
不過,雲生這邊,似乎是因為他的魔力量太低,芙生能力自帶的傷害幾乎干擾不到他。
“剛剛發生了什麽?”按著剛剛劇痛過後的腦袋, 終於能爬了起來的周佳安問道。
“芙生出去了。”雲生無奈。
“你的妹妹,是去給你報仇雪恨嗎?”很明顯,大家都聽到了芙生大吼而出的那句話。
“這個......是的,”
此時的雲生說不出話來,已經從剛才低落中清醒過來,防止芙生的“災害蔓延”才是現在的頭等要務:“但,從來沒從地下室出來的芙生,會怎麽知道「迪爾傾」在什麽地方的?”
“總之,地球西邊這點沒錯,出去後隨便找個路人問問,大概就知道了吧?”周佳安說道:“「迪爾傾」在凡人世界經營的商業集團,是挺著名的酒店來著?”
“那也是啊......其實芙生的力量,對魔法師或者異常個體這些身懷‘異能’的人有明顯的傷害,但是,對凡人一點效果都沒有。”雲生說著,就急急忙忙地開始張羅自己的裝備:“不行,我要去趕緊阻止她,用龍脈瞬移的話,應該能勉強抵達,芙生要是去「迪爾傾」駐地的伯明市的話,芙生就非常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