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當黎明的曙光灑向大地,一人一虎已經行走在了山路上。
冷灰色的天空,清涼的晨風,早起的飛鳥,厚重的山影……這些存在,組成了一副特別的畫卷,十分美麗。
經過一處峽谷時,大將軍等在入口,落無塵施展潛息術,悄悄溜了進去。
過了盞茶功夫,他就又回來了。
一揚手,五六顆黑色小果飛出,被大將軍張開大嘴吸入口中。
“還好沒跟你一起悶頭悶腦衝進去,那雙頭蟒的氣息,壓得我氣都不敢喘。以我看,四個你都不夠它塞牙縫的。”
落無塵撇撇嘴,沒好氣地跟大將軍說。
也幸虧他如今已是凝元境,施展各種隱蹤手段效果翻了數倍,又加上符籙輔助,不然竊這黑果,還真容易被發現。
那隻雙頭蟒不知什麽實力,身軀不大,但僅僅是威壓,都可震懾得空氣流通不暢。峽谷幽深,卻沒有其他妖獸敢棲息其中,連蚊蟲都見不著。
“應該是能睥睨修道者固神境界的高手,隻強不差。”
落無塵平靜了一會,心裡衡量著彼此之間實力差距,發現根本無法對敵。
一人一虎生怕被雙頭蟒發現,腳下動作飛快,趕緊溜之大吉。
翻了幾座山,天色已大亮,東方燃起了一層霞光。
勤奮的飛禽走獸,一群群的溜出巢穴,品嘗著甘甜的露珠,開始為了生存而忙碌。
落無塵摘了一把野棗,坐在一塊采光好的地方看日出,等候大將軍捕食回來。
吃完了棗,他又含服了一瓣白蓮,吐息打坐一陣,早上的時間就被充分利用乾淨了。
一回頭,見大將軍殘忍地啃食著一頭小野豬,發出刺耳的聲音,落無塵微皺眉,十分無語。
“你打不過野豬王,也不用拿其他小野豬撒氣吧……再說,頓頓吃野豬肉,膩不膩?”
大將軍似若未聞,它一口將野豬頭咬下,痛快地嚼著……
感受到空氣中的血腥味,落無塵清晨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他打了個響指,已經捏上了一顆櫻桃般大小的果子,這果子通體黑色,觸感有些堅硬。
落無塵湊到鼻邊嗅了一下,隻感到一股濃鬱的精血之氣湧入了體內。
“一顆小小的果子,居然可凝煉血肉,當真神奇。”
又收獲了好東西,落無塵臉上忍不住流出喜色,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開始練拳。
一天之計在於晨,勤奮方使功夫深。
拳風銳利,破空摩擦,夾帶著他的話語。
“你看,這種方法多好,又能摘了果子,又不打擾人家休息。”
大將軍聽到,低聲咆哮一聲,頗為不忿。
“不就是欺軟怕硬嗎,還說的這麽好聽。”
虎的心裡嘀咕著,開始啃吃野豬肥嫩的蹄膀。
小野豬的體型與它身軀相比,簡直是大人和小孩的區別。
但它吃的特別張狂,大口撕咬,弄得血肉飛濺,簡直是在虐屍……
落無塵打完拳,瞅見這一幕,滿腦門黑線。
“這廝不會心理有病吧!!”
……
高山下,依然的怪石嶙峋。
落無塵背著手,仰起頭,眯著眼睛眺望。
“你回去吧,等我忙完,會去找你。”
大將軍聽到,用爪子扒拉著一根草都沒有的地面。
這裡的石頭,跟豆腐渣差不多,輕輕一碰,就碎了一大片。
“嗷嗚。
” 它的大眼睛裡,流露森冷,充滿警惕。
落無塵瞥了它一眼,輕聲笑道:“連你都能發現此地詭異,我能不知道嗎。行了,快走吧,以後別去找野豬王尋刺激。”
他頓了一頓,又說:“等我強大了,我會幫你乾掉它的。”
大將軍咆哮,猛地一甩尾巴,發出“啪”的一聲爆響。
落無塵淡然一笑,打了個響指。
虎影遠去,一步三回頭。
“猛獸有時候,比人可好多了。”落無塵神色落寂,忽而感慨道。
野獸凶狠,但只要你打服它、幫助它,同樣可以獲得友誼和尊重。
人呢,就不一定了……
落無塵幽幽一歎,邁步上山。
自從接觸了那些幽魂的記憶碎片,無形之中,落無塵的心態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意識到,在以後的日子裡,將有更多的危機需要面對,不僅僅是來自於異族,恐怕與人之間,更不會安然相處。
“不做聖母婊,不當冤死魂。”
落無塵眼神中逐漸冰冷,透出一抹決然,一絲狠厲。
“我將走我的大道,即便逆著風雨,劍斬同胞,都不會停駐半步。”
他深刻懂得,修道者中弱肉強食一樣存在,規則也更為殘酷,唯有殺戮果斷才能成長起來。
因為,你自縛雙手,不會換來同情與憐憫,只會讓別人更方便地砍下你的頭。
思緒萬千,終如潮水般退去, 落無塵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攀完了陡峭的山路。
他的身前不遠,就是黑霧所在,時隔不久並未有什麽變化。
它們翻滾著、縈繞著,遮蔽了前方的路,透出一絲奇異的神秘。
落無塵冷眼瞧著,這次他未施展任何手段。
黑霧逐漸發生了變化,一縷殷紅色的光點閃爍著,被風吹拂而動,向著落無塵飄來。
光點折疊、交錯,繼而變成了一張張扭曲的面孔。
落無塵眸子明亮,若有所思。
“才半年,又有這麽多嗎……”
看到光點緩緩飄動,輕柔的風都能讓它們身形模糊、幾乎破碎,落無塵平靜上前,大步渡入黑霧中。
小部分光點被直接撞散,化為了青煙,更多的竟然可以無視身體,直接鑽進了落無塵的識海中。
撲通……
無數人臉張牙舞爪,露出凶神惡煞的模樣,但在識海中仿如有了重量,齊刷刷地墜入下方。隻一個淺淺的浪花,就將一切衝走了。
仇恨、痛苦、恐懼、不舍、祈求……他們僅存的所有情緒,都隨著身形的蒸發,畫上了句號。
落無塵以靈識觀望,和一雙雙帶著解脫的眼睛對視,目送他們化為虛無。
他的身體筆直地站著,手裡捏著指訣,莊嚴鄭重。
“送你們魂入輪回,是我唯一能做的。既生賤命,何歎不公,只是徒為弱者而已。你們,連掙扎的勇氣都沒有了。”
取出長青劍,撰著幾張符籙,落無塵腳步堅定,繼續往上攀爬。
他要走,屬於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