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難得的一場對話就這樣中止了。

　雲生拿起手機，給泰貝莎發去短信:《等你消了氣，我們再談激活龍脈的事情，沒有你們迪爾傾家族還有時鍾塔的配合，這事基本是不可能實現的。》

　對於泰貝莎的激動跟憤慨的態度，雲生也不是不理解。

　如果說將“龍脈”形容為取之不竭的“江川河流”的話，那魔力的結晶體「魔晶石」就只能說是采集、存儲乃至使用都更為麻煩的“冰塊”，孰優孰劣一目了然。

　盡管說「龍脈」的恢復，必然會導致魔晶石的價值暴跌到過去不及現在三十分之一的水平，但成本就是成本，即使富如迪爾傾，這也不是一筆能夠隨意揮霍的小錢。

　“只希望別對我心生什麽恨意殺意什麽就好了，要不然明天就要看到迪爾傾族長在辦公室內暴斃的新聞.....”

　雲生感慨著，走出自己的“竹棚”辦公室，向上仰視——

　那是由散發著旭日強光的枝葉所組成的，被譽為“最後的世界樹”之稱的龍脈葉樹冠。

　“蟄伏十年，終於到了今天。”

　張雲生自言自語，把手掌按在樹乾上。

　這時。

　一個蛇身少女的身姿出現在了露出地表的樹根之上，足有兩米多高的它，用無比冰冷的視線俯看著雲生:

　“這一別就是十年，你終於想起，要把我放出去了嗎?”

　蛇身少女那副清純稚氣的樣貌以及學徒裝束，若除去蛇的下半身，她的存在，仿佛是這座學院都市最普遍的一員。

　雲生抬頭回答:“就像我們最初做出交涉的那樣，你要杜絕類似「淵獸」的異種生物出現侵害人類，我會放你出去。”

　“哼，我要不聽呢?”蛇身少女雙手交叉，有種說不出的可愛。

　但雲生卻是一副開不起玩笑的嚴峻表情:“那我會引爆這座城市地下的魔晶石，將你的本體連根拔起，讓你跟這座城市一起同歸於盡。”

　蛇身少女衝了過來，額頭頂在雲生額頭上，紅玉般的雙目直刺雲生的目簾:“呵呵，你可別忘了，之所以你說‘異種生物’會出現，罪魁禍首可是你們自己，你也知道，「淵獸」就是因為你們人類汙染海洋，才會出現那種異類的。”

　雲生針鋒相對，寸步不讓:“即便如此，你也必須出手阻止它們的出現。”

　龍脈意識隻得退步，但還是對雲生露出險惡的笑容:“那既然你說「淵獸」要杜絕，你那些‘女朋友們’可是同類，怎麽算?一起消滅?”

　雲生搖了搖頭:“不同於「淵獸」失去龍脈就會即死，她們是人類，沒有龍脈她們也活得好好的。”

　“這只是五十步笑一百的程度罷了，怎麽，隻許你們人類自己‘州官放火’，不許其他的物種‘百姓點燈’?”

　雲生的語氣，斬釘截鐵:“沒錯，人類統治著這個星球的一切，所以，其他物種必須為此讓步。”

　龍脈意識指著雲生鼻子，嘲笑道:“但是，別的人類，可是將你的‘朋友們’當做你說的‘其他物種’，究竟是誰要給你說的人類讓步呢?”

　雲生露出狠意:“那就讓那些想否定我的人來打敗我吧，這個世間唯有勝者，才有擁有解釋一切的權利。”2020

　現在的張雲生，確實是無人能敵，無人願敵。

　蛇身少女看雲生那副滴水不漏的架勢，悻悻地說道:“你跟十年前的你，變得很不一樣了呢。”

　“我也想講道理，但很多情況下是沒有道理可講，只有靠拳頭來說服。”雲生伸出拳頭，然後緩緩地伸出食指，指向對方:“——而這一點也包括你。”

　“.......”

　“現在的你也沒有其他的選擇，沒了你這個龍脈意識，我最多就是在下一次出現類似於「淵獸」的怪物侵害人類的時候，把作為新龍脈核心的這棵龍脈葉給炸掉，封印魔力，然後再等下一個十年，只要我跟我的後人在世，「淵獸」就不可能為禍人間。”

　蛇身少女終於垂頭喪氣，彎下腰來，一副低頭臣服的樣子:“確實，我敗給你了，我答應你，會杜絕危害人類生存的一切因素。”

　“除此之外，我再提一個要求。”

　“什麽?”

　“以前你與張福德天師立下的約定，繼續履行。”

　龍脈將魔力供給給「領主」與「家族駐地」之類的地方，並不是憑空交付，而是通過一套複雜的龍脈術式以及魔法師工房設施，將龍脈洋流中的魔力抽取到需要的地方去。

　而張福德天師及其太嶽峰張家後人所創造的「龍脈術式」，便是張天師與龍脈達成的最初約定的基礎上研究出來的。

　聽到這個要求，蛇身少女的聲調又提高了八度，掏出小拳頭敲著雲生的額頭:“喂喂喂，你又要我給你們人類當看門狗，還要我分力量給你們人類，過分了，過分了啊。”

　“反正那點力量對你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雲生聳肩。

　“哼哼哼，雖然有‘贏家通吃’這個說法，你就不覺得你這樣得寸進尺，就不想想你的祖先張天師是怎麽一字一句地囑托教育你們這些後人嗎?”龍脈意識責備道。

　“那我現在就把你連根拔起，下一個十年我們再見吧。”

　雲生說完，便轉身離去。

　蛇身少女慌了，連忙繞到雲生面前攔下他的去路， 擠出一臉諂笑:“我想，大家都需要稍微冷靜一下.......”

　“已經冷靜過的你，還有什麽話想說?”

　“咳咳咳——”蛇身少女抬頭挺胸，一副嚴肅的態度:“我跟你們的張福德天師立下的約定，並不是單方面我贈予力量，可是建立在接受力量的人，有責任防止冤魂出現來騷擾我清淨的這個大前提上。”

　“沒問題。”雲生點頭。

　“那就，約定照常。”蛇身少女微笑著伸出右手。

　雲生接住，握住了那隻由光芒構成的，空無一物的右手。

　“拜拜咯。”

　蛇身少女的身影，在這團漸漸散去的光芒之中，揮著右手，漸漸消失。

　就這樣，在無人知曉的情況，新的龍脈主人與張雲生重新達成了新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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