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樸在打量薑岸的同時,薑岸自然也在打量王樸。
此方世界的武者,有著較為明確的層級劃分,往往以腰帶區別,稱之為“武帶”,像王樸現在戴著的就是一個鑲嵌有三顆銅珠的腰帶,表明了他的實力,走馬後期。
不過,並不是所有武者都喜歡戴著武帶,往往是重要場合才戴的,平日裡穿的都是常服,薑岸便是如此。
“王鄉守真是太客氣了,竟然親自來迎,在下慚愧,慚愧”
薑岸回禮說道。
“應該的,應該的,現在家中酒席已經備好,就等薑宗主賞光了”
王樸溫和的笑道。
“恭敬不如從命,那就打擾了”
薑岸乾淨利落的答應了,而後,翻身上馬,便跟著王樸去到黃沙鎮幾十裡外的王家大院。
路上,兩人不時交談,有說有笑,見薑岸心胸坦蕩,王樸心中更加放心,極力恭維起來。
宛苔則是抱著小泥共坐一匹馬,對於四周若有若無投射來的驚豔目光,她早就習慣了。
不用很久,一行人便達到了目的地,一片佔地廣大而建築別致的院落矗立前方,而在大門口,王春等人已經站在那裡等候。
“歡迎薑宗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一群人對著下馬的薑岸拱手笑道。
王樸則帶著薑岸一一引薦:“這是長子王春,次子王冬,薑宗主應該有印象,而這三位,則是附近幾鎮的同僚,得著重介紹,這位,乃是苗鄉守,這位,是熊鄉守,這位,則是楊鄉守”
明明說是著重介紹,但王樸既沒有說三鎮乃是哪三鎮,也沒有說三位鄉守的全名,薑岸也一點不介意,一一認過。
“都說薑宗主少年英雄,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那是那是,想必這無名劍宗人才濟濟,不知道坐落於哪座名山呢?”
“哈哈,這麽問可是失禮了,一直站在門口也不是事,大家一起進去,邊吃邊聊!”
眾人你好我好了一陣,便一起走進了王家大院中,穿過一重院落,來到了大堂,一張名貴華麗的大圓桌擺在正中央,周圍站著嬌美的侍女和彪悍的下人,就等著上菜了。
王樸招呼眾人入座,他當之無愧坐在主位上,拉著薑岸坐在一旁,然後便是王春兩兄弟,對面則是三位鄉守。
“上菜上酒,快!”
王春作為長子,命令道,已經早就準備好的酒菜當即便如流水般端上來,鋪滿了整張桌子。
而後,王冬則是親自拿起酒壺,給在座客人倒酒。
待倒滿了酒,王樸當即端起酒杯,說道:“各位能來到寒舍做客,王某心中高興非常,難得一聚,王某先乾為敬!”
言罷,一飲而盡,頗為豪爽。
“請!”
眾人見此,也舉起了酒杯,全部幹了,於是,這氣氛便開始上來了。
“哈哈,諸位,我這裡可是酒杯不空的!”王樸笑了一聲,又端起酒杯,甚至嚴肅的站了起來,微微側身對著薑岸,“這第二杯酒,我得敬薑宗主,為什麽呢?因為他遠道而來,幫了王家一個很大的忙,說真的,要不是薑宗主仗義出手,盡力協助,王某也不可能打敗黃風賊,更不可能斬殺作惡多端的賊首史綱!這杯酒,薑宗主受之無愧,而且,王家必有厚報,呵呵,王某一樣先乾為敬!”
說完,又是一飲而盡,然後目光灼灼的看著薑岸。
誰也沒有想到,王樸這麽快就發難了。
場中忽然安靜下來,眾人知道,王樸是在給薑岸做選擇,如果識相點,將功勞主動讓出來,大家不用撕破臉皮,王家也會給好處,而如果不知道好歹,恐怕事情就難以善了。
薑岸端坐不動,已經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因為他知道,王家沒得選。
武界,是一方神奇而又畸形的世界,武道稱雄,便可以擁有一切。
天下分為一洲六國,一洲指的是中州,地大物博,乃是武帝後人湯氏世世代代的領地,乃是皇室,中州周圍六個王國,則一起拱衛著中州皇室。
中州皇室牢牢控制著六國,其方式便是散布於各城當中的武廟。
武廟供奉的自然是武帝,而且可不是簡單的祭祀之處,而是真真正正擁有力量的神廟,可以監管整個天下。
武界的人為什麽想當官,一來,當了官,便可以擁有諸多特權,掌管一地的生殺大權,二來,能得到武廟庇護和洗禮,可以延長壽命,獲得更高深的功法,更光明的前途;而薑岸想當官,則是因為元武大印在中州皇室手裡,但皇室封印中州的一切,不準任何外人進入,六國當中,也只有王室和各國數一數二的大官能夠時不時獲準進入參拜。
所以,為了光明正大的進入中州,進入皇宮當中,薑岸就得不擇手段的先位極人臣。
六國的制度都差不多,就拿薑岸現在身處的浩國來說,最高級的官員有兩個,那便是流官的領袖,大相,以及勳貴的領袖,大將軍。
勳貴乃是開國之初世襲,無數年來就沒有增加新的爵位,薑岸不作考慮,所以他的目標便是流官。
流官體系中,大相之下是督守,督守之下是府守,府守之下是縣守,縣守之下便是鄉守,一級對一級負責,簡單明了。
其實,除了流官體系和勳貴體系之外,各地方還有官員後備處的武院體系以及王室派遣到各處監察不法的宣令使體系,再加上哪裡都有的本地豪族,各方互相製衡,互相競爭。
但不管是哪個體系的官員,最看重的便是功勞。
當然,武界官員可不是華夏古國,他們看重的功勞可不是什麽教化賦稅,修橋鋪路,而是實打實的殺敵功勞!
