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會議室裡煙霧繚繞，局長敲了敲桌子，“好了好了，現在我們開會。先宣布一件事情，考慮到這段時間S大一連發生兩起命案而且刑警大隊的人手很緊張的狀況，兩個專案組現在合並為一。希望同志們克服一下眼前的困難盡快的把這兩起惡性案件給破了。”

　　許平坐在一邊有些不滿的看著局長，之前他說的不抽調刑警隊人手看來最後成了句空話，局長感覺到了許平的目光，微微斜過頭瞪了許平一眼，不過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市裡的壓力很大，自己跟政法高官提了好幾次要把被抽調走的警力全部召回來都被否決了。不過對於S大連續性發生命案市委還是很重視，指示要在盡快的時間把凶手給抓到，但在論壇召開的這幾天裡被抽調的人手肯定是沒法再回專案組工作。

　　“江隊，你是不是把屍檢的結果說一遍。”許平對江隊說道。

　　“行，對了，聽說你們已經抓到幾個嫌犯了?”江隊一邊從公文包裡拿出屍檢報告一邊好奇的問，局長之前已經聽許平匯報了這時側過頭問許平，“那幾個學生已經帶回來了?”

　　“恩，剛才初步審訊已經完成了，口供基本一致。現在就看看屍檢結果是不是印證他們的說法了。”

　　“哦，抓到就好。”江隊點了點頭，說完翻開報告，“那我就簡短點說。死者顏辰，今年十九歲，S市本地人。初步斷定死亡時間為晚上十點到十一點半，渾身有多處被毆傷痕，左臂骨折，後腦有重物擊打痕跡，脾髒破裂，頸部有刀傷，傷口長大約六厘米應該是鋒利刀具所致，死者的死因是內髒破裂大出血導致休克性死亡。”說完江隊補充了一句，“從我個人的角度來推斷，死者應該是被多人毆打致死，特別是後腦上挨的那下重擊以及脾髒破裂這兩處傷勢就已經足人使人致命。”

　　“王八蛋。”許平重重的捶了下桌子，心裡忽然一陣怒火升了起來，這幾個學生居然為了一已私仇居然把一個人活活給打死了。局長伸手從江隊手裡接過報告看了幾眼又合上，“許平，你說說你那邊的情況。”

　　許平強忍著怒氣把寧偉同學供認出來的案情仔細的說了一遍，一邊徐達聽了點頭道，“那現在看來案情倒不是很複雜，我們可以對寧偉實施抓捕了。”

　　“關鍵是現在找不到他人，連他父母也不知道他上那去了。”趙甄眉頭緊瑣，“上午我一接到許隊的電話就立即去了寧偉的家裡，但他父母說這幾天寧偉並未回過家也沒跟他們聯系過。”

　　“他父母是幹什麽的?”許平悶悶的問道，趙甄喝了口水答道，“金源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知道吧?咱們局旁邊的那幾個居民小區都是他們蓋起來的，公司的老總就是寧偉的爸爸。”

　　“局長，你看我們現在是不是能夠對寧偉進行通緝了。”

　　“恩……這樣，那幾個學生你們再仔細的審問下，要是沒有什麽疑點的話我馬上給你安排申請通緝令。另外，你們也要去做做寧偉父母的工作，讓他們協助你們找人。”

　　“等等，我倒有個疑問。”趙甄指著屍檢報告有些狐疑的說，“你們發現了沒有，顏辰脖子上的那處刀傷比較奇怪。”

　　“怎麽個奇怪法?”江隊抬起頭好奇的看著趙甄，“我的意思是說，既然光是顏辰腦袋上的那處傷勢就足夠致命的話，那為什麽他們還要用刀把死者的咽喉割開?”趙甄有些猶豫的說完，末了他連忙加上一句，“……我就……就是覺得有些奇怪。

”　　一時間會議室內鴉鵲無聲，趙甄有些不安的看著在場的這些老刑警，無論是從各方面來說他們都比自己強太多了，自己的這翻“奇怪”言論或許在他們眼裡看來根本就是無稽之談。過了幾秒趙甄又小聲的嘀咕了一句，“你們……你們別怪我亂說。”

　　許平搖手示意，“誰也沒怪你，既然你來參加這個會議那你也能夠充分的表達你的觀點。這樣，江隊，你能幫忙分析下顏辰身上因為被毆所至的內傷和這處刀傷那個更加致命?”

　　“內傷！”江隊用一種很肯定的口吻說，“特別是脾髒破裂造成的內髒大出血，這是致命傷。相比起來，那處刀傷雖然刀口很長但並不深，不足以讓被害者在短時間裡死亡。”

　　“這就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為什麽他們還要畫蛇添足的再給顏辰來一刀呢?”

