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別跟她耗下去了，趕緊動手解決了算了。”

　休汝依舊趴在張凡身上，用自己的身體保護著張凡，雙手深深地插入到泥土中。而護在她背後的張凡的手也早已被抽打地腫了幾圈，脫力不受控制地顫抖著，浮腫的傷口上不斷有鮮血滲出滴落。

　將頭埋進休汝的黑發之中，張凡更加抱緊了休汝，害怕下一刻自己就會失去她。

　“休汝。”

　“嗯?”

　“......”

　啪！

　“......休汝。”

　“嗯?”

　“......”

　不再無力地嘶嚎，知道以自己現在宛若廢人的狀態根本做不了任何事，張凡不甘地死咬著牙，一遍遍地呼喚著休汝的名字。

　“起來，好嗎?”

　“……”

　休汝的腦袋稍微挪動了下，就在張凡以為她就要起來的時候，她卻只是換了個面，便又將腦袋靠在了張凡的肩膀上。

　然而這次張凡可以看見她的臉了。

　額頭上大片的血紅幾乎佔據了整張臉的一半，雙眸閉合著，神色平靜的就仿佛睡著了一般。

　啪！

　鐵鏈再次毫不留情地狠抽在休汝的背上，盡管她已經在盡量地忍耐，眉頭都沒有蹙一下，嘴角卻還是有鮮血溢出。

　“……休汝。”

　“嗯?”

　這次休汝一邊答應著，彎而漆黑的睫毛微顫，緩緩睜開了眼，紅眸凝視著張凡。

　“……”

　原本還想繼續勸休汝離開，當張凡和她對視上的時候，喉嚨卻仿佛被什麽堵住了一般，脹痛地又將話咽了下去。

　費力地低下頭，貼近休汝的額頭，張凡痛苦地閉上了眼。

　盯著近在咫尺的張凡，休汝瞳孔悄然放大了一分，繼而也輕合眼眸。

　其他靈契者已經開始磨光了耐心。

　“這女人在拖時間！他們說不定有救兵，快點動手！”

　“別讓那位大人等急了。”

　“靠，要不是她趴在這臭小子身上，你以為我們想這樣?我一拳就能給她打爆。”

　“媽的，一刀就能解決的事，你們非弄的這麽複雜。”

　一男子罵罵咧咧地提著大刀，一把推開了還在奮力揮舞著鐵鏈的靈契者，看著地上的張凡兩人，不屑地啐了口唾沫，大刀緩緩靠近了休汝已經被鮮紅染滿的頸上。

　“喂，別把天璋二少也不小心乾掉了啊，不然回去盟主要發怒的。”

　“切，這就是老子看不起你們正冠盟靈契者的地方。”提著大刀的人撇了說話者一眼，見他外貌還有些清秀，便更加不屑地笑了。“開口閉口全是盟主盟主的，怎麽，你跟那家夥有一腿?”

　“哈哈，以前只是聽說過，但沒想到你們這裡真有賣屁股的家夥?”

　周圍陸續趕來了幾十名靈契者，其中不少人都大聲哄笑了起來。

　“……你現在也是正冠盟的一員，說話的時候請注意你自己身份。”不滿這人粗鄙的語言，清秀少年盡量克制著情緒，低聲提醒道。

　“切。”提刀男子一腳踏在休汝的背上，抬高了下巴，囂張地看著清秀少年。“老子現在只是迫不得已在這兒打工而已，對你們親愛的盟主完全沒有興趣。”

　本來看見男子的腳踏在休汝的背上，張凡就欲伸手抓住那男子的腿將他燒掉，但聽見這兩人的對話，突然又停住了。

　臨時打工?

　“賭鬥場。”

　耳邊的低語輕到只有張凡能聽見，張凡頓時明白了過來。

　前幾天張凡確實有聽到過，正冠盟將許多從地下賭鬥場跑出來的靈契者收為己用的消息。

　所以才能一次性派出這麽多靈契者。

　盯著還在和同伴爭論著什麽的提刀男子，張凡眼中思索之色和寒意交替閃爍著。

　不管怎麽樣，起碼得想辦法讓休汝逃出去。

　“喂，傻x。”

　呃?