武界的天地元氣很適合武道修煉,但武者,往往桀驁不馴,以武犯禁,並不是所有的武者都能安分守己,所以,六國當中,有大量的惡匪大盜,追求快意恩仇的世界,最喜歡殺戮和造反,這也就罷了,最要緊的是,在一洲六國之外的廣大區域,被稱之為荒域,那裡生活的人,被稱之為異人,他們祖祖輩輩最大的目標就是,顛覆一洲六國整個道統!
於根本理念上的衝突不合,自然便是天生的死敵,誰都想將對方給弄死,六國不時派遣大軍,進攻荒域,而異人則經常派人偽裝進來,到處搞破壞。
話說回來。
有大盜就有俠士,為了拉攏安撫在野的各大門派,六國朝廷都有相應的制度,如果有誰擊殺惡賊,為民除害,可以根據其功勞和武道境界給予官位,所以薑岸想憑此入流。
而王樸多年困在走馬後期境界,行將朽木,他不想死,所以,如果有了足夠的功勞,他就可以爭奪縣守的位置,只要成功了,他便能進入武廟得到洗禮,進入承受境界,延長數十年的壽命,帶領王家更進一步,如此一來,他搶奪薑岸的功勞也不足為奇了。
只是,薑岸的東西有那麽好拿麽?
“咳咳”
薑岸輕咳了兩聲,引起所有人注意力,這才慢條斯理的微笑道:“王鄉守看來酒量不行啊,才喝了兩杯,就說糊話了,這黃風賊和史綱,全都是在下出手擊殺,似乎沒有王家什麽事吧,諸位,你們都說說,是不是這樣的道理?”
他說著,看向其他三位鄉守,得到的卻是他們嘲弄的目光。
聞言,王樸眉頭一皺,臉色一沉,說道:“薑宗主,我知道你想入流,但也不必如此饑不擇食吧,這黃風賊的所有屍首都在王某手中,經得起任何查驗,想不到閣下竟然顛倒是非,太不把王家和各位同僚放在眼裡了吧!”
“是啊,做人要有底線,薑宗主你太貪心了”
“好在這個想法閣下應該只是臨時起意而已吧,趕緊收回去,否則傳出去,豈不是令人不齒?”
“薑宗主,依我看,你還是趕緊給王兄賠禮道歉吧”
“薑宗主!我王家敬你出了一點力,這才以禮相待,想不到你如此過分!”
…
其他鄉守以及王春兄弟也很是不滿,七嘴八舌的指責道。
咚!
薑岸一拍桌子,臉色不快,低喝道:“怎麽?各位是想以多欺少,混淆是非了?如此的話,先要問在下的劍答不答應!”
話音未落,他身上已經冒起一股鎮壓全場的氣勢,嚇得眾人立刻閉口不言。
可是,王樸卻微微一笑。
“好大的威風!果然是承受境界的高手, 不過,還是先交代一下,你為什麽殺害班業吧!”
這時,偏房裡面,走出三個人來,為首的一個中年人,面容冷厲,眯著眼睛盯著薑岸,哼道。
“薑宗主,忘了跟你說了,這位乃是縣城周家的三爺,周修,他乃是班業的三舅,正為調查班業死亡之事而來”
王樸有些得意的說道。
薑岸瞥了這個周修一眼,對方堪堪是承受前期的境界,腰帶上面鑲嵌著一顆閃亮的銀珠,神態倨傲。
“唉,如果閣下一開始就喝了那杯酒,就不用如此了,可惜,既然撕破臉,我只能趕盡殺絕,省得後患無窮”
王樸先是低聲跟薑岸說話,緊接著往後一跳,義正言辭的大喝道:
“此人乃是勾結異人的不軌之徒,妄想打入我浩國內部,凡浩國熱血之輩,人人得而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