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重回到客棧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
不過對於陳重這種已經基本已經不需要睡眠的人來說,白天和黑夜也沒什麽太大的區別。
又是在屋子裡修煉了一會,陳重準時下樓吃早飯。
一碗白粥,配著醃菜,陳重慢慢喝著,等待著趙空達將生煎買回來。
卯時三刻,寧家兄妹準時下樓,坐在陳重身旁,也開始喝粥。
大家也不說話,就那麽默默吃著自己碗裡的東西。
窗外的陽光從外面照射進來,今天的天氣不錯。
陳重忽然感慨了一下。
他發現自己已經有很久沒有好好注意一下陽光,風,又或者別的有的沒的了。
他現在的生活完全被修煉,殺戮,謀算,爭鬥給填滿,整個時間變得極其的稀少,又無比規律,乃至於死板。
每天唯一的放松時刻,好像就是坐在樓下吃生煎,喝白粥的時光了。
但是哪怕是這種時刻,也基本不會停下來。
這樣的生活有趣嗎?
陳重不知道。
他只知道,活著很重要。
那麽其他一切就都值得犧牲,因為都是為了活下去才做出的選擇。
拋開了這些有的沒的想法,陳重繼續低頭喝粥,趙空達在卯時四刻準時將生煎拿了回來。
“大人,有新消息。”趙空達將生煎放在桌子上,給陳重倒好醋,輕輕說,“現在街面上大家都在說,這一輪,方知命必勝。”
這句話,陳重沒什麽反應,夾了個生煎繼續吃,反倒是一直低頭喝粥的寧偏抬起了頭來,直直地看著趙空達。
寧偏現在在陳重手下學習命術,加上隨著對命術的研習越深,她自然越來越敬佩起陳重,所以陳重沒反應,她反應卻很大,因為她覺得這是羞辱了她的恩師。
“咳咳,你別看我啊,不是我說的啊,街上的人說的。”趙空達被寧偏看的有些發毛,寧家兄妹,沉默寡言的寧斷,他不怕,因為憑借他油子的本能,他一樣就能看出來寧斷是個老實人,好欺負,哪怕本事比他高也沒用。
但是這個寧偏,他就真的看不透了,年紀小小的姑娘,卻偏偏透露出一種他根本琢磨不透,甚至是不敢去琢磨的氣質。
很嚇人。
“是這樣的。”因為寧偏一直看著他,趙空達不得不繼續說,“我聽說吧,是這樣的,昨晚,方知命一個人去了不歸嶺。”
“不歸嶺?”陳重終於有了點反應,看了一眼趙空達。
趙空達看陳重看他了,立刻就積極了起來,說:“這個不歸嶺啊,我了解了一下,是這樣的,是一個位於農山府外的山嶺,以前是善賈的必經之地,後來開始鬧鬼了,就越來越少人去了,直到後來變成了現在的不歸嶺,意思是去了就絕對回不來。”
“鬧鬼?”陳重又問了一句,因為這個世界是被天命主宰的,所以天命最大,鬼神之類的東西反而沒什麽人信。
但是陳重本身有鬼泣的命格,真的接觸過鬼,自然知道鬼是存在的,只是方知命半夜去見鬼做什麽?
“其實也不是鬼,就是一群被命噬的人,半人半鬼的,總是襲擊路過的人,傳著傳著就變成了鬼。”趙空達自己也吃了一個生煎,然後繼續說道。
“命噬……”陳重對這個概念倒也不陌生。
這是命理裡的一個概念,說的是那些違背了天命,被反噬的人。
比如說,在鬥命過程中,違反規則,被人秤中命格,卻死不承認的。
又或是先天就不足,遭命譴的人,典型的就是命格殘缺,或者命格與本身相衝過強的人。
像是寧偏,其實就是遭命譴的人。
她的表現是短命,而更多的命譴之人,則是表現為手足潰爛,身體變異,奇形怪狀,神智失常等。
同時,這些人雖然因為命譴變得古怪非常,身體卻又具備有遠超常人的力量,一般的武者也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這麽說的話,那個不歸嶺,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凶名,倒是也很好理解了。
而這樣說來,陳重基本上也明白方知名去不歸嶺是要做什麽了。
果然,接下來,趙空達說的,就和他猜測的一樣。
“話說那不歸嶺,一共有十大凶鬼,個個都是起碼換命巔峰的存在,又有數百小鬼,之前農山府也曾派人圍剿,意圖重新清出商路,結果久剿不滅,還折進去不少人,後來就不了了之,這不歸嶺也成了著名的凶地。”趙空達一口氣說了出來,幾乎不帶喘息的。
“然後?”陳重也算是給他面子,問了一句然後。
“然後啊!”趙空達一聽有人捧梗,更來勁,但是一抬頭看到捧哏的人是陳重,他聲音立刻小了下去,說道,“然後,方知命一個人進了不歸嶺,一夜之間,將一個惡鬼雲集的不歸嶺,變成了清淨世界。”
趙空達的話一落,原本有些喧鬧的客棧大堂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只因,趙空達話裡的意思令人震驚。
一夜之間清剿了不歸嶺已經讓人震撼了,要知道那是一個州府的力量都無法清剿乾淨的可怕所在,結果居然就被方知命解決了。
真的是不可思議,無法想象。
這是人們震驚的第一點。
而人們震驚的第二點則是, 方知命處理不歸嶺的手法。
他不是單純地殺死所有人,而是將不歸嶺的所有人,全都解脫了。
所謂的解脫,是幫助他們脫離了命譴的折磨,他幫助那些命譴之人,換了命,治好了大部分人的天生之疾。
這裡麵包含著的信息是,方知命的換命,取命的手段已經高到了極點,一夜之間,將那麽多人的命格給換了,實屬奇跡。
這也是外面的人說方知命必勝的原因,他在實戰裡的表現太厲害了,哪怕陳重第一輪贏了他但是陳重贏得是秤命,在實戰中並沒有太大分量。
而不歸嶺是曾經一位頂級地命師說過,非天命師不可解的。
趙空達忍不住又看向了陳重。
很多人也是看向了陳重。
陳重沉默了一下,然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