　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是誰在叫誰，提刀男子下意識地看向了出聲的少年。

　休汝似乎對張凡突然出聲感到了意外，不過當她看見張凡眼裡的堅定後，便沒有多說。

　“嘿，你還真是有自知之明啊。”張凡咧嘴笑著，和提刀男子對視上，浮腫的已經看出不原型的手指了指提刀男子的腿。“把你的狗爪子從她身上拿開。”

　“你說誰傻x?”

　提刀男子陰沉著臉，大刀瞬間落下，幾乎是貼著張凡的耳朵切入了泥土之中。

　霎時，張凡周身的枯葉肆意地飛入半空，半晌，才又在其他地方緩緩飄落。

　張凡撇了撇嘴。

　“誰答應誰是傻x囉。”

　提刀男子見自己的暴力威脅絲毫沒有奏效，面色難看地變化著，重心落在大刀上，俯身湊近了，盯著張凡。

　“小子，你以為老子不敢殺你?”

　張凡微凝神，從提刀男子的眼中看著自己。

　“……呵。”

　嗯?

　眼看著張凡深吸一口氣，嘴中似乎還蠕動著什麽，提刀男子緩緩瞪大了眼睛，正準備起身，卻發現自己竟然被對方突然伸出的手拽住了！

　哈……

　忒！！

　“……”

　噴出的唾液中還摻雜著濃烈的血腥味，雖然大多數沾到了提刀男子臉上，張凡還是感覺到了自己臉上一陣潮濕。

　“你倒是來殺我試試啊?”

　依舊咧嘴笑著，只是眼中看不到絲毫笑意。

　張凡體內殘存的可憐靈力緩緩運轉，拽住提刀男子的手上有小火苗鑽出，頓時將他的衣物點燃！

　“哦，告訴你們一件事。”

　巨大的掙脫力下，張凡還是不得不松開了手，輕輕拍了拍休汝的肩膀，示意她起來。

　然而休汝卻依舊是有著自己的想法，完全不配合的態度讓張凡無奈地只能又躺了回去。

　“可以拖延時間，但你出不去。”

　明白張凡的想法，休汝淡淡道。

　“……”

　所以沒有辦法衝出去之前，她可能會一直這樣了吧。

　心中的念頭一閃而過，張凡看向其中的清秀少年，眼中有著玩味之意。

　“如果我缺胳膊少腿了的話，你們盟主想在我身上找的東西，說不定就沒了。”

　鏘！

　急速落下的大刀，帶起的凌冽刀風在張凡的臉上刮出了細密的小口。

　“到時候，你們可就是親手毀了你們盟主最想要的東西了。”

　毫不畏懼地盯著離自己不過二十厘米的大刀，張凡微偏過頭，確認著幫自己攔下這一擊的靈契者長相。

　就是剛剛那個出口阻攔的清秀少年。

　提刀男子見自己一擊沒有得手，頓時暴怒地瞪著攔下自己的清秀少年。

　“給老子讓開！”

　“任務為重！”

　清秀少年絲毫不懼，不滿地低喝道。

　“再攔我連你一起砍。”威脅的話語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的，男子身上的殺氣毫不掩飾地散發出來，鎖定了少年。

　“一群被盟主撿回來的狗而已，敢動我們正冠盟的人！?”

　“兔崽子，罵誰是狗！?”

　“臥槽別吵了，這小子一句話就讓你們吵成這樣！?”

　瞬間混亂的人群中，還是有著不少清醒的人存在，然而這種人大多數都是原正冠盟成員。

　果然。

　和張凡所想的一樣，見過地下賭鬥場的靈契者是在怎樣的環境中生存的，自然知道這群人是受不得人威脅和侮辱的。

　就仿佛是小學時候，別人上學都背了一個新書包，大家都嘲笑欺負只有你沒有，於是你拚了命的努力，最後當你終於從父母手裡接過一個嶄新的書包時，它會變得格外重要，你不會允許任何人弄壞它。

　因為它是象征你能以小學生的身份融入同學中的一個重要證明。

　而這個書包，對於地下賭鬥場的靈契者而言，便是尊嚴。

　常年在廝殺和富人們的玩弄中，提心吊膽地沒有尊嚴地度日子，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

　但在那一天，一個名叫皓白的人將他們都解救出來後，半年多的時間，足以讓他們體會到作為一個人而存在的快感。

　於是心中的自尊逐漸成為了病態的傲慢。

　這種時候，一旦有人觸碰到他們心底自以為的自尊，便會爆發出不可挽回的後果。

　“吵什麽吵！第一次執行任務就中這種低級的激將法！?”

