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神秘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塊懷表,然後將懷表的後蓋卸開,然後變戲法一樣從裡面抽出一根火柴棍粗細的小紙卷。
“有點意思。”耿朝忠也樂了。
這北川倒也機智,竟然將記錄下來的情報藏在了懷表的後殼裡,這樣傳遞起來確實隱蔽不少,也虧他能想得出來!
看著耿朝忠的表情,北川臉上也不由得露出幾分得色,他必須讓耿朝忠知道,他北川也不是浪得虛名!
“老大,這是南滿鐵路附近關東軍的中級軍官名單,他們駐扎在北大營附近的大約有三千人,這是我根據他們的軍官數目推斷出來的。不過我最近和一個關東軍的少佐喝酒的時候得知,最近又來了很多軍官,開始跟附近的軍官換防。據他說,現在關東軍的司令鹽田太郎已經向陸軍本部請辭,但是陸軍本部一直沒有批準,但是他手下的很多軍官都已經人心浮動。”
北川將手中的小紙棍遞給了耿朝忠。
耿朝忠打開一看,裡面密密麻麻的寫著一些日文名字,以及他們駐扎的營地,還有一些兵力部署。雖然略顯粗疏,但對北川這麽一個半吊子來說,這已經是意外的驚喜了!
“你怎麽得到的?”耿朝忠有點好奇。
長時間的偵察,得知人數部署不奇怪,奇怪的是,北川竟然能知道關東軍最近軍心浮動,這就納了悶了!
“來我這修表買表的人不少,大部分還都是少佐一類的中級軍官,混熟了以後,有時候他們就會擺脫我往家裡寄錢寄信,我偷看他們的信慢慢搞到的,哈哈!”
北川得意的笑。
“日本軍隊裡不是有郵局嗎?為什麽還要找你寄信?”耿朝忠問道。
“他們的家書都是要審查的,有些人想說一些不方便說的話,比如發些牢騷啥的,就委托我,再說我也是日本人,他們不信我信誰?”北川解釋道。
耿朝忠點點頭。
倒也是,北川是“日本人”,長得又忠厚老實,確實很容易讓人信任。
“老大,你看這份。”
北川又抽出一張小紙條,遞給了耿朝忠。
耿朝忠接過仔細一看,這回名單裡的都是一些中國人的名字。
“這是北大營東北軍的軍官名單,我還知道,北大營獨立旅旅長手下有不少人都跟日本商人有來往,這是他們的名單。”北川解釋道。
現在他們所在的這個鎮子,位於奉天東北軍北大營和南滿關東軍駐地之間,北川在這裡左右逢源,對日本人和東北軍的兵力布置,人員調動,高層動向都搜羅了不少,看上去這家夥還真的挺有天分。
“好了,北川,你乾的不錯!我倒有點小看你了!”
耿朝忠翻閱著北川遞過來的情報,頻頻點頭,這北川,還真是個人才!
不過話說回來,北川也是受過黑龍會訓練的細作,雖然比不上特高課的專業,但是北川的優勢也很突出,就是中文日文都很精通,甚至閩南話福佬話都能來,這在現在的中國,也算是優秀人才了!
看著耿朝忠的表情,北川臉上也不由得露出幾分得色,他必須讓耿朝忠知道,他北川也不是浪得虛名!
耿朝忠滿意的點點頭,看了看屋裡的曲樂恆,對北川說道:
“你把這些東西都交給裡面那個人,把東西都解釋清楚。”
“為什麽?老大,這可是我幸幸苦苦為你搜集的情報,為什麽要便宜外人?”北川大惑不解。
在他看來,裡面這家夥能撿回一條命就不錯了,還給他那麽多好處純屬浪費。
“混蛋!你和他一樣,都是自己人,分什麽彼此?!”耿朝忠大怒。
北川卻大喜!
他終於聽到耿朝忠說他是自己人了!
“好!”
北川忙不迭的答應著,滿臉喜色的跑進屋子裡,跟曲樂恆交接情報去了!
................
竹內公館裡,土肥原賢二和他的兩個弟子,佐藤正男,早川仟吉坐在一起飲茶。
“佐藤,你說這家夥是個日本人?!”
