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易拿著磚頭站在丁唯尊後面,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開口道:
“老大說的對,果然是武功再高,也怕菜刀;長得再吊,一磚揮倒。”
耿朝忠和北川笑眯眯的走出來,看著倒在地下的丁唯尊,對著北川說道:
“北川,乾得不錯,你這次本色演出,可以給你個最佳配角獎了!”
又對小易說:“你是個最佳龍套!”
兩人把丁唯尊抬進屋裡,安排在椅子上,小易找了一盆水,嘩的澆到丁唯尊頭上,丁唯尊被冷水一激,直愣愣睜開了眼睛。
“丁隊長?怎麽樣?最近這小日子過的可還舒坦?”
丁唯尊的耳邊傳來了耿朝忠的聲音。
丁唯尊睜開眼睛看了耿朝忠一眼,伸出手臂晃了晃,發現並沒有什麽捆綁,隻是腰間的槍被卸了下來,不由得松了口氣。接著又閉上了眼睛,似乎在極力的冷靜自己。
片刻後,丁唯尊的眼睛重新睜開,滿臉堆笑的說道:
“耿兄弟大難不死,真是可喜可賀,不過這回這個玩笑可就開大了!我自認為沒有得罪過耿兄弟,如果為兄真有什麽對不住的地方,盡管說,我一定盡力補救!你是要錢,還是要女人,還是要官位,都好說!隻要我丁唯尊能辦到的,我統統答應!”
耿朝忠呵呵冷笑,開口道:“少廢話,我全都要!”
丁唯尊一下就變了臉色,本來想著打哈哈看能不能混過去,但是很顯然,耿朝忠不吃這套。
他實在摸不清楚耿朝忠的身份,既然下這個套擒住自己,那肯定不是黨調科的人了,這樣的話,這耿朝忠不是日本人就是!
到底是日本人還是呢?
不過既然對方沒有立即開槍,那就說明自己還有價值,那暫時倒沒有性命之憂了。
想到這裡,丁唯尊暗暗松了口氣,開口道:
“耿兄弟,如果你真的是日本人,我也沒指望能活著出去,乾行動隊這個活兒,早就把腦袋別在了褲腰帶上。隻是,你也讓我做個明白鬼,告訴我你到底是哪路的?”
耿朝忠沉吟著,這也正是他想問丁唯尊的問題。
事實上,沒立即乾掉丁唯尊,正是出於這個原因。
因為,我黨太鬼了!
他實在不能確定這丁唯尊是不是和自己一樣,也是臥底!
畢竟,黨調科裡的臥底實在是多,龍潭三傑不說,還有楊登瀛,或者歷史上尚未暴露的不知道還是不是更多。如果貿然把丁唯尊殺了,萬一釀成大錯,那可就萬死莫贖了!
是的,臥底永遠都有被自己人殺死的危險,事實上,很多臥底不是死在敵人手中,而是死在自己的同志手中!
但是,這種事情永遠是無法避免的。
你暴露了,是一個不合格的臥底,但是你不暴露,那麽被不知情的自己人乾掉,那也無話可說!
耿朝忠突然有點頭疼,他終於明白間諜為什麽不能亂做動作了,因為這潭水太渾,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絕大部分間諜其實並不是那麽願意殺人。
自己抓丁唯尊這件事,好像有點欠考慮了!
但是現在,人都抓來了,難不成還把他放了?
丁唯尊目不轉睛的看著耿朝忠,耿朝忠同樣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丁唯尊,兩人陷入了寂靜之中。
刷,耿朝忠突然拔出手槍,頂在丁唯尊的頭上,厲聲喝道:
“告訴我,你是不是?!”
丁唯尊額頭直冒冷汗,但依然強做鎮定,同樣厲聲喝道:“不是!”
媽的,表現得倒真像個合格的臥底!
耿朝忠心中暗罵,再次喝道:
“你是不是日本人?!”
“哈!”丁唯尊笑了,“我就是來抓日本人的,你說我是不是日本人?”
耿朝忠冷笑道:“我數三下,不老實交待,老子就是一槍!”
“三!”
丁唯尊眼睛都不眨一下。
“二!”
丁唯尊眨了下眼睛,額頭上的汗刷刷的留下來。
“三!”
“我說!我說!我是臥底!我是派來的臥底!”
丁唯尊臉白如紙,神經質的揮舞著雙手,戰戰兢兢的開口了。
“哦?”耿朝忠一愣。
這家夥不會真的是我黨的臥底吧?
“呵呵,殺的就是!”耿朝忠獰笑著,手中的槍微微一抖。
丁唯尊嘩一下就垮在了地上,他緊緊的抱住了耿朝忠的大腿,開口道:
“耿哥,耿爺,你到底怎麽才能放過我,我真的不是赤黨也不是日本人啊!我到底說什麽你才能放過我啊!”
耿朝忠無奈了,看丁唯尊的神色真不像是假的,如果是假的,那他絕對是個王牌臥底!
