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裕鎮外的良田佳土和果園竹林有著一個相同的地方,那就是面積夠大,動輒就是以公頃為單位計算。
一公頃是多大?是一萬平方米,也就是長一百米寬一百米的地界的面積。
那處果園的盡毀給人帶來的震撼就相當的濃鬱,在兼職護衛的隨從的保護之下依然因遭受波及而灰頭土臉的霧凝松則在滿心震撼的同時,第一次的體會到了什麽叫死亡的恐懼。
霧凝裳也沒能逃脫灰頭土臉的模樣,震撼也有襲上她的心頭,但她沒有恐懼,有著的是似若霓虹般的眸中異彩。
陸蘇安呆立著,呆望著,臉上的厭惡是那麽的清晰。
他厭惡蘑菇雲,因為在地球那邊,正是一朵又一朵的蘑菇雲毀掉了一切的一切。
他厭惡弄出蘑菇雲的自己,因為簡簡單單的恨屋及烏。
他厭惡承禹之、四零和霧凝裳等人,因為是他們一點一點逼著自己弄出了蘑菇雲。
他厭惡戰爭,厭惡爾虞我詐,厭惡爭權奪利,厭惡這種那種各種各種!
厭惡的情緒來得突然,也來得十分了然。
錦山街街上氛圍的和諧,人們的和諧,凡人與修士、人類與妖類的共同生活的和諧,是見識過了核平過後的崩壞世界的陸蘇安喜歡的。
可是現在的他越來越遠離那些和諧,被卷入了汙濁肮髒的爛泥泥潭,且他卷入越深越能瞧出那些和諧底下的醜陋醜惡,這叫他如何能不起厭惡?
而後陸蘇安見到了更令他厭惡的地方。
……
四零是無仙國的大人物,即便是身在暗處,盯著他的人想必也非常之多。
陸蘇安是新竄起來的名人,而且除開名人身份,還有著承禹之的師弟和遊妮旎的師叔這麽兩個足以引人關注的身份,因而暗中盯著他的人自然也不會少。
但是四零邀見陸蘇安的事相信知道的人絕對不會多,而陸蘇安出手將四零所變的金屬集裝箱點金變成黃金集裝箱的突發事件,更是無數人根本預料不到的。
當然了,這裡是無仙國,無仙國歸屬在仙俠世界,說不定真有那種預知未來乃至推算未來的人,可是那種人放在任何地方都是頂尖或者輔佐頂尖之人的存在,想來不會把目光投到陸蘇安這般一個新來之人的身上。
再者即便有著那樣的人間目光投在陸蘇安的身上,那樣的人輔佐的對象也不可能是霧凝松這個很蠢的蠢貨。
既然如此,借叛軍之手埋伏四零的做法隻怕是臨時起意,既是臨時起意,被四零以飛刀誅殺擊殺的叛軍就應當是倉促之間埋伏於此。
然而事實呢?陸蘇安看得清楚,先前埋伏在果園的叛軍的埋伏是符合伏擊手冊的,即他們的埋伏看似時間倉促,諸多的布置和準備卻做得妥帖。
這就非常的矛盾了。
試想啊!倉促之間做的埋伏,即便手法嫻熟,刨除趕路過來的時間,留給他們布置和準備的時間短得可憐。
除非他們早就在此做好了埋伏,不過原先是想埋伏其他人,因為突發的點金事件臨時改成了埋伏四零,亦或者……他們不需要在趕路上耗費時間,也就是此地就有他們的叛軍基地。
事實是第二種。
……
核彈爆炸產生的蘑菇雲都有消散的時候,陸蘇安弄出的爆炸產生的蘑菇雲自然也會消散。
蘑菇雲消散了,爆炸的威力造成的破壞是消散不了的,擺在那裡,留在那裡,震懾人心,
暴露秘密。 秘密就是藏在果園地下的叛軍基地,它被仿佛核彈爆炸的爆炸掀去了遮蓋和遮掩,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在陸蘇安的雙目之中。
“這才是他們想要的,這才是他們的目的啊!”
任何國度,任何朝代,剿滅叛軍都是大功一件,而今叛軍的基地都有暴露,此次的剿滅便是一鍋端的全部剿滅,因之所得的功勞著實夠大。
“然後四個零的死也能推到叛軍身上……”
陸蘇安轉過身,看向灰頭土臉的霧凝裳,朝她豎起了大拇指。
霧凝松?他個蠢貨想不到如此一箭三雕的計劃!
就是一箭三雕!因為陸蘇安也是其中一雕。
四零、斷虎等人是被他點成了黃金雕像,四零用來代替真身的假貨也是死在他的手上,他就犯了不可饒恕的大罪,犯此大罪,他若不想逃離無仙國,就隻有受知曉“真相”的霧凝裳的脅迫式庇護。
霧凝裳回以微笑,而隨著她的微笑的露出,是她的兼職護衛的隨從殺向叛軍基地。
她的身邊再無一個護衛!