早川仟吉得知打暈自己的那個家夥居然是己方潛伏在南京的間諜,不由得也是一驚。
“沒錯,他是我很早以前發展的下線,隻是一直沒有取得什麽太大的進展,所以沒有啟用。但是,最近半年,他終於成功的打入了南京政府黨調科,並且成為了一枚非常重要的棋子。
不過,這還不是他的最大價值。現在他已經跟蘇聯人有了接觸,或許不久的將來,他會帶給我們更大的驚喜。”
佐藤得意的介紹著自己發展的下線,卻對何時發展的這名特工絕口不提。
“蘇聯?你沒說錯吧?!”早川仟吉又是一驚。
自從日俄戰爭開始,日本人就處心積慮的想要建立一條針對俄國人的渠道,但是這並不容易。首先,東亞人和西洋人的相貌就構成了最大的難題,很少有黃皮膚的日本人能夠得到俄國人的信任,確切的說,一個都沒有。
日本人隻能利用從俄國國內叛逃的白俄貴族重新潛回蘇聯來獲取情報。但這種情報來源也是非常不穩定的,很多白俄羅斯人在回國後就會受到嚴格的政治審查,很多人都變成了建設西伯利亞大鐵路的一堆枯骨。
“是的,我沒有說錯,他不僅跟蘇聯人有接觸,並且成功的打入了蘇聯的最高情報機構,格別烏。當然,現在他還隻是格別烏的一個外線成員,但是我想不久後,他就會真正的潛入蘇聯內部。”
佐藤自豪的說著,顯然,他對耿朝忠的能力充滿信心。
“但願如此吧!如果他真的能夠打入蘇聯內部,無疑會對帝國在滿洲的事業產生幫助。”早川仟吉臉上露出豔羨的神色。
土肥原賢二則沒有說話。
對他來說,如果有一個棋子當然更好,但是即使沒有,也不會動搖他經略滿洲的決心。
“老師,您對此人有何看法?”
早川仟吉看到老師一直都不說話,不由得提出問題。
“一個棋子能產生的作用是有限的,我雖然很認可伊達君的能力,但是對我來說,帝國強大的工業能力才是我們最為可靠的後盾。我現在等待的是一個最好的時機。
對了,佐藤,你有沒有阪恆君和石原君的消息?”
阪恆君是阪恆征四郎,石原君就是石原莞爾。
他們兩人和土肥原賢二並成為關東軍三羽烏,也是石原莞爾最親密和最可靠的戰友。
板垣征四郎的特點是大刀闊斧,石原莞爾的特點是深謀遠慮。他們兩人,一個是關東軍的乾將,另一個原則是關東軍的頭腦。
但是,真正站在他們背後的,卻是土肥原賢二這個陰謀家。
土肥原的問話讓佐藤略微一怔,他簡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老師,阪恆現在應該在哈爾冰,而石原君的去向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他們前端時間為我們傳來了很多北滿的地形情報。”
土肥原點點頭,沒有在說話。
很少有人知道,土肥原是帶著天皇的旨意來東北的――這也是他作為一個小小的參謀,歷經打壓仍然屹立不倒的真正本錢。
關東軍三羽烏中,沒有一個是部隊主官,都是參謀。但是,人們若不知道這些參謀具有多麽巨大的能量,就很難理解日本軍隊為何如此凶殘與如此瘋狂。
首先是那個直接培植、間接支持少壯軍官們的裕仁天皇。從河本大作到板垣征四郎、石原莞爾,無法無天的少壯軍官們不是參加過宮內的大學寮、就是反長州藩的駐外武官集團,基本都是一夕會或櫻會的成員。
天皇樂意與他年齡相仿的這些年青軍官在前面打頭陣,卻不用承擔他們失誤的責任。所以表面上一切都由參謀們越權直接指揮部隊進行,實際一切早已規定停當了。
這也造成日本政局出現一種奇怪的局面:所有人都知道馬上要入侵中國東北,但見不到任何指示批複或成文的命令。
對現在的土肥原賢二來說,耿朝忠這麽一個小小的棋子,交給佐藤來操心就可以了,他現在關注的是東北的大局。
“早川君,你在奉天,聽沒聽到現在的張學良有什麽動靜?”