想了半天,耿朝忠搬了一張椅子,坐在丁唯尊的對面,臉上突然露出熱情的笑容,繼續說道:
“今天這事,隻是開個玩笑罷了!丁兄不必客氣也不必害怕,今天請丁兄過來呢,主要還是想加深一下對丁兄的了解,畢竟丁兄從上海過來,人生地不熟的,不搞清楚丁兄的底細,兄弟我心裡始終不踏實啊!”
丁唯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臉上終於恢復了幾分血色,用詢問和懷疑的眼神看著耿朝忠,慢吞吞的回答:
“不知道耿兄想問什麽?沒錯,我是上海那邊過來的,前兩年也在那邊做過事,不過可沒乾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以前在紅隊也隻是個小角色,兄弟你多慮了!”
耿朝忠點點頭,似乎完全相信了丁唯尊的說法,開口道:
“說老實話,我是受徐處長命令來對你進行摸底,準備去東北執行任務的,難道你就對我死而複生不好奇嗎?”
“徐處長?”
丁唯尊一下子愣住了,他本來以為這次落在日本人手裡,絕無幸理,沒想到看耿朝忠說的話頭,他竟然是徐處長派來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沒錯,”耿朝忠面色嚴肅的點點頭,說道:
“我在濟南護衛校長,差點被日本人乾掉,徐處長嚴重懷疑,黨調科內部有漢奸日諜!否則怎麽會把校長的行蹤摸得這麽清楚?所以徐處長安排我假死,並且在黨調科內部進行排查甄別,秘密組建隊伍前往東北!”
丁唯尊滿臉懷疑之色,耿朝忠的說法實在讓他無法相信,這也太離奇了!
耿朝忠搖搖頭,從懷裡拿出徐處長給他的調令和文件,拿給丁唯尊。
丁唯尊接過寫有閱後即焚字樣的信封,開始仔細觀看,漸漸的,他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看來已經相信了八分。
畢竟,裡面黨調科的公章,徐處長的私人印鑒,還有命令耿朝忠組建隊伍前往東北的命令都十分真實可信,外人根本造不了假!
“這麽說,耿兄弟你看中了我,要把我帶往東北?”丁唯尊驚訝的問。
“是的,徐處長再三囑咐,兵貴精不貴多,說老實話,行動隊裡,除了丁兄我能看上的不多,所以今天才大費周章請丁兄來此。我身邊的這兩位,就是我選拔的人手,這件事情劉科長也隻是知道大概而已。否則小易失蹤的事情,他為什麽不過問?”
耿朝忠嚴肅的跟丁唯尊解釋。
丁唯尊抬眼看了旁邊的小易一眼,更加相信了幾分――他曾經問過小易的去向,劉科長卻吩咐他不必過問,看來這事確實靠譜。
耿朝忠看到丁唯尊已經信了八成,他的臉色也越來越嚴厲起來,開口道:
“好了,閑言少敘,你是那邊過來的人,組織上疑慮很多,所以今天對你進行一次甄別,如果你通不過,抱歉,丁兄,你就出不了這個屋子了!職責所在,對不住丁兄了。現在,請丁兄再次複述你的經歷,不得有任何隱瞞!”
丁唯尊點點頭,開始一五一十得交待問題:
“我是上海棉紡廠工人, 24年的時候加入了赤色糾察隊,參與一些針對洋人的罷工運動,後來大革命失敗,我們轉入地下,當時周圍死的人太多了,我也有點害怕,再加上我加入糾察隊本來就是為了圖個前途,眼看著沒了前途,我也就萌生退意。
沒想到,後來赤黨看我身手不錯,竟然開始培養我,想讓我加入紅隊,練了一段時間以後,我趁著赤黨去崇明島練槍,跳海逃了出來,也不敢回去,就投奔了上海站的楊科長,正好劉科長這邊也要人,我就來這邊了。
這些材料上都有,我保證沒有撒謊,經得起任何審查!”
“哦?你就沒給科裡做點貢獻?就憑這些話科裡就會相信你?!要知道,老子可是殺了赤黨匪首柳直荀,才通過劉科長認可的!”耿朝忠滿臉的不相信。
所謂的貢獻,就是投名狀,耿朝忠想要真正查清楚丁唯尊的來路,因為他實在不確定這家夥是不是我黨的臥底,要知道我黨的潛伏套路可是太多太多。
“做過,做過,隻是沒什麽收獲,赤黨看到我跑了早就轉移了,再說我知道的本來也不多,否則早就被鋤奸隊消滅了!您看,我來島城這麽久了,可曾抓過一個?”丁唯尊說道。
耿朝忠真的無奈了。
這丁唯尊還真的是滴水不漏,不過好在,即使不能動手,現在這家夥也算被穩住了,畢竟自己今天針對丁唯尊的事情說是甄別計劃,在徐處長那裡也交待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