　　徐達想了想說，“剛才我去提審那幾個學生，他們交代的一個很重要的情況就是當天晚上他們都喝了不少酒，這讓他們從頭到尾都是處於一種瘋狂的狀態，以至我在拿出顏辰的照片讓他們辨認下他們好幾個人都說根本就不認識照片上的人。所以不排除這處刀傷是當天晚上在混亂中所致。”

　　“好了，在這個問題上就暫時先不討論了，現在最主要的是要把寧偉抓到，在這起案件中他毫無疑問是主犯。現在我們要立即把S市的各個車站碼頭等出市通道給控制住，防止寧偉在得知顏辰身亡的消息後潛逃出S市，另外一會趙甄你帶幾個技術科的人去寧偉的家裡給他們家的電話裝上竊聽器，免得到時候他父母為了保護孩子而做出違法的行為。”

　　許平不緊不慢的說完，其他眾人聽完後小聲的議論起來，局長笑了笑，但很快他想到了趙建設的案子，舉起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再說另外一件事，趙建設的案子怎麽樣了?”

　　許平一楞，他沒想到局長會問到這件事情上來，其他人頓時變得安靜起來了，這件案子從案發到現在都已經過去快大半個月了，不過案情進展可以說是十分的緩慢。局長見許平不說話又問了一次，許平撓了撓腦袋說，“沒什麽進展，針對他生前的幾方面關系都又調查了一次，但沒有什麽有價值的線索，下一步我們打算放在重點走訪排查S大後門的那幾個居民小區，看看能有什麽線索。”

　　“恩，那你們要加快速度，被抽調走的人手過兩天就能歸隊工作了，這兩天你們咬牙堅持下，到時候我請你們吃飯。”局長說完站起來，下面的警察也紛紛站起身來準備散會，忽然局長回頭對許平說，“上次你說要抽三個人去S大蹲點，我這現在能給你派一個人，你那邊再抽一個人怎麽樣。”

　　聽到這句話許平原本愁眉不展的臉色才稍微好看一點，最後趙甄被安排去了S大蹲點，任務也很簡單明確，在放假前的這一周裡除了要進行有關趙建設一案的例行調查工作完同時還要協助S大的保衛部門做好安全保衛工作，用許平的話說就是“要嚴防死守，堅決不能再出事了。”

　　一天后對寧偉的通緝令也正式批發了下來了，許平拿到通緝令後有些不敢相信，因為平常最起碼也得幾天的時間，但這次卻是異常的快。考慮到既然通緝令都已經拿到，那麽對寧偉的父母也沒什麽隱瞞的必要了，許平帶著人親自去了躺寧偉的家裡，把整件案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寧偉的媽媽聽完後受不了這麽沉重的打擊暈了過去，而寧偉的父親在這一刻展示了一個商人的陰暗面，他把許平拉進書房後從抽屜裡拿出一張卡放到許平面前說這卡裡有一百萬，如果不夠的話要多少就拿多少。

　　許平耐著性子和他周旋了幾句，他需要爭取出時間讓樓下的幾位技術科的同事在電話裡裝上竊聽裝置。說了幾句後估摸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許平把卡拿了起來，嘲笑的看了一眼眼前這個房地產老總，然後把卡輕輕的放在桌子上拉開門走了出去。

　　由於顏辰一案已經進入到抓捕工作了所以刑警大隊的工作重點傾斜到了偵破趙建設一案上。許平忽然想到了夏林，已經好幾天沒見她來辦公室“打擾”自己了，既然通緝令都已經下了那對外界也可以適當的透露點信息，許平給夏林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後夏林有些興奮的說，“你好許隊長，有什麽獨家消息透露嗎?”

　　許平苦笑一聲，這丫頭盡想著要獨家消息了，“你在那呢?有空來我這邊一趟嗎?”

　　“啊，我在學校呢?”電話那頭傳來夏林格格的笑聲，“要不你過來找我。”

　　許平一時沒反應過來，“學校?”

　　“對啊，學校。哦，就是S大啊，今天我們同學聚會吃完飯了沒事就來學校走走。”

　　許平抬起手看了眼時間，下午四點半，“那……那我去找你吧。”

　　“那我就在S大的大門口等你，好了先不說了。”說完夏林匆匆的就把電話掛了，許平拿著手機楞楞的坐在椅子上，心裡隻一個念頭，這叫什麽事……。

　　等見到夏林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許平老遠就看見大門旁邊有個俏麗的身影站在那，不知道為什麽許平的心裡忽然有一陣暖流淌過，這種感覺他已經許久的沒有感覺到了。

　　警車慢慢的滑到夏林的身邊，她今天穿了件鵝黃色的羽絨服很是顯眼。許平把窗戶搖了下來，摁了下喇叭，夏林繞過車頭打開車門坐了進來，“呵呵，你好啊許隊長。”

　　許平微微一笑，“你們同學呢?”

