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來,給奧多姆注射草酸鈉,應該是熟知他病情的人,這又增加了埃爾伯特教授的嫌疑。
我坐到電腦前,反覆播放埃爾伯特教授進出病房的片段。視頻中的人不僅長相與教授完全一致,身形和動作亦無異,在場熟悉埃爾伯特的人都確認他就是教授本人,以假亂真的概率非常低。
另一個問題是,在研討會現場的,是否是教授本人。
我暫停了視頻播放,輕聲的問道“菲利普院長,可否讓研討會組委會將教授演講視頻發送過來?”
“宋律師,你放心,已經在協調了,很快就能看到。”菲利普院長右手托著下巴,靠在椅背上。
正在此時,我兜裡的電話響了,是小青打來的,她告訴了我一個好消息,張帆醒來了。我興奮的衝出會議室,直奔張帆的病房。
病房裡站滿了醫生和護士,我扒開人群走到床前,只見張帆的眼微咪著,那位白發老大夫正在給他做反應測試。
見到我進來後,張帆的眼珠朝我的方向轉了過來,嘴角微微動了下,我立即蹲到床前,把頭湊到他面前,急切的問道“怎麽樣,感覺還好嗎?”
“他現在沒法回答你,請稍等片刻。”白發大夫有些不耐煩的看著我。
“哦,不好意思啊~”我朝大夫點了點頭,用手輕輕扶了下張帆蓋在被子裡的手臂。
“請兩位先出去,病人還需要靜養。”老大夫又發話了。
“我在這裡不說話,你放~”我沒說完,小青拉著我就往外走,嘴裡答應道“辛苦幾位了。”
走出病房,我嘖嘖的問道“誒,你急著拉我出來幹嘛,張帆還沒徹底恢復意識呢。”
小青無奈的看著我“我給你打電話,不是讓你過來當保姆的,是讓你安心工作的。”
我嘟了嘟嘴,悻悻的說道“好吧,不過這位老大夫好像總看我不順眼,也不知道我哪兒得罪他了。”
“是你自己心理作用吧,人家都是講道理的。”
我看了看門口兩名保衛,提醒小青道“看守奧多姆的警員昨天凌晨擅離職守,讓人鑽了空子,你可讓他們幾個瞪大了眼睛守著。”
“放心吧,你快回會議室,萬一案情有進展。”小青催促我道。
“那你記得去查維森特的情況,抓緊啊。”我邊朝會議室走邊交代道。小青耐住性子點點頭,拿手背衝我不停的揮動著,那意思是我太囉嗦了。
回到會議室,大家都圍在電腦屏幕前,應該是研討會的視頻傳過來了。我快步走上前去,伸長脖子往裡看,果然是埃爾伯特教授演講的視頻。
這是高清版的現場錄播,鏡頭拉的很近,幾乎打到了埃爾伯特教授的臉上,恨不得汗毛孔都能看清楚了。通過不同角度的觀察,從面容、聲音、姿態等方面都可以確認,研討會現場演講的也是如假包換的埃爾伯特教授。
“真他媽活見鬼啊~”古德森手抱著頭,使勁撓頭皮。
突然間,我發現了異樣,急忙喊道“稍等,暫停一下!”
我這猛一嗓子,把前面幾位警員都嚇了一跳,但他們反應迅速,幾乎是下意識的按下了空白鍵,畫面停止了,埃爾伯特教授碩大的面部特寫靜止在大家眼前。
“宋律師,發現什麽問題了嗎?”格林局長向我拋來期待的眼神。
“麻煩再播放一下今日凌晨奧多姆病房門口的視頻。”我拍了拍電腦前那位警員的肩膀。
他將當前的視頻窗口調整為一半屏幕大小,同時打開了凌晨的視頻。當播放到埃爾伯特教授進入病房的瞬間,他的面部微微偏向探頭方向時,我迅速伸手按下了暫停鍵。
對比完視頻,我沉思了片刻,緩緩說道“菲利普院長,能否聯系到埃爾伯特教授的親屬朋友,或者在教授的團隊成員中,找一名和他關系比較密切的醫生,我想問幾個問題。”
“嗯,我去安排。”菲利普院長起身走出了會議室,在門外叫來了工作人員,將任務布置了下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一位年輕的男大夫被叫進了會議室,工作人員介紹,這位醫生是埃爾伯特教授的助手之一卡爾斯滕森。我對這位卡爾斯滕森留有印象,埃爾伯特教授在給奧多姆治療的時候,他是團隊成員之一。見到會議室凝重的氣氛,卡爾斯滕森有些緊張。
我主動起身,向他伸出了右手“你好,卡爾斯滕森大夫,我是奧多姆的辯護律師宋永,我們之前見過的。”
卡爾斯滕森擦了擦手心的汗,和我握手道“你好,宋律師,對於奧多姆先生的兩名中國律師,我當然有印象。”
“你別緊張,我們只是有些小問題,想請教你一下。”我特意用‘請教’兩字,希望氣氛能緩和些。
“好的,請問吧。”
我稍稍停頓片刻,微笑的問道“埃爾伯特教授最近一次剪發大概是什麽時候?”
“嗯?理發?”卡爾斯滕森向我確認沒有聽錯。
“是的,理發。”
他想了想回答道“教授髮型護理很規律,一般都在固定的理發店剪發,大約每月會剪一次。”
可能是過於緊張, 他並沒有聽明白我的問題,我又重複了一遍“他最近剪發是什麽時候?”
他稍稍回憶片刻,回答道“我想起來了,有一天晚上下班後我本想請教他一個學術問題,但他建議改日再討論,因為約了理發師,時間應該是一周前。”
“嗯,我明白了。”我微笑著向他伸手致謝。
“就只有這個問題嗎?”卡爾斯滕森有些茫然。
“恩是的,非常感謝你的時間。”
卡爾斯滕森走後,古德森把臉湊過來,堆笑著問道“宋律師,你到底發現了什麽?”
“你們仔細看,兩個視頻中,教授的容貌有什麽區別?”我指著視頻截圖。
“哦,髮型~”電腦前的視頻偵查警員若有所思的說道。
“對,正是髮型。”
“有區別嗎,不都是板寸嗎?”古德森眼睛幾乎是貼著電腦屏幕,卻依然看得直搖頭。
沒等我回答,警員搶先說道“今天凌晨教授的髮型應該是才理過不久,線條更清晰。”
我補充道“沒錯,特別是耳廓旁的頭髮修理的很整齊,露出完整耳形。而研討上會上的埃爾伯特教授,多處發梢已出現長短不一,你在看耳廓旁的頭髮,有幾縷搭了上來,明顯不是最近修理過的髮型。”
“宋律師看的好仔細,要不是你提醒,我都沒發現。”警員又仔細觀察了一遍視頻。
“這兩個人,都是埃爾伯特教授。”我稍停頓片刻,適度提高了音量“但是,這並不是同一時期的教授,從頭髮長度來看,時間至少相差一周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