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我就不能哪一次完完整整地不暈過去結束一場戰鬥嗎?

　還沒睜開眼，張凡就在心中自我吐槽了下。

　“過去多久了?”乾脆不睜開眼睛，張凡突然道。

　“嗯，才一天。”

　溫柔的聲音連忙回應著張凡的詢問，見張凡沒有要醒來的意思，一隻冰涼的手輕搭在了他的額頭上。

　“父親他們呢?”

　知道自己身旁是誰，張凡也任由她輕撫著，只是有些心累，依舊閉著眼。

　“他在辦公室，其他人都回來了。”

　都回來了啊……

　“哥呢?”

　“……”

　似乎沒料到張凡會追問，她愣了下，似乎求助般地看向了身旁的人。

　“哦，那小子今早對外宣布正式加入正冠盟了。”另一人滿不在乎地回答著，聲音中似乎還有著一些不爽。“早就該猜到的，明明之前說好的安排四十名精英去劫刑場，結果就我們幾個到了，而且他作為當事人還遲遲不出現。”

　“要不是你那父親最後和紫品妖神訂了契約，讓南之介不得不收手，我們還真得都死在那兒。”

　“……”

　張凡無言，緩緩睜開眼睛，無神地盯著天花板。

　其實哥他，應該是用自己把父親換出來了吧?

　所以最後就算父親不爆發，自己一行人也能安全逃出來。

　“小子，別把一切都想的太美好了。”

　“在這個世界裡，沒有什麽是能絕對相信的，親情也不行。”

　自己的視線中出現了少女欣喜的俏臉，張凡勉強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

　“雖然知道我這麽說，你也不會改變想法，但你還是好好想想吧。”雪懿走到床邊，確認了下張凡確實沒事後，才轉身向門外走去。“如果他只是為了換出你父親的話，把和你有關的人都叫去是什麽用意?”

　“只是這次我們運氣好，所以沒死人而已。”

　“我出去透透氣，別對我閨女做奇怪的事啊。”

　木門吱呀著打開，房間內頓時滲入了一陣寒氣，腳步聲輕踏出門外，又伴隨著一陣吱呀聲，門被關上。

　房間內恢復了安靜。

　……這樣嗎?

　癱在床上懶得動彈，張凡心累地歎了口氣。

　其實他，也是有些相信的。

　畢竟這一切都表明，哥他，是真的想除掉自己，也只有這樣解釋才合理。

　我原來在哥他的心中，這麽惹人煩的嗎?

　“……張凡?”

　見張凡又一次陷入了莫名的失神中，芝靜擔憂地湊近了，寶藍眼眸中倒映著張凡略顯頹廢的表情。

　“嗯，我沒事。”

　吸入一口氣，憋在胸腔中，張凡卯著一股勁蹭地一下彈坐了起來，一旁的芝靜連忙躲開，又上來扶著張凡坐在床上。

　左臂沒知覺了啊。

　瞥了一眼不知什麽時候被藥物塗滿的左臂，張凡撇了撇嘴，起身下床。

　“……出去走走吧。”

　見芝靜一直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自己，張凡輕歎一聲，將心緒收斂了些，微微笑道。

　“嗯。”芝靜淺笑著點了點頭。

　……

　“首領！”

　幽少有地說話節奏都放快了，不甘地咬著牙，盯著面色淡然的張泯。

　“小少主他……肯定是有什麽苦衷，才會加入正冠盟的！”

　“嗯。”張泯淡淡地點了點頭，繼而挑了挑眉。“所以呢?”

　“所以我們得……”

　“傾巢而出，和正冠盟拚個兩敗俱傷，然後站在他的面前質問他為什麽要離開，只是為了得到一個不確定的答案?”

　“……”

　幽知曉張泯話中的意思，頓時宛若吃癟了一般，只是不甘心地低下了頭。

　為了一個根本不確定的答案，讓整個組織蒙受巨大的損失，明顯是一個極其不理智的舉動。

　張泯見狀，微微歎了口氣。

　“幽，我知道你現在很擔心他的心情。”

　“但畢竟無論如何，這是他的選擇，而且當天在二十多萬雙眼睛的注視下，他確實是做出了背叛組織的行為，現在這件事早就傳遍了塔亞王國各個角落了，暫時是沒有挽回辦法的。”

　“這也是南之介召集二十萬民眾的用意，輿論的力量，有時候會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

　“而且我們組織內部，現在也處於一種極度不安定的狀態。”

　提及南之介時，那雙飽經滄桑的眼中閃過一絲凶狠之意。

　“所以就算是老大……張彰他真的要回來，也得這段時間過了才行，不然現在回來，只會讓我們天璋陷入一片混亂中。”

　張泯的眼中閃爍著複雜的神色，似乎是他也還沒有完全猜透這件事還有什麽隱情。

　或許……真的是他自願的呢?

