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薑岸愣住了。
他剛帶領宋晚霜和刀漠等人趕到這裡,就聽見了這個壞消息,再看眼前這個抱著他大腿痛哭流涕的少年,他一時間百感交集。
“吩咐下去,立刻派出所有人手,動用所有關系,找人!”
薑岸輕歎一聲,便斬釘截鐵的下了命令。
“是!”
禹門高層遵命而行,趕緊下去安排。
這時,薑岸忽然回頭,對著宋晚霜說道:“小霜,我…”
“去吧,找到這個姑娘!我們來這裡不就是為了救她麽,我知道你的本事,你親自出馬,效率會快很多,別讓自己後悔!”
沒等薑岸說出口,宋晚霜善解人意的說道。
薑岸微笑著捏捏宋晚霜的小手,然後扶起了童顥,溫和的說道:“放心,你姐姐一定會沒事的,我保證!你也不用自責,多虧了你,我們才知道你姐姐的事,說來應該感謝你才是”
“姐…薑老師”大花臉的童顥很不好意思,因為他知道薑岸和宋晚霜的關系,剛才情急之下喊出一句“姐夫”,把別人弄誤會就難搞了,好在人家並不介意,“多謝了,一定要找到我姐姐啊,她現在那麽蒼老,我真的好怕啊”
“放心吧”薑岸再次慰勉,然後問道:“你先說一說你姐姐有可能去的地方吧”
……
“你看你看,那個婆婆好奇怪啊!”
“不就是打扮得豔麗一些麽,時尚懂不懂”
“媽媽,那個老婆婆穿的好紅呀”
“別多嘴”
“那邊有一個婆婆,打扮得一點不服老啊”
西湖公園,來往的人群對著水邊長椅上的一個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坐在長椅上的人是個老婆婆,頭髮稀疏雪白,臉上的皺眉一道擠著一道,背也彎了,看著至少有七八十歲,她乾枯似柴的手艱難的舉著一把白色的小傘,一身鮮亮的大紅連衣裙在晨曦中很是刺眼,腳上穿的米黃色-女士皮鞋則俏皮可愛,跟她風中燭火般殘破的軀體格格不入,但看久了卻有一種另類別致的舒服感,很是怪異。
紅裙白發,遺世獨立。
老婆婆一句話也不說,雕塑般呆呆望著眼前平靜的西湖,別人的議論她一點不理會,甚至有人好心過來問一句,她亦是一點反應沒有。
這是一個有故事的老婆婆啊,人家穿著最喜歡的衣裙,可能在祭奠青春吧,很多人心中感歎一句。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人群已經習慣了那個老婆婆坐在那裡,再也沒有人去打擾她,誰會去打擾一個老人家的念想和安靜呢?
直到,一個年輕的男子輕輕的坐在老婆婆的身邊。
“西湖很美,不是麽?”
薑岸看著前方,目不轉睛的說道。
身旁的老婆婆顫抖著身體,低下了頭,然後就要收拾東西離開,可是,一隻溫熱的大手忽然抓住了她雞爪一般的手。
“童頤同學,這一次,我不會放你離開了”
薑岸轉頭一笑,笑容溫暖如陽光。
老婆婆卻不敢看他的眼睛,轉過頭去,拚命遮擋自己的臉,語音帶顫的說道:“小夥子,你認錯人了,婆婆該回家了,你快放手!”
聞言,薑岸握住她的手卻更加用力:“你知道的,我並不介意你的模樣,你之所以在我到來之前離開,就是不想我見到你現在白發蒼蒼的模樣,可是,在我眼裡,你永遠是那個年輕漂亮的童頤”
老婆婆忽然安靜下來,
良久,幽幽的說道: “逝去的東西就讓它逝去吧,你有你美好的家庭,何必要跟一個老婆子閑扯,不值得的”
“是啊”薑岸輕歎一聲,忽然又看向前方,輕輕的說道:“婆婆,那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曾經有一個很漂亮很漂亮的年輕姑娘跟一個男人說喜歡他,有了家庭的男人自然婉言拒絕了她,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那時男人也心動了,但男人只能辜負她,想著她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什麽情啊愛啊,很快就會忘記吧,她會有自己美好的將來”
“男人錯了,他不知道的是,這個女孩用情太深,反傷自己,竟然連學都上不了,整日沉默寡言在家裡發呆,像丟了魂魄一般,渾渾噩噩活著,然後,更大的噩夢來了,一個邪惡的降頭師因為對男人的仇恨找上了她,對她施了一個惡毒的詛咒,她過一天,等於別人過一年,於是,她一天天老的很快,牙齒松動,頭髮雪白,病體纏身,家人將她送到醫院,醫生也束手無策,但她依舊一言不發,甚至對家人也沒有說出生病的原因,甘願就這麽老去”
“直到有一天,她的弟弟半夜起來,發現睡夢中的她哭了,還說著夢話,這才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她不願說出原因,只是因為害怕那個降頭師,害怕她心愛的人受到傷害而已,婆婆你說,女孩是不是很傻!”