　　“都走了啊。”夏林嘻嘻一笑，這時許平看見有幾個男女走過警車旁衝著車內一笑，夏林有些得意的對他們揮了揮手。許平不動聲色的看著他們幾個走了過去，夏林回過頭嫣然一笑，“好了，我餓了，你今天請我吃飯吧。”

　　“呵呵，你們該不會連飯都沒吃吧?”許平邊開車邊問道，夏天眼珠一轉，“吃了，不過我現在餓了。對了，你今天找我有什麽事。”

　　“那……一會咱們邊吃邊說吧。這幾天也沒見你去我那，都幹嘛去了。”

　　“沒幹嘛啊，還不就是忙著做節目，對了，今天我們主編還批評我說都這麽久了連點新聞都沒跑到。”

　　許平呵呵一笑，把車開到一個飯館門前停下，剛推門進去，忽然有人在背後拍了下自己，許平回過頭，戴楚站在身後。“你好許隊長，好久沒見你了。”

　　“叫我許平就行了，這麽客氣。哦對了，這是我朋友，叫夏林。”許平給戴楚介紹夏林，戴楚微微一笑，“咱們上次已經見過了。”許平以手輕擊額頭，“你看我這記性。”

　　“好了，別站這說話，咱們三個一起吃吧。”夏林轉身招呼服務員，“三個人，給找一個地。”

　　“不了不了，我就買份盒飯帶回去吃。”戴楚一笑，“我就不打擾你們倆的二人世界了。”

　　許平趕緊小聲說道，“不是我女朋友，你千萬別誤會。”一邊夏林裝做沒聽見兩人的對話，走到服務員收拾出來的桌子前坐了下來，戴楚呵呵一笑，“那好，不過今天說好是我請客。”許平爽一的笑了笑，“沒問題，一會正好我還有幾個問題要跟你請教一下。”

　　戴楚坐了下來，“趙副院長的案子進展得怎麽樣了?”

　　“一頭霧水。”許平歎了口氣，把菜單遞給夏林，“你點吧，我先跟戴老師說點事。”夏林恩了一聲，但卻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兩人，許平知道她是想聽案情的進展情況，心裡微微一笑，翻開菜單點了幾個菜。

　　這時電視裡的新聞播出了對寧偉的通緝令，戴楚側過頭看著電視，等放完了微微皺眉問許平，“這個寧偉我好象有些印象，應該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吧?”

　　“許隊長，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我不知道啊，也不知道先通知我。”夏林有些喪氣的說，許平呵呵一笑，“今天下午我去電視台找你的時候，他們說你請假了，所以我就隻好讓別人把這事給辦了。放心，一會關於這件案子你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問我。”

　　“怎麽了?難道學校又出事了?”戴楚好奇的問道，許平點了點頭，“你認識這個寧偉?”

　　“有點印象，他好象選修過我的課。”

　　“對了……林嵐這幾天看見他了沒有?”許平忽然想到了林嵐，好幾天沒見他了。戴楚搖搖頭，“我也好幾天沒見他了，大概是忙著期末考試吧。”

　　許平思忖了一下，慢慢說道，“他有個同學叫顏辰你認識嗎?前幾天他和剛才那個被通緝寧偉發生了點衝突結果出事了，現在案情基本上都清楚了，這個寧偉是主犯。”

　　“顏辰?是不是個子高高的?”戴楚皺眉說道，“怕出的不是一般的事吧，不然也不會發通緝令了。這段時間學校可出了不少事了，上次趙副院長出事後，學校就規定班主任必須每晚去學生宿舍查寢直到放假，聽說你們警察也派了人在S大蹲點了。”許平微微頜首算是默認。

　　這時點的菜陸續上來，許平把顏辰一案的偵破過程詳細的跟夏林說了一遍，戴楚聽了歎了口氣，“你說現在的學生都是怎麽了，為了這麽點小事居然能夠……”

　　“這麽好個小夥子真的可惜了……”許平悶頭喝了一杯啤酒，“對了，戴老師，趙副院長的案子你有什麽建議?”

　　“上次你走了後我又仔細的看了看你給我的資料，線索還是太少，你們這段時間有沒有搜集到別的線索?”