　心中的想法一閃而過，張泯無奈地歎息一聲。

　畢竟十八年沒有見過這小子，自己也只剩下一個空的父親身份，這十八年具體發生了些什麽事情，他一無所知。

　當天如果不是自己又一次和原來的妖神簽訂了契約的話，指不定以南之介的心思，真的會讓自己一群人都留在那裡。

　畢竟這麽做，比起只是策反一個張彰來說，可賺太多了。

　而且在那種情況下，張彰已經在眾目睽睽下反叛，立刻回到組織的概率幾乎接近於零。

　真相什麽的，還真是令人頭疼啊。

　見幽沉默著不再說話，張泯這才回過神來。

　“我初回組織，很多事情需要你們這些組織精英幫忙，可能這段時間，你們會忙一些了。”

　雖然措辭客氣，但張泯的語氣中卻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感。

　“……是。”

　沉默半晌，幽才低著頭艱難地回復了一聲。

　小少主……

　……

　走在天璋的大街上，或許是因為昨天才經歷了一場大動亂的緣故，原本熱鬧非凡的街上頓時顯得蕭條了不少，大多數人都為了躲避不必要的麻煩而選擇了蹲在家裡。

　畢竟不同於普通精英的叛變，一個組織的少主背叛，並且加入了敵對組織，這對於任何一個組織，都絕對是致命性的打擊。

　一時間人心惶惶。

　呼，還真是被擺了一道啊，那小子。

　雪懿略有不爽地伸著懶腰，腦中似乎浮現了之前在後山時，張彰笑容燦爛的場景。

　不過之前確實看不出他居然心思這麽重。

　只是希望張凡那小子別受打擊一蹶不振才是。

　雪懿嘴中咀嚼著不知道哪裡撿來的草根，一轉角處，少女輕靠在牆邊閉目養神，察覺到雪懿來了，輕睜目。

　“等多久了?”

　雙手插在兜裡，仿佛街頭混混一般，雪懿緩步靠近休汝。

　“才到。”

　不在乎休汝淡然的態度，雪懿走到休汝的對面，也靠在了牆上。

　“說吧，什麽事。”

　今天一大早的時候，休汝就找過雪懿，只不過由於要和芝靜一同守著張凡，雪懿沒抽出離開的時間。

　“又是關於那小子的，對吧?”

　“……嗯。”

　休汝猶豫了下，還是不自然地點了點頭。

　一手枕頭，將口中已經咀嚼地要爛掉的草根取出，放在眼前打量了下，雪懿撇了撇嘴，將它隨手扔掉了。

　“就算你不要求，為了我閨女我也會好好照顧他的。如果沒別的事，我就走了。”

　揮了揮手，雪懿起身就欲離開。

　“不是。”休汝呼著熱氣，正準備還說什麽，胸前又鑽出了一個小腦袋，讓她瞬間分神，將它輕輕按回了口袋中，才繼續道。“我想請您幫忙確認個東西。”

　眼神從休汝胸前的口袋漠然收回，雪懿微微頷首，示意她說下去。

　“張凡腰間有一對短劍。”

　休汝話一出，雪懿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縮了下。

　紅眸盯著雪懿的表情看得沉默了一瞬。

　許久，休汝才收回目光，紅唇輕啟。

　“我需要它。”

　……

　正冠盟。

　“怎麽樣?昨晚還住的習慣?”走進專門為張彰騰出的房間，南之介倒是宛若參觀一般，左右打量了起來。

　“嗯，還承蒙盟主親自來一趟。”張彰微笑道。

　站在窗前，南之介伸手拂開遮光用的布簾。

　房間內瞬間就亮堂了些。

　“這裡只有我們兩個在，你就不用把這種騙小孩子的笑容擺出來了吧?”

　轉過身看向張彰，南之介笑意中帶著些深意。

　“……也是。”張彰輕笑一聲，繼而也收斂起了架子，走到桌前坐下。

　“背叛組織的感覺怎麽樣?”南之介也絲毫沒有身為客人的自覺，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了張彰對面。“現在整個塔亞王國，可都在討論你的事。”

　前幾天還是有著深仇大恨，欲除對方於後快的兩人，現在卻宛若熟人一般坐在了一起，自然地閑聊著。

　“而且還是加入我們這種，和你之前勢不兩立的組織。”

　一邊說著，南之介倒是很自覺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茶壺和茶杯上面都印有德基肯商會的獨特標志。

　“怎麽樣?”張彰淡淡笑了笑，見南之介竟遞過來一杯茶，順其自然地接了過來。“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糟糕。”

　“至於別人怎麽議論，那都是他們的事。”

　輕品一口熱茶， 張彰眼裡閃過一絲意外，看著茶水愣了下，許久，才莞爾地將茶杯放下，繼續道。

　“而且這種悠閑的生活，我可是好久沒有體會過了。”

　“於我個人來說，這個結果還不賴。”

　“不過……”

　嗯?

　見張彰突然微笑著看向了自己，南之介也放下了茶杯，輕笑以迎。

　“還請盟主不要忘了約定就是。”

　“……呵，當然。”

　南之介明顯沒想到張彰會突然提及這件事，玩味地笑了笑。

　“我會安排機會的。”

　“不過不是現在。”

　隔著一張桌子，兩人相視一眼，各懷心思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