霧凝松身邊的護衛一個不少,一個未動,是霧凝松不敢讓他們動。
霧凝松很害怕,怕得明知將有大功落到他的頭上,他的臉上也找不見得意或者笑容。
霧凝松從未如此害怕過,即使是剛才的恐懼也不及此刻的害怕濃重。
“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
霧凝松想不通害怕因何而來,因何而起。
陸蘇安看出了他的害怕,靈光一閃,輕歎說道:“好一個一箭四雕!”
一除四零,二得功勞,三獲陸蘇安,四殺霧凝松。
以霧凝裳的能力和手段,哪甘心屈居人後?以她的氣魄和野心,哪甘心一直輔佐蠢貨?
霧凝松就必須死。
無仙國的開國君主必然是驚天動地的人物,身上流著他的血脈,霧凝松再蠢,臨近死亡了也會有血脈帶來的冥冥感應。
所以霧凝松才會有那般濃重的害怕,所以才會有陸蘇安看出並點出,所以霧凝松反而平靜了下來。
“姐,非殺我不可嗎?”語氣平靜,語調平靜,霧凝松的眼神表情都很平靜。
“非是非殺不可,是為非死不可。”微笑不變,平和不改,霧凝裳似若在看已死之人。
“就因為我以前做的那些事?”霧凝松自問自答:“也對!我好歹是無仙國的皇族,卻和外邊的修士有所勾結,間接害死了承禹之,我對不起老祖宗,對不起無仙國,確實非死不可。”
承禹之的死屬於自願赴死,畢竟他本就快要老死了,自是願意臨死之前幫著無仙國除一外敵外加肅清內部。
但若無仙國隻有外敵,內部沒有那麽多的蟲子和狗賊,承禹之是用不著選擇赴死的,他完全可以在無仙國之外以修為境界高深的修士的身份為無仙國鏟除外敵。
而那蟲子和狗賊的多就和霧凝松有些關系,是他為了一些利益為了一些享受,有和修真世界的某些門派和勢力做著交易,變相的為他們大開了門路。
其實有做類似事情的人不止一個霧凝松,其實這些人本心上是不曾想過叛出無仙國的。
就比如霧凝松。
霧凝松是典型的皇族,夠驕傲夠得意也夠有野心,同時他也清楚,他的驕傲和得意是無仙國的開國君主的血脈帶給他的,他以那份血脈為榮,就不可能做出有辱那份血脈的事情。
叛出無仙國無疑就是最為辱沒那份血脈的事情,霧凝裳不可能去做,也絕對不會去做。
與修真世界的門派和勢力做交易的事情,原本不算有辱那份血脈的事情,因為無仙國本就不是閉關鎖國的國度,朝廷和官府也都有與外界做各種商業貿易上的來往。
可凡事有個度不是?過了那個度,性質就不一樣了。
霧凝松就有有意無意的過了那個度,此時此刻的他也覺著自己在很多地方過了那個度。
而且此時此刻的他也意識到了一個非常非常嚴重的問題, 即他非死不可的原因。
――他過了那個度的很多地方是能被人當成把柄要挾的,一旦那樣的要挾的出現,他隻要貪個生怕個死,便會為無仙國帶來無盡的麻煩乃至是災難。
“還有就是……”
霧凝松的愚蠢掩去了他的智慧,明知必死之後,他的智慧蓋過了他的愚蠢。
“姐,四零的死,你就說他是被我害死的。”
霧凝松不想死,可他必須死,既然必須去死,他選擇以自己的死為霧凝裳鋪路,於是他用飛刀殺死了自己。
飛刀是四零的飛刀,確切的講是四零曾經送出的飛刀,自然不是送給霧凝松,是送給了別人,霧凝松機緣巧合的再從別人那裡得來。
霧凝松死了,他的隨從也死了,因為他是用的炸開飛刀的方式殺死的自己,就有多余的炸出的飛針波及他的隨從。
霧凝裳自始至終沒有阻止,微笑的看著,但她八米的氣場驟然擴大到十八米,由此可知她的心間未必有在微笑。
陸蘇安是懶得阻止,也不想阻止。
不談霧凝松與修真世界的門派和勢力勾結一事,單單一個謀害一心為了無仙國的四零,霧凝松他就該死。
霧凝裳呢?之前的平和都是虛假,此時的微笑也是虛假,虛假之下的她,難道真的隻有勃勃野心和邪道歪門?
陸蘇安看著她,看不透她。
霧凝裳在某一刻看向了他,收斂氣場,收斂微笑,抱拳揖首,一揖到底。
她是在無聲的感謝,可她為何感謝?陸蘇安端是愕然,頓覺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