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位於大廈某一層的密室正中,大公坐在那座古樸的石製寶座上。和他女兒不一樣,大公是一個念舊的人,自從中古世紀以來,他就一直鍾愛舊式的古堡。因此大廈中的這件密室也是仿照他在法國的古堡大廳改造的,四周被大理石板遮得嚴嚴實實,唯有上方的天花板正中位置有一個圓形的機關。下方,則是一個一人高的鐵製十字架,上邊還有手腕粗的鐐銬。
大公坐在寶座上,眼睛目視前方,等待自己的女兒平安歸來。
經過一夜的反覆較量,他和美國政府,亦或者說和神盾局達成一致:神盾局歸還自己的女兒妮莎,大公則不再繼續追究之前那幾個超級英雄的冒犯。
可以說,這又是一次妥協。只是大公清楚,他要達到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接下來,就是他從容布局的時間。
此刻妮莎正被一輛密封的警車一路護送到大廈樓下,在正門轉了一個圈後,警車駛入地下車庫。諾查和裡德早在哪裡等候,見兩個神盾局特工將萎靡的妮莎從警車上帶下,他二人急忙迎了過去。
妮莎抬起頭,看了看二人,臉色不是很好看。
諾查則不顧妮莎的臉色,上前一步說道:“小姐,大公已經在議事廳等著你了。”
妮莎身子一顫,仿佛春日結束後被寒風摧殘的花枝,在風中瑟瑟發抖。她眼神中充滿恐懼,近乎絕望。她清楚議事廳的作用,也清楚議事廳中的機關,自然知道,大公這一次,要用“日光之浴”懲罰罪人。
十有八九,會是自己。
她想要逃避,但諾查和裡德已經圍了過來。看似是關心她,但二人隱隱將妮莎包夾在中間,其實也是一種變相的監視。
妮莎無奈,最終認命了,木然地跟著二人一起朝議事廳走去。
穿過地下車庫,來到電梯處,妮莎期盼著電梯能夠晚一點下來,但電梯門叮的一聲,在她面前快速打開。這是一個有魔力的大門,上達天堂,下及地獄。妮莎被二人半強迫地推進電梯的刹那,通往煉獄的電梯就此緩緩駛向目的地。
等到妮莎耳邊再次響起叮聲的時候,電梯門緩緩打開,首先映入妮莎眼中的是那根滿是斑斑鐵鏽的十字架。
一百年前,大公曾在此親手轉化了一個礙事的狩魔人,並在他剛剛變成吸血鬼的刹那,命人打開機關,任憑陽光照射在狩魔人的身上。慘叫聲、滋滋聲便隨著濃鬱的焦臭味彌漫在當時還是小孩子的妮莎四周。如同今日一樣,那一日的她瑟瑟發抖,第一次在內心深處產生一種叫恐懼的事物。
這一次,恐怕面臨這種懲罰的,將會是她吧。
她腦子裡亂成一團,但很快,她見到了自己的父親。
一頭銀色闡發的大公坐在寶座上俯視著自己的女兒,他海藍色寶石一般的眼睛中倒映著女兒憔悴而美麗的身軀,一百年前,他親自將十八歲的女兒轉化成為吸血鬼。如今一百年過去了,自己的女兒依然如當年一樣美麗,只是臉上卻有些滄桑了。
大公沒有說話,久居上位的他自帶的威嚴將這座房間的氛圍壓製得壓抑、詭異。諾查和裡德將妮莎帶到後,竟站在十字架前一動也不敢動。
只有接近大公的人,才知道大公帶給別人的壓力有多大。他們二人,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大公審視著自己的女兒,許久方才開口。
仿佛自言自語,又仿佛對女兒說一樣。
“一夜之間,”他聲音低沉卻抑揚頓挫,
字字有力,仿佛一個個魔咒敲擊在三人心間,“一夜之間,我損失了大半紐約的子爵。又是一夜之間,美國政府和神盾局對我們態度轉變,我在紐約甚至美國的布局被破壞大半。這可是我苦心經營了半個世紀才得來的局面,就一夜之間,全變了。” 他環顧十字架前站立的三人,聲音頓時提高了不少:“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怎麽回事?”