老婆婆不能自已的發抖,淚水決堤,一滴一滴流到紅裙上,很快染成不規則的花朵。
薑岸停頓一下,繼續說道:“她的弟弟想盡辦法找到了那個男人的人,說明了一切,很快,這個男人也聽到了這個消息,呵呵,我想,這個男人那時的第一反應是心痛吧,如果這樣美好的一個女孩子因為他而死去,他肯定會悔恨終生,所以,他馬不停蹄的趕過來,想要醫治好這個女孩,然後…”
“然後問這個女孩,你還喜歡我麽?”
最後一句,薑岸又轉頭看著老婆婆,黑漆漆的眸子仿佛要溢出柔情來。
“嗚嗚!”
老婆婆崩潰了,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忽然抱住了薑岸,死死的摟住他,嚎哭不已。
薑岸溫柔的拍打老婆婆的後背,說道:“你可以打我可以罵我,但請相信我,我會治好你,等你醒來,你又是那個獨一無二的童頤了”
聞言,老婆婆真的用力捶打了薑岸幾下,卻問道:“等女孩變回原來樣子後,那個男人會怎麽對她?”
“那個男人會問女孩願不願意留在他的身邊,因為他發現他分明也是喜歡她的”
“那男人怎麽確定他是因為喜歡才留女孩在身邊,而不是因為看她可憐才這麽做的呢?”
“男人確定!喜歡這東西,根本不能自欺欺人”
聽到了這個答案,老婆婆忽然抓起薑岸的手就要下嘴咬一個,薑岸卻趕緊阻攔:“別,小心把你牙齒給崩掉了”
“哼!”
老婆婆跟薑岸對視,很不高興,卻立刻捂住自己的臉:“你不準看,我現在醜死了,你記住我最美的樣子就好”
薑岸呵呵一樂,然後掰開她的手,笑道:“我就要看,因為這個樣子以後就看不到了”
他用手指摩挲著她的臉,可以從五官中依稀看見年輕時的美好,他很難想象,這幾個月,她是怎麽熬過來的。
老婆婆不斷的掙扎,但根本拗不過薑岸,隻好靠近他懷裡,不敢抬頭見人,這親密的舉動倒讓路過的行人怎舌不已。
“好了,我們該走了, 你沒有看見人家看你的眼神麽,估計想著你是老牛吃嫩草吧”
“人家才是嫩草好不好!”童頤不滿了回了一句,然後用傘擋住自己,說道:“薑老師,不對,你就是一個外聘人員教了我幾堂課而已,不能叫你老師了,你說我該叫你什麽呢?哥哥?還是老公?”
薑岸嘴角一抽,這清奇的腦回路!
“額,還是先治好你再說吧”
……
禹門特護病房裡,紅裙白發的童頤安詳的平躺在床上,嘴角還帶著一絲笑意。
薑岸神識和法力並用,將她的身體裡裡外外查探幾遍,然後睜開了眼睛,裡面閃過一道濃重的殺機。
這邪術果然歹毒非常!
平常的蠱術或者詛咒都是作用於肉身,而童頤中的這道邪術則是汙染神魂,肉身變老只不過是表面跡象,因為受汙染的神魂時時刻刻都在抽取肉身的元氣,過一天相當於過一年不是虛言,如果換做之前的修為,薑岸不能神識外放,還真對這個跟神魂糾纏在一起的邪術有點無可奈何,畢竟凡人的神魂是極其脆弱的,他的夜燈之術卻是殺伐控制之術,是通過這個法術將被封印的神識投影過去,搞破壞可以,想救治就很難了。
敵人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讓他救治不了,只能乖乖的去找對方,好一招請君入甕啊!
不過敵人絕對想不到,他的實力突飛猛進,現在封印松動一絲,神識可以外放,便可以放出更強大的神識之力,做一些更複雜的事了。
說乾就乾,只見薑岸盤坐在旁,劍指點於眉心,引出了自己的神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