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死!”
吳澤城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耿朝忠以手撫額,吳澤城也不再說話,兩人開始靜靜的思考這件事的後果。
最好的結果,當然是楊文秀死掉。
但是,即使楊文秀死掉了,那個躲在暗處的日本人也一定聽到了楊文秀和吳澤城的對話。
“你和楊文秀對話的時候,外人能不能聽出你是誰?”
耿朝忠突然開口。
“能,”吳澤城歎息著,“我叫了聲楊所長,楊文秀叫了我一聲,原來是小吳啊!我們還聊了好幾句,如果別人聽到了對話,猜出我是誰並不難。”
耿朝忠再次沉默――最壞的結果已經出現了.......
“我得離開島城了,”吳澤城慢慢的說著,“我暴露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那個日本人一定能查出我是什麽人,也一定會報告給劉一班。無論如何,謀殺黨國同僚,我是逃不過這一劫了。”
“他們沒有證據。”耿朝忠說了一句。
說完後自己都不由得苦笑了起來。
吳澤城蒼白的臉上也露出苦笑。
是啊!
日本人還需要什麽證據?
報告給劉一班,是讓劉一班清理門戶以正法紀,用黨調科的手殺掉吳澤城;不報告給劉一班,日本人勢必也要自己動手清除吳澤城。
區別隻是殺死吳澤城的是自己人還是日本人而已。
“你必須得走!”
耿朝忠的臉色突然變得更加難看――他突然意識到,野田向敏一直在尋找殺死小野次郎的凶手,如果他把小野次郎的死因也算在吳澤城的頭上,那麽,吳澤城的危險性將會成倍的放大!
“你也想到了?”吳澤城慢慢的站起身來,把桌上早已準備好的包袱拿起來,開始收拾東西:
“耿,你想的沒錯,這次針對楊文秀的下手,很可能會讓日本人把之前的一系列事件都聯想到我的身上――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所以,我的處境會變得極度危險,無論是日本人還是黨調科,必然都會對我殺之而後快。這島城,我是呆不下去了。
我今天在這裡等你,就是為了向你告辭。可惜,我們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以後在島城,還是需要你一個人孤軍奮戰了........”
吳澤城一邊說話,一邊艱難的打好包袱,開始喬裝打扮。
沒錯,幸幸苦苦潛入黨調科內部,製造一系列事件,營造各種功勞,全都因為這件事情,付之流水了!
“等等!”耿朝忠皺著眉頭,製止了吳澤城的行為。
“這裡有一個關鍵你剛才沒有想清楚!如果楊文秀認為你是黨調科派來的呢?如果日本人也認為你是黨調科派來的呢?”
吳澤城眼睛一亮。
對啊!
楊文秀怎麽能知道自己是誰派來的?
耿朝忠眼睛裡閃爍著灼人的光芒,嘴巴像機關槍一樣滔滔不絕的說著:
“你和楊文秀無冤無仇,為何要殺他?你刺殺楊文秀的動機是什麽?是為了錢財?是為了仇恨?還是受人指使?
他們第一反應一定不是你吳澤城個人想殺楊文秀,而是受了黨調科的指使!
要知道,現在上頭跟日本人不對付是路人皆知的事情!
所以,隻要我們先把楊文秀和那個日本人乾掉,你就沒有逃離的必要!”
聽到耿朝忠的話,吳澤城的眼睛隻是短暫的亮了一下,接著就嗤之以鼻的說:
“你以為我不想?但是現在再殺楊文秀,可能嗎?更不用說那個日本人,他叫什麽,住哪裡,我都一概不知!你根本就是在異想天開!”
耿朝忠冷哼一聲,
開口道:“是不是異想天開還早的很!反正你在這裡暫時還很安全,從現在起,你不能踏出這個屋子一步,我會派小胖來和你作伴,需要什麽你讓他買就可以。如果我能把事情辦妥,那就萬事大吉。如果我辦不了,你再跑也不遲!”
吳澤城停下了腳步。
確實,假使楊文秀死了,那就是死無對證,日本人就算向黨調科控告,劉一班也可以矢口否認――上頭本來就在跟日本人打對台,劉一班才不會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為了一個死掉的日本人走狗乾掉自己的手下大將。
但是如果楊文秀沒死,那這件事情就不可能瞞得下,日本人也一定會借題發揮,趁機發難。
所以,本質還是要確保楊文秀死掉,然後再盡力乾掉那個知情的日本人!
耿朝忠看吳澤城想通了,也暫時放下心來,安慰道:
“好了,你安心養傷,我來想辦法,櫃子裡面有酒精,你先挺一挺,如果實在挺不過去,你就讓小胖來找我,我給你安排醫生。”
吳澤城點點頭――如非必要,還是不能讓外人見到自己。為今之計,隻有先讓耿朝忠試試了。
耿朝忠走出了吳澤城所在的安全屋,一邊往家趕一邊思索著。
這件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無法有效的掩飾漏洞了,隻有快刀斬亂麻,通過暴力來解決問題!