仿佛若雷霆一般,迅疾而劇烈。他的聲音,竟將三人耳朵震得嗡嗡作響。這三人大氣更不敢出一下,仿佛一開口就會被這雷霆撕得粉碎一般。
一時之間,只有大公的聲音在這間密室裡久久回蕩。
看見三人戰戰兢兢的樣子,大公非常滿意,仿佛一個巡視自己領土的猛獸,他又環顧了整個密室。似乎在懷念什麽,他突然抿了下嘴唇,露出殘忍的笑容。
這笑容仿佛大恐怖一般,將三人心中的恐懼點燃。
大公更像是審視自己的獵物,看著三人在自己笑容感染下瑟瑟發抖。
等過了許久,方才覺得厭倦了,到了宣判最終命運的時候。
他這才直起身體,海藍色寶石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殘忍。他看著下方的三人,突然開口說道:“其實我最不容忍的就是背叛,妮莎雖然有錯,但一直以來在紐約搗鬼,讓我在紐約的勢力一夜損失大半的那個人才最該死。”
妮莎差異地抬頭,她有些不可置信。
但大公卻不在乎她的感受,他狠狠盯著自己的那個獵物,殘忍地笑著,張開口判定了他的死刑:“諾查,一直以來我都把你當養子看待,沒想到這倒滋生了你的野心。這一次,你玩過火了。”
諾查瑟瑟發抖,不敢置信自己的陰謀會被發現,他剛想反駁,卻被裡德死死地摁住身體。這一刻,他知道自己最終的命運將會到來,一股絕望敢悠然滋生。他尚未從這種絕望中反應過來,就被緊緊地縛在十字架上一動也不動。
在捆綁住諾查後,裡德急忙後退,來著魂不守舍的妮莎快速向後退去。下一刻,天花板上的機關緩緩運作,一絲縫隙從正中位置出現。
在諾查睜大的瞳孔中,有一絲光亮透過縫隙照下來,罩在自己頭上,旋即將自己的額頭焚燒出一個大窟窿。
陽光覆蓋到的地方越來越廣,諾查身上被焚燒的窟窿也越來越大。最終他整個人都被陽光覆蓋,整個人在圓形的光線之中化成滾滾黑煙。等到機關合攏,諾查化成一團飛灰落在地上。
只有焦臭味彌漫在空間中,訴說著某種生靈存在的痕跡。
大公滿意地起身,走到妮莎面前,看著她臉上的蒼白,看著裡德恭敬的神色,愈發得到滿足。他帶著二人走向電梯,進入電梯,在電梯中站定。接著,三人繼續向下走去。
妮莎依舊不安,這座大廈她雖然來過很多次,但對大廈地步一點也不了解。有些地方,她沒有權限訪問。對她而言,剛經受過刺激的她此刻惶恐不安。
不一會兒目的地就到了,大公率先走出去,裡德纏著妮莎也走了出去。
這一層,密密麻麻都是培養儀器,裡面有各式各樣的人體,但沒有一個是正常的。
面色猙獰,身體扭曲,雙手布滿尖刺。如果有人眼尖的話,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這些都是收割者。原來整個紐約城的收割者,都是從這裡出來的。
大公像欣賞藝術品一樣欣賞這些實驗品, 仿佛在期待下一季“莊稼”的豐收。他帶著二人往前面走著,知道來到兩個空白的培養儀器面前方才停下腳步。
妮莎面色一沉,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似乎,這兩個培養儀器是留給她和裡德的。
只見裡德沒有言語,自願走到其中一個培養儀器裡,啟動開關,數個針管插入他的體內,某種液體被注入到他的身體當中。很快他就掙扎起來,那種痛苦的神情,強烈的求生欲,看得妮莎膽戰心驚。
大公卻習以為常,他沉默地看了看另一個空的培養儀器,之後突然扭過頭來對妮莎說:“你哥哥查德諾馬曾經在這裡變成收割者首領,他是為了吸血鬼的將來,為了吸血鬼不在受到陽光的詛咒,為了吸血鬼可以白天正大光明地在陽光下行走。”
大公似乎在緬懷。但許久他還是搖搖頭說:“可惜的是,他進化的並不完滿,更可惜的是,在我沒有繼續改造他之前,他就被一個超級英雄給殺掉了。現在,我也只剩下你了。”
妮莎先是震驚,她一直以來追捕的收割者幕後首領竟然是他的哥哥。接著她又恐懼,她哥哥是實驗後變異的,如今該輪到她了。
她尚沒有做出反應,就被大公突然抓住硬塞到培養儀器裡,然後被數個針管直插入體內。她驚恐著,掙扎著,等到某種液體通過針管注入到她貼內後,整個人都開始扭曲起來,接著,就因為劇烈的變化而陷入昏迷狀態。
偌大的空間,如今只有大公還清醒著,他貪婪地注視著所有的一切,在等待著新一個實驗品的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