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久過去,落無塵終於蘇醒過來,但他卻有些茫然,心底更是生出莫名的危機感。
因為,在他的視線裡,眼前一切都是漆黑深沉的。黑得如油如墨,讓人心悸,黏稠可怖。
作為修道者,明目是最基本的能力,即便是在黑夜裡,也能如白晝一般眺視萬物,不會受到絲毫的影響。
但此時,落無塵明顯清楚,自己是睜著眼的,而且絕非是在夢裡。
失去視覺,會讓人的心裡下意識地生出恐懼感。
即便是落無塵,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他動作僵硬,連呼吸都幾乎屏住了。
“莫非被未知的異族偷襲?”
落無塵肌肉發緊,暗暗揣測,手上已捏出幾個指訣,做好了迎敵的準備。
“滿腦子都裝著破禁的事,居然忽略了自己正身處險境,實在是大意了。這未知的異族能突破‘三星陣’闖到石洞裡來,肯定實力不差,只是不知為何它施出了障眼法,卻不發動攻擊。”
落無塵心底無數念頭閃過,翻騰不止。
此時無暇自責,他的耳朵高高豎起,密切地關注著身邊的任何風吹草動。
詭異的是,四周無比寂靜,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聲。
“山泉流動聲、蚊蟲鳴叫聲……原本清晰可聞的動靜,怎麽全都沒了?”
落無塵大為詫異,以他的聽覺,方圓幾裡的任何風吹草動都能盡收耳中,此時卻似乎連聽覺也喪失了。
他若有所思,一隻手緩緩抬起,摸上了另一隻手,停了一瞬,又上下探尋,隨即僵住。
“儲物戒沒了,懷裡的符也沒了……”
落無塵兩指一撮,想彈出個火球來,卻發現同樣不行。
在這黑暗中,他不僅不可聞不可視,連體內的靈力也感受不到。
“不對,不對勁,這不是在石洞裡。”
落無塵喃喃自語,終於察覺到了異樣。
“難道……”
他預料到一種可能,心裡砰砰直跳。
不再遲疑,落無塵雙手舞動,飛快地捏成各種手勢,並不斷變換。
黑暗籠罩下,還沒有靈力波動可以進行判斷,但他對各種指訣早已銘記於心,所以沒有出現任何錯誤。
約有一刻時過去,落無塵的臉上終於露出一抹了然神色。
他的眼前,黑幕被光亮刺得千瘡百孔,並漸漸消退。數不盡的熒光在虛空中漂浮閃爍,密密麻麻,拉扯成一條條亮麗的銀河,裝飾八方地域,讓他仿如身處星空之中。
落無塵目光炯炯,格外關注腳下。
地面上,方格形的網狀線條彼此交錯,鋪卷成一塊望不到邊的光毯,與熒光相互映襯,隔成了兩個不同的天地。
這是一個光組成的世界。
“這裡是……禁製空間?”
落無塵目瞪口呆,驚訝出聲。
他之前只是推測自己是在某種幻境裡,絕對沒能想到,自己居然是以靈識進入了禁製空間。
落無塵盯緊了這絢麗奪目、震撼視覺的畫面,腦海裡不禁得有些懵、有些愣。
他的心底忐忑一陣,只剩下一個想法在翻騰,並愈發強烈起來。
“自己應該怎麽回去,或者說是出去?”
在落無塵的認知中,靈識一般可以外放,但形成具備獨特思維能力的情況,還是首次見到。況且,他已經感受不到軀體存在了。
這是讓他十分慌張的情況。
他才剛開始一條嶄新的路,
雖然崎嶇了一些,但還不想太早結束…… 落無塵蹲下身,觸摸地上網形禁製,感受到了一種直刺心魄的壓力。
“若自己是靈識狀態,接觸到這第二層禁製,應該會被彈走才是,可眼下卻沒有引起任何反應。”
落無塵抬起頭,眸中幽幽,瞳孔裡映出一片星光。
“看來,是與這些法咒有關。”
讓落無塵痛心的是,無論如何推斷、揣測,這片禁製世界裡,始終沒有再產生別的變化。即便他又重複地捏出指訣,或者碎念咒語,可漫天的星芒依舊璀璨,並不熄滅,也不更亮。
好似,這是一個定格的畫面。
唯一的動態是,那個浩瀚場景下的小小人影,他在漫無邊際地四處遊走,或茫然無措的盤坐在地,與這無盡星空相比,顯得格外孤獨寂寞。
不知多久時間過去,試盡所有方法的落無塵終於徹底絕望,他失魂落魄的平躺在地上,盯著頭頂那似乎永恆不變的星空,目光有些空洞。
“如我所料不差, 應該是破禁時力竭而亡,被這戒指中的某種力量將靈識吸進來了……”
落無塵低聲自語,滿臉落寂之色。
生死其實倒也不是很重要,只是曾經承諾的一些人和事,卻是再也無法實現了。而且,對於這個神秘的修仙世界,和獨特的修行體系,落無塵充滿了向往之情,突然失去了資格,讓他很是難受。
“我到底還是沒聽李老師的話……修行路上一步一道坎,容不得絲毫大意,我怎麽就衝動了呢。”
落無塵將兩隻手枕在腦後,暗傷不已。
他細細回想,貌似自個一到修道界,便對修行和資源格外上心,幾乎是到了為了得手就鋌而走險的地步。
神秘小人那裡是,奇特僵屍那裡也是。
小人若是異族中的凶煞之輩,那自己肯定吃不了兜著走,更別提得到以紙鶴交換東西的機會了。
而僵屍那一場戰鬥,幾近九死一生。
戰利品呢……
一個摸不透的葫蘆,一個更摸不透的戒指。
“唉。”
落無塵無聲歎息。
歸根到底,他是窮怕了。
為了盡快步入修行正軌,他不得不獲取更多的資源……再者說,即便靈石管夠,以他的資質,能不能追上其他修道者的腳步,還是另外一回事。
更何況,他幾乎一無所有。
所以,如果還不努力,那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可惜的是,上天的恩澤,並沒有落到這位苦苦掙扎者的身上。
落無塵為“財”而拚,終於把自己搭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