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我們終於懶得掩飾早就漸行漸遠的事實,兩個人的行事方法本就不同,又怎麽能長久走在一起。
既然道不同……那就不相為謀,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我歎了一口氣,感慨萬千地看著葉煥程伸出手去開門。
就在他即將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桌上的筆記本突然發出了滴滴滴的警示聲,秦淵“咦”了一聲,說:“有結果了。”
秦淵在跑的是之前他說幫我編輯的一個小軟件,插進車輛監控中心的程序當中,他給我的解釋是這就像是一個預設的病毒,只是這個病毒的作用是幫我篩選出曾經跟目前事件中有關的地點。
地點是我提供給他的。
小吃街、市一醫,我的小區,還有就是王勇的小區,我始終對自己所看到的李倩的鬼魂耿耿於懷,而秦淵正是聽說了這件事自告奮勇幫我的忙。
“正是一個簡單的人臉篩選系統,我給它預設的判定是必須同時滿足曾經出現過這幾個地點,時間就在你提供給我的幾個時間節點當中,我本來也是沒報什麽希望的,畢竟除了兩個小區之外,你說的小吃街和市一醫可都是人流量非常大的地方,沒想到竟然還真的有結果了。”
秦淵很有些興奮地在鍵盤上敲打著我看不懂的代碼。
剛才我跟葉煥城針鋒相對的時候,他臉上也是充滿著笑容,我知道他是在等著看我和葉煥程的好戲,不管怎麽說,我們兩曾經也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誰能料到我們會有漸行漸遠的一天呢。
“來來來,看看到底是誰。”
秦淵重重地敲下回車鍵,彈出來的頁面中間有一個紅色圓圈在緩慢地跳動著,從紅色到白色,從四分之一到二分之一,最後到整個圓圈,一張照片在緩衝完畢後突然跳了出來。
“哇哦。”秦淵怪叫了一聲:“我怎麽覺得這個女孩有點眼熟呢。”
豈止是有點眼熟……簡直是非常眼熟!
熟到不能再熟!
我已經無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了,心裡充滿了一種見了鬼的操蛋荒謬感。
出現在屏幕裡的是誰的照片?
打死我都想不到,她竟然是陳欣怡。
是的,就是現在我們正在緊急營救的陳欣怡,跟沈爍一起被綁架的陳欣怡。
她漂亮的側臉出現在筆記本的屏幕上,四張從不同角度拍攝的照片都顯示了她視線朝向的地方。
那是市一醫,是小吃街,是我住的小區,以及……王勇住的小區。
我忽然想到了王勇在小吃街看到的那一個穿白裙子的女人,他把她誤認成了李倩。
而現在,我看到了穿著白裙子的陳欣怡,她遠遠地看著人群中的王勇,我知道那是徐凌在替王勇做心理治療,徐凌的身邊當時還有我。
她就隔著人群看著,嘴角有一抹嘲諷的笑容,她看了半晌後轉身走了,然後出現在我住的小區。
仍然是一襲白裙。
我渾身發冷,我終於明白始終沒有想到的關鍵點是什麽了。
是陳欣怡。
我曾經無意中感慨過,總覺得陳欣怡長得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有點眼熟,林義說漂亮的人總是相似的,醜的人各有各的醜法。
是啊,她們都很漂亮,陳欣怡、李倩,還有……周周。
我調出了周周、李倩還有陳欣怡的照片,並排放在電腦屏幕上,讓秦淵調整成一個特殊的角度,在最終排列的那一刹那,我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哇哦。”秦淵吹了聲口哨:“乍一看也不怎麽像啊,怎麽這個角度看上去一模一樣。”
三個花季少女都低垂著眼,側臉對著鏡頭,羽翼般的眼睫在臉上留下點陰影,鼻子小巧而挺翹,嘴唇抿著沒有笑,而她們低垂的眉眼,位於眉毛下方的眼角,有一顆一模一樣的紅色小痣。
這顆痣藏在眉毛裡,位於柳眉的末端,要不是這個角度,很輕易就會把它忽略掉。
腦子裡像放電影似的閃過了陳欣怡和沈爍在鄰省被綁架的事件過程,當時我曾感受過的輕微異樣此時如一柄利刃戳破口袋露了出來,前半段的精心設計和後半段的拙劣,如果我所料未錯的話……
“葉煥程,立刻查找陳欣怡所有的社會關系。”我聲音與內心起伏完全不一樣的冷靜:“要所有,大概的懷疑對象是一個男的,身高在175左右,絕不會超過180,瘦削,他不一定真的瘦,但給人的感覺總有點瘦弱。”
我迅速整理著腦子裡的思路,而原本想要離開辦公室的葉煥程在筆記本的警示聲響起來就停下了腳步,陳欣怡的照片出現之後,他更是轉身重新走回我身邊。
我們再一次迅速取得了共識。
雖然這個共識很可能只是暫時的。
“他站得不是那麽直,背不是很挺,總給人一種沮喪的錯覺……他也沒那麽討人喜歡,在工作的時候經常被人所忽略……沒有太大的人在意他,因為他表現出來的性格很沉默, 也沒幾個人看過他生氣,似乎他總是低著頭,有點陰沉。”
我抬頭看向葉煥城,一字一句沉聲道:“調查所有跟陳欣怡有關的人,鄰居、學校裡的老師、校工等等,我要所有符合這些特征的人的名單。”
“你懷疑他是鬥篷人?”
“我不僅懷疑他是鬥篷人,我還懷疑上次和這次的綁架都是他跟陳欣怡聯手,沒有暗網,沒有第三個人,只有他們兩個,如果陳欣怡現在在貨車上,那麽開貨車的司機一定就是他。”
所以只要找到這個人,就能找到貨車的蹤跡,車子總不可能是憑空冒出來的,或許本身就是他的車,或許是借的,陳欣怡未成年,很多事情必須有一個成年人出面。
而這人,就是陳欣怡唯一的同黨。
陳欣怡是主謀,而他,是幫凶。
他幫著陳欣怡處理所有不方便露面的事,也是他,跟陳欣怡一起策劃了兩次沈爍的綁架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