沉默了一會兒,佐藤突然開口問道。
“我聽說他最近解散了之前的侍衛隊,開始重新物色人選。我們在東北軍的密諜報告,他最近派人在天津和北京買了房子,好像要去那邊。聽說他在那邊看上了一個姑娘。”早川面帶笑容的回答。
“呵呵呵.....”
土肥原發出冷笑,佐藤和早川也都會意的發出笑聲。
這個花花公子的心裡,永遠都是女人。他和他的父親差的可真是太遠了!
“他以為,換了衛隊就可以保證自己的安全,可是他不知道,我們要殺他隻是舉手之勞。哈哈!隻要偷偷的給他的鴉片煙裡加一點嗎啡,他很快就會死在極樂世界中,哈哈!”佐藤不由得發出笑聲。
“不過,他活著要比死了好。”早川也在發言,“這也是老師一直不讓我們動手的原因。如果他死了,我們反而害怕東北出現一個強力人物。尤其是熱河的湯玉麟,素來胸懷大志,一旦東北軍大亂,最後出關收拾局面的一定是他。”
“不錯,”土肥原難得的點點頭,“早川說的沒錯,現在我們關東軍的兵力嚴重不足,所以我們隻能從國內派遣打量的軍官,等到起事的時候,可以就近征召僑民中的退伍軍人。但即使是這樣,我們的兵力仍然不足。
不過我相信,張公子這個家夥一定會給我們機會的。換了其他人,還不一定會給我們機會呢!”
“哈哈哈!一個張公子,勝過十萬雄兵!”佐藤放言狂笑起來。
早川也附和的笑了幾聲,開口道:
“我最近在看滿清入關歷史,當時滿清能以區區十萬之眾入主中原,還不是多虧了那些昏暈之輩。如果沒有吳三桂帶路,滿清估計一百年也打不進山海關。”
“嘿嘿,”佐藤嗤笑了幾聲,“早川君,你看的到底是戲曲還是歷史,吳三桂可不是真的衝冠一怒為紅顏啊!”
早川的臉脹得通紅。
“我們需要吳三桂,也需要洪承疇。“土肥原接過話來,“這就是我們花費大量的金錢,和東北軍以及南京的上層權貴交好的原因。”
土肥原很少能像今天一樣,和自己的兩個得意弟子坐在一起,他一向老謀深算的臉上,也有幾分舒展開來,他端起手中的清酒,對著兩位弟子微微一晃,然後仰起脖子一飲而盡,然後“啪”的一聲,將酒杯放在桌子上。
“諸位,帝國將滿洲收入囊中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未來的幾個月,我們一定要做好充分的準備,萬萬不可搞出任何差錯!我希望功成之後,我們三人能再次像現在一樣,共飲此杯!”
“嗨!八一宇,帝國萬歲!”
佐藤和早川同時舉起手中酒杯,一飲而盡!
...........
就在土肥原賢二師生三人做著八一宇的美夢的時候,北滿蘇聯遠東特別紅軍司令部裡,佐爾格也正在向馬卡洛夫辭行。
“尊敬的馬卡洛夫司令,我在中國的任務即將結束了,明天起,我就將前往中國的華東,在那裡做最後的停留,如果您有什麽吩咐,請現在就告知我吧!”
馬卡洛夫中將威武的臉上露出幾分凝重。
佐爾格作為紅軍司令部四局的王牌間諜,在中國以德國記者的身份刺探情報,掌握了大量的情報,也為紅軍遠東特別集團軍的軍事行動提供了非常多的幫助。
尤其是中東路事件中,蘇軍發起進攻的時機恰到好處,實質上能和蘇軍正面交鋒的東北軍僅僅隻有八萬多人,否則,蘇軍也不可能如此輕易的直逼奉天。
他站起來,握了握佐爾格的手,真誠的說道:
“佐爾格同志,您已經做了夠多,現在,我不需要您的幫助了。不過,我得提醒您,一個好的故事必須有一個好的結尾,您在中國的最後這段時間裡,一定要謹慎從事。我們了解到,日本人最近的動作很頻繁,您一定要多加小心。”
“放心吧,達瓦裡希,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佐爾格瀟灑的摘下了頭上的禮帽,然後給馬卡洛夫中將鞠了一躬,輕輕的走出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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