隻是,現在還沒法確定楊文秀的生死。
不過,想要找到楊文秀,也沒有吳澤城想象的那麽難!
回到白公館,關關立馬迎了上來,對耿朝忠說道:
“老大,吳大哥怎麽樣了?”
耿朝忠搖搖頭,立即著手撥通了張好古的電話:
“張兄,聽說楊探長出了點事?”
“呵呵。”
話筒裡傳來了張好古的笑聲,顯然,這家夥聞弦歌而知雅意,馬上明白了耿朝忠想問什麽。
“沒錯,今天手下人報告,說是楊文秀挨了一刀,被一個黃包車夫送到了藤原紅十字醫院急救,現在都沒醒過來。”
“多謝張兄指點迷津。”
耿朝忠客套了一句,掛斷了電話。
這楊文秀果然沒死!
這家夥也不是一般人,挨了一刀,還能忍著劇痛打了黃包車跑到日本守備軍醫院,看來頭腦也很清醒,知道什麽地方最安全!
這藤原紅十字醫院原來是日據時期的日本軍方醫院,日本人撤軍後才改名叫藤原紅十字醫院,當地人一般都簡稱叫做紅十字醫院。不過,裡面絕大部分都是日本人,到現在為止,也基本是為當地的日本僑民服務。
當然,也和這所醫院收費高昂,隻對日本僑民優惠有關。
混入醫院這件事情倒難不住自己,關鍵是,從楊文秀遇刺到他進入醫院這段時間裡,已經足足過了一個鍾頭,如果那個和吳澤城交手的日本人見機比較快的話,醫院裡怕是已經有了日本人看護!
耿朝忠在地上踱著步子,思考著,權衡著。
時機上面,當然是越快越好,趁著日本人和楊文秀還搞不清楚狀況,不給他們反應時間。
不過反過來,對方來不及準備,自己的準備同樣也不可能很充分,行動失敗的概率也會大增。
別的不說,怎麽潛入,目標住在哪裡,用槍還是用刀,怎麽撤退?
這些問題一個都沒有解決!
化裝成醫生或者護士?
醫院裡戴口罩的人比較多,魚目混珠比較容易,倒也是個辦法。
但是自己的身高在日本醫院裡還是比較扎眼的,現在又是晚上,就那麽幾個值班的人選,恐怕很難混過去,更不用說,還要開口打探楊文秀的住處了!
耿朝忠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一個合適的計劃。
咬咬牙,算了,先去看看,能動手則動手,沒法動手,就當去踩個點,行動方式,撤退路線這些東西,隻能去醫院看了以後臨時安排,臨時決定了。
“關關,給我把那套和服拿過來,你也穿上一套。”
耿朝忠吩咐關關拿來兩套和服,兩人分別穿上。
“走吧!我們從小巷走。”
耿朝忠領著關關,從後門和百花居緊挨著的一條僅僅能容納一個人側身而過的牆夾縫裡,邁著螃蟹步,從百花居的另一邊穿了出來。
關關一邊跟著耿朝忠走,一邊不停的打量著周邊。
冬夜裡大街上人非常稀少,兩人穿著和服走在空曠的大街上,確實比較顯眼。
“老大,這個點了,黃包車夫都回家了,要不我們乾脆走過去?”
關關眨巴著眼睛開口。
耿朝忠沒有回話,不停的四處張望,但是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一輛黃包車――已經接近九點多,這個時候的人早都老婆孩子熱炕頭了,誰還等在街頭受凍?
“算了,你去開車吧!”
耿朝忠想了想,掏出一把鑰匙扔給了關關,關關興奮的打了個呼哨,一溜小跑來到了百花居門口,然後發動停在門口的汽車,七拐八彎的開了過來。
耿朝忠坐上車,兩個人不一會兒就來到了紅十字醫院,剛到醫院,就發現很不對勁――醫院的二層小樓門口足足停了七八輛小汽車,遠遠的還有轎車的鳴笛聲傳來。
看來,還有更多的人正在趕過來。
“怎麽回事?”
耿朝忠下意識的問旁邊的關關。
關關哪兒知道,也張大嘴看著眼前的景象。
這寒冷的冬夜,就算病人多,可以不是個個都開得起小轎車吧!
難道楊文秀的傷勢牽動了島城各界人士的心,大家紛紛冒著嚴寒前來看望?
“走走走!往那邊開!”
正愣怔間,一個披著軍綠色棉袍的日本哨兵走了出來,大聲指揮著兩人的轎車。
“八嘎!這些混蛋怎麽都來了?!”
耿朝忠從轎車裡探出頭,用日語埋怨著。
“誰不想見見皇帝?”
那門房回答了一聲,安排好了耿朝忠的車以後,又去迎接下一輛。
皇帝?
哪國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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