　　“沒有，一點有用的線索都沒找到，凶手就象空氣一樣出現在現場，又象空氣一樣消失在這個世界，說句自嘲的話，我們到現在連趙建設是為什麽死的都不知道。”

　　“石副院長那邊你們有沒有再調查過?”

　　許平舉起酒杯的手慢慢放了下來，“石院長的反應如果從常理來推斷的話，很是可疑。但不知道為什麽，我感覺他並不是凶手。”說完反問戴楚道，“戴老師，你覺得呢?”

　　“我覺得這個石院長應該有問題，他要是心裡沒鬼的話為什麽反應那麽激烈?況且他自己說是因為怕人別人誤會，但誰又知道他是不是說謊?”夏林聽趙甄說過上次去找機電學院副院長石磊的事情，聽到許平說起不由得插話道。

　　“呵呵，夏林說的倒也有道理，有時候看似很複雜的事情其實往往很簡單。但我和許隊長的感覺是一樣的，石副院長不太可能是那個凶手，盡管現有的線索來分析的話他應該是最大的嫌疑人，不過也正是他那種強烈的反應證明了他恰恰是不太可能是凶手。如果他是凶手，為什麽會在警察找上門的時候會有那麽明顯的抵觸情緒?還有個最重要的證據，雖說能證明他不在案發現場的隻有他的妻子，不過我認為這個證據是可信的。從這一點來說就應該排除掉他的嫌疑。”

　　“在這點上我和你的想法一樣，但現在我們的工作陷入了一個困境，要是能夠有一些突破性的線索就好了。”許平搖搖頭，“我們下一步打算重點在學校後門的那幾個居民小區進行排查，看看能不能有什麽收獲。”

　　戴楚笑了笑，拿起筷子吃了幾口菜又放了下來，“我有個建議，你們應該重點尋找一下這附近年齡大概在二十到三十五歲，熟悉S大校園，身體素質較好，有犯罪前科的男性。或許，能夠找到點對你們有用的東西。”

　　許平一楞，“能說說為什麽嗎?”夏林也被戴楚的話吸引住了，好奇的問，“對，你說的這些是怎麽知道的?”

　　“年齡上應該很容易推斷出來，凶手能夠做到一刀斃命而且能夠成功的迅速逃脫，那麽他的身體素質以及反應速度都應該是處於一個最為強盛的階段。二十到三十五歲這個范圍隻能夠說是很大了，沒有更多的證據支持我把這個范圍再縮小點。至於後兩點，我想不用我解釋了，特別是在最後一點上，如果沒有一定的犯罪前科，那麽凶手很難做到如此凶殘的取人性命。而且我現在有些擔心，這個凶手如果隻是單純的為了滿足被扭曲的心理而采取的殺人舉動的話，那麽你們的偵破工作將更加艱難了。 ”

　　“扭曲的心理???”許平吃驚的說道，這點他從來沒想到過，戴楚點點頭，“剛才你也說了，到現在連趙副院長是為什麽死的都沒能夠弄明白，那麽我們不妨假設下，如果凶手就象前段時間華盛頓槍擊案中的凶手一樣，他行凶隻是為了滿足自己心理上獲得社會關注，甚至他連趙副院長是誰都不知道也從來沒見過，那麽我們無疑將是在大海裡撈針一樣，唯一能夠期盼的就是他心理上的扭曲能夠忽然有一天正常再或者是通過他下一次作案來找出他。”

　　戴楚補充了一句，“我之前說的這起華盛頓槍擊案中警察在凶手打死十個人後，憑借著凶手掉落在現場的一枚彈殼才找到他，而我們現在可以說是連“彈殼”都沒能找到。當然，我所說的這一切都是假設，隻是假設而已。”說完長長的出了口氣，搖頭道，“我不希望我的假設成為現實，不然那就太殘酷了。”

　　戴楚說完自己的假設後，許平陷入了沉默，臉上的表情很複雜。戴楚所說的這些自己隱約也感覺到了，但聽到戴楚抽絲剝繭的說來卻是一件很殘酷的事情，這意味著如果自己的感覺和戴楚所說的是假設真的話，那麽惟獨隻有等到下一起案發之時才能尋找到更多的線索來追尋凶手，不過這將建立在不斷有人喪命的前提上。

　　夏林打破沉默，“戴老師，我還是聽得不太懂，萬一要是並不如你所說的那樣呢?”

　　“不是最好！”戴楚斬釘截鐵的說道，“我也不希望是這樣，況且從現有的情況來看我的假設並不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