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凝裳那處的變故來得太過突然,突然得就如同圓臉乘警的突然身亡。
斐梁那裡雖然也是突然出手,可他的突然是配上了某種必然的。
斐梁自殺身亡與之前中了陸蘇安的閃電之槍的沒死是有區別的,當時的死壓根就是裝死,不似方才的死分明是生機斷絕的真死,偏生斐梁又死而復活,且復活過來宛若完全變了一個人……
或者說,之前的斐梁與此刻的斐梁本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格。
人格不同,人自是不同。
“好高明的算計!”
利用斐梁人格的不同算計霧凝裳,如此算計手段手法,恐怕斐梁還不夠資格主導。
因為這裡頭涉及的各種,斐梁是無法全數了解和知曉的,比如霧凝裳的想穿玄甲,比如桃化李的私吞玄甲,比如四零的找人挑套玄甲。
霧凝裳身上穿的乃是承禹之曾經穿過的玄甲之一,不同於陸蘇安身上穿著的那套製式玄甲,那套玄甲是為定製版本,是材料更佳做工更好的款式。
如斯一套玄甲,想要將之刺穿,即便持有特製的兵器,也難以達到效果,除非玄甲被人做了手腳。
玄甲是四零找人在皇家寶庫挑選的,由桃化李代為轉交,最終如約穿在了霧凝裳的身上。
霧凝裳的八米氣場是什麽?是香火之力的逸散!
霧凝裳修的是香火之力,為了修至精深精妙,每時每刻都有在將之運用,也就是說,沒有穿著玄甲的時候,霧凝裳的身體內部乃至身體表面是每時每刻都有著香火之力加持的。
有著香火之力加持的拳頭可以與聶飛鴻的飛劍正面相撼,有著香火之力加持的身軀就足以擋住區區短刀的偷襲。
可是當霧凝裳穿上了玄甲,她的八米氣場有被玄甲削減,那就是香火之力的得了削減!
況且身上有著玄甲,又還是霧凝裳的義父承禹之的玄甲,霧凝裳心存對玄甲的依賴,加之又得知鬥篷人的目標並非是她,於防禦之上就又有懈怠之心……
“好厲害的人物!”
若不厲害,稍有算錯,那套玄甲就該穿在陸蘇安的身上,而這還不是謀劃此事的人的厲害之處的全部體現。
陸蘇安也有被對方算計,是從他收了棉滾滾這個精怪為徒的方面進行的算計。
斐梁被官逼反的經歷必然是真的,陸蘇安因此真實,免不了想要斐梁拜他為師。
也是有此一事,霧凝裳才會逐漸的信任斐梁,且即便信任得了破滅,霧凝裳也會因那有過的信任而起感傷,而後給了斐梁偷襲的機會。
“這就是那位大人嗎?”
陸蘇安驚歎於鬥篷人對人心的把控,對細節的拿捏。
驚歎歸驚歎,正事還得做。
“做什麽做?”斐梁偏過頭來看他,冷冷說道:“刀刃裡裝有炸彈,會炸,你不想她死,就乖乖站著。”
短刀的刀刃已然刺入霧凝裳的腹中,若刀刃炸了,霧凝裳死定了。
陸蘇安雙手舉起,微笑說道:“斐梁,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她是公主,死不得。”
斐梁冷笑:“她是公主死不得,我的家人是精怪就死了活該?”
陸蘇安小幅度的擺了擺手,說道:“她死了,我若不想陪葬,隻能殺了你,可我不想殺你,因為我不想你的一大家子家人沒了你這個依靠。”
陸蘇安打親情牌,打出去卻成了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臭牌。
“我的家人全死了!”斐梁雙目通紅,“我沒有家人了,一個都沒有!”
陸蘇安很是牙疼,也終是明白之前那個斐梁人格是如何來的。
斐梁的一大家子家人全死了,或許是官逼民反的那一刻就被撈功的狗官殺死了的,或許是後來在深山老林被殺人滅口的狗官殺死了的,反正就是斐梁接受不了家人全死的事實,分裂出了一個以為家人全部逃脫的逃避現實的人格。
那個人格的斐梁是好人,至少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反賊,那個人格的他知恩圖報,是……
等等!知恩圖報?
恩是救命之恩,是斐梁將死之時鬥篷人救了他一命,因之留下的大恩。
“問題是鬥篷人為什麽那麽巧的就救了他?”