　“剛剛誰tm罵我們是狗的！給老子滾出來！！”

　眼睛盯著周圍已經杠上的兩派人，張凡連忙低頭詢問著休汝。

　“還能走嗎?”

　“嗯。”

　休汝輕抬頭，緩緩從泥土中抽出手，勉強撐起身，終於離開了張凡的身上，傾落的黑發從張凡的脖子上輕輕掃過。

　“！?”

　休汝無力地耷拉著腦袋，身體突然向一旁倒下，張凡頓時伸手將她護住，自己則咬著牙站起身，將她背在了背上。

　“休汝！聽得見嗎！?”

　傷痕累累的手臂上滿是泥土，隨著張凡艱難的奔跑在他身前無力地彈動著。

　“……嗯。”

　虛弱的聲音，明顯是為了應付張凡的問題才勉強呼出的一口氣，經過聲帶的輕微震動，才艱難地發出的。

　“放我……下來。”

　“你現在給我好好休息！敢多說一句我就立刻殺回去！”

　“那小子跑了！別他媽打了！”

　“滾！！”

　嗖！

　身邊的彈珠陡然射出，對準大喝著衝過來的靈契者，徑直撲進了他的氣管中。

　然而張凡體內的靈力弱到連讓彈珠燃起火焰都做不到了。

　靠！如果這種時候能召喚黑品妖神的話就好了！！

　“……”

　雙臂緩緩合攏，纏繞在張凡的脖子上，休汝半睜開眼，看著視線內不斷顛簸的地面，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飯桶你……為什麽還是不理智呢?”

　靠！

　“抓緊了！”

　看著迎面掃來的一道能量波動，張凡睜大了眼睛，大喝一聲，身體陡然向後仰去！

　幾乎是貼著張凡的鼻尖擦過，充滿侵略性的氣息讓張凡頭皮一陣發麻。

　迅速起身，背著休汝再次拚命奔跑起來。

　“如果理智是指扔下你不管的話，我寧願承認自己是個傻x！”

　一口氣快速說完這句話，張凡連忙喘著熱氣，眼睛警惕地盯著後面的追兵。

　“還有，不理智的應該是你才對吧?我剛剛明明都那麽拚命讓你們走了，你居然又回來了！?”

　“追！！追！！！”

　“別讓那小子跑了！！”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追擊張凡的隊伍。

　“……”

　仿佛周圍的追殺都於她無關，休汝將臉埋進張凡的肩中，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

　“為什麽是我?”

　靠！

　“霖姐！”

　大喝一聲，原本早已恢復了黑發的張凡，再次妖化。

　“抱歉，剛剛那邊耽擱了一會兒。”

　美眸之中滿是嚴肅，柒霖一出現，便開始瘋狂地抽取著張凡的生命力。

　“快走，我也撐不了多久！”

　腦海中的瘋狂之意趁著張凡的虛弱肆意衝擊，猛烈地撕扯著張凡最後的理智。

　張凡臉上控制不住地流露出了瘋狂的笑意， 腳下的步伐都因為神智不清醒而變得飄忽混亂了起來。

　然而他還是盡量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柔和了些，側過臉看向垂著頭的休汝。

　“你可是我在這個世界見到的第一個人啊。”

　“如果按照天性的說法，你應該，就是我最親近的人了吧?”

　中途嘴角還是沒忍住抽搐了下，張凡連忙收回了目光，凝神看路。

　最親近的人……嗎?

　“……跑不掉的。”

　“臥槽怎麽又是你！?”

　瞪眼看著黑壓壓一片的蟲子，張凡頓時全身一緊。

　靠！

　要過來了！！

　黑霧迎面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