類似鬥篷人這等運籌帷幄、算盡人心的人物,想來不會有事沒事就到處溜達,而無到處溜達的行為習慣,鬥篷人救下斐梁這件事的真實性就有待商榷。
君不見某六皇子為了奪走人家的妻子的芳心,自導自演的整了一出好戲嗎?鬥篷人為了俘獲斐梁的忠誠,以其手腕,整出的戲絕對要比那位六皇子的好戲還好還妙。
陸蘇安死馬當作活馬醫,張口就道:“斐梁,你有沒有想過,當年你們一家被逼反的事,其實是你所說的那位大人一手編排的。”
以救命之恩為“主子”的斐梁肯定是聽了也不信,而今的反賊斐梁聽了……聽了也毫無反應。
毫無反應其實就是最大的反應,陸蘇安咧了咧嘴,語若魔音:“斐梁,你是在無仙國范圍之內化形成妖,隻要你有點常識,相信都應該知道似你這樣妖是如何如何的備受重用,備受重用啊老兄!那可就代表著升官發財,成為大人物!”
“一個地方出了一位大人物,妥妥的政績,當地的官府除非是傻的,才會用區區精怪的功勞換取那樣的政績,可是這當官的有幾個是傻的?既然他們不傻,偏偏又幹了一件傻事,這說明什麽?說明他們受人逼迫,非乾不可!然後誰能逼迫他們,誰又吃飽了撐的的逼迫他們?”陸蘇安的魔音話語直達真相,“隻能是個厲害的人物,還是能夠從這件事上獲得好處的人物,你說,那樣的人物會是哪個?”
還能是哪個,又能是哪個?斐梁脖子上血管暴起,咆哮道:“就算是那個又能如何?我回不了頭了!我是反賊,不殺光害死我家人的官府,我是不會回頭的!”
陸蘇安舉著的手分出一隻手托向頭頂,依舊探出半個身子的秋丫懂事的摸出十好幾顆的炒黃豆,陸蘇安落回手,撚起兩顆丟嘴裡,咯噔咯噔的嚼著,含糊說道:“你那位大人今天擺出的陣仗這般的大,幫你弄死害死你家人的狗官還不容易?他沒有幫你,自然就是因為那個狗官本就是他的人,他舍不得殺,甚至不允許你去殺。”
說到此處,陸蘇安忽地靈光一動,笑道:“剛剛死掉的那個斐梁是那位大人幫你搞出來的吧?表面上呢,他是為了不讓你感到痛苦,實際上……呵呵!他就是為了防止你去殺了他的人!”
斐梁呼吸猛的一滯,隨又嘶聲大吼:“不可能!你胡說!分魂的事是我提出來的!與那位大人無關!無關!”
陸蘇安又吃炒黃豆,吃得很香,語帶滿意:“瞧瞧你,吼個啥子,知不知道越吼越代表你沒有信心,再說你那位大人隨便給幾個示意,誘導你主動提出分魂的事還不容易?就像什麽什麽‘分魂’的,我就幾句話就讓你主動說出來了。”
原來是分魂,陸蘇安還以為是獨立人格。
不過分魂本就可以獨立,說它是獨立的人格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分魂比起獨立人格更顯強大,離開本體還能以存於分身或是身外化身之類的方式存在存活。
人格分離出來,嗯~,在仙俠世界應當也能類比分魂的存活方式。
“就是現在這個斐梁是主魂嗎?”陸蘇安深表懷疑,主要是鬥篷人的算計能力太強,極有可能早就算到此時的局面,故而早有準備。
“難纏的家夥,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誰?”
陸蘇安好奇鬥篷人的身份,卻也在意霧凝裳的性命安危。
“那啥,斐梁,拜我為師吧,拜我為師就能回頭了,你或許還不知道,我是承禹之的師弟,玄甲軍都要給我面子,還有霓裳公主呢,她多多少少也會聽我的話,原因你也知道,所以你拜了我為師,你傷她的事情,她能不放在心上的,所以放了她吧,再耗下去,她失血而亡,你可真就回不了頭了。”
斐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道:“回不了頭了, 刀刺中她之後我就回不了頭了,因為這刀不僅能殺人,還能毀人丹田和經脈,殿下她……已經是個廢人了。”
霧凝裳好歹是高手,又還是修煉的香火之力,即使斐梁的短刀的刀刃會炸,按說她也能反擊和掙脫。
可她沒有,或者說是她不能。
丹田被毀,經脈被毀,除此之外還有劇毒傷及她的五髒六腑和骨骼血肉,她成了廢人,無力反擊,無法掙脫。
正如圓臉乘警所言,霧凝裳死不得,她若死了,當朝君主必定震怒,可她未死隻廢,當朝君主怒歸怒,卻達不到震怒的程度。
但是好狠,當真好狠!
“這才是杜銜瀟找上的第一個人是慕容的原因?你們都不想她得到及時的救治啊!”陸蘇安氣勢攀升,語降柔和,“侄女,你陸叔我沒能保護好你,害你變成廢人,我對不住你,隻能送你一程,免得你今後受人白眼。”
陸蘇安取出弑神槍,挑起圓臉乘警的儲物袋,掏出兩顆電漿炸彈和一串電池炸彈,拉開引信,全部丟向霧凝裳。
“我去!”
“靠!”
“嗶嗶個嗶嗶!”
聲不同,音不同,意義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