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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疆》一千零二十九 亂的開始
畢再遇從葉府後門離開沒多久,鍾晴跟葉青正在說著皇城司的其余事情,李立方就如同一陣旋風似的刮進了葉府內。

 比上一次見面的時候胖了很多,但比起史彌遠來,李立方還算是很苗條的了。

 看到葉青的第一眼,李立方就有些難以置信的擦了擦眼睛,而後驚呼著葉青怎麽瘦了這麽多?在北地那麽苦嗎?難不成真的是連飯都吃不飽?

 旁邊的鍾晴抿嘴而笑,看著葉青沒好氣揶揄著李立方,便向著後院行去。

 “找我何事兒?怎麽就我還欠你一個道歉了?”李立方不等葉青坐下,自己就先一屁股坐下問道。

 葉青看著丫鬟給上茶,淡淡笑著道:“堂堂一個刑部尚書,竟然被人鑽了空子,你這個尚書當的還有什麽勁兒?”

 李立方愣了一下,頗有深意的看著葉青,道:“你別告訴我,鄧友龍真把你給得罪了啊?我可告訴你啊,現如今整個刑部我可指著他呢,有他在刑部,我就可以整天都逍遙自在,何況這家夥能力也不錯,能夠把刑部打理的井井有條……這樣吧,既然他得罪你了,我讓他晚上在湧金樓給你賠罪,如何?”

 看著葉青那似笑非笑的臉龐,有點兒慌神的李立方也不由自主的坐正了身子,其實他真的並不清楚,葉青跟鄧友龍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今日下朝後,鄧友龍只是在他跟前可憐兮兮的說不小心得罪了葉青,希望他能夠在葉青面前為自己美言幾句,所以李立方回了家一趟後,便立刻跑了過來。

 在李立方的眼裡,鄧友龍可謂是他的左膀右臂,不光是能夠把刑部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就是連李立方本人,平日裡也是被鄧友龍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什麽事兒都不用他操心,都能夠在他想起前,提前給他辦妥當了。

 也正是因為此,所以李立方平日裡,時不時的也會對鄧友龍說起,等他這個刑部尚書做煩了,就奏請朝廷讓鄧友龍接替他來任刑部尚書的差遣。

 “不是吧?他真的把你得罪了?一個小小的侍郎而已,你跟他計較也不嫌丟人麽?這樣吧,我這就派人讓他過來,給你負荊請罪如何?你真不能動他啊,刑部如今就靠著他了,要是我跟前沒了他,我……我就是兩眼一抹黑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跟韓侂胄……。”葉青一想不對,就算是昨日發生在一品樓的事情,李立方當時不知情,那麽今日還去了朝會的他,怎麽還不知情呢:“今日朝堂之上你沒有聽到什麽?”

 “聽到什麽?”李立方茫然的看著葉青,又是愣了下後說道:“今日我剛進宮,就被皇后叫過去了,而後等我出來就已經散朝了,怎麽了,發生什麽大事了嗎?”

 “皇后叫你做什麽?”葉青面色平靜、神態從容的問道。

 但此刻的李立方,臉上卻是掛滿了不屑跟不忿,對著葉青不滿的哼哼了幾聲,哪怕是到現在為止,他都不太願意相信,葉青跟皇后之間那不清不楚的關系!

 但李立方也知道,兩人早就勾搭在一起了,甚至……要是追溯的話,都可以追溯到李鳳娘出嫁的那一天,他們就不清不白的在一起了。

 所以李立方對於葉青是既有懼意也充滿了恨意,但如今更多的是無奈!而且連他也不得不佩服,葉青這王八蛋簡直是太色膽包天了,竟然連皇后都不放過,再看看那太子……。

 想到這李立方的心情就變得更煩了,

於是不耐煩的說道:“還能是什麽事情,自然是我們李家的家事,當然,也提及你了,想知道你什麽時候離開臨安。” “你做刑部尚書就為了讓人家高看你一眼?”葉青在旁邊這才坐下,看著李立方道:“至於鄧友龍的事情,倒是好說,但刑部尚書你是不是真做煩了?”

 “你想幹嘛?”李立方如同一個護崽的老母雞似的,瞬間警惕的看著葉青問道。

 “鄧友龍是韓侂胄的人,你可知道?昨日裡他是奉了韓侂胄之命,在一品樓把謝深甫的長子謝渠伯,還有臨安通判陳傅良給抓進了刑部大牢,你不清楚?”葉青再一次沒理會李立方的問話,如今就算是他想謀刑部尚書的位置,手裡一時半會兒也沒有合適的人選,何況,他只是不想因為李立方而被別人鑽了空子罷了。

 這麽多年來,他從來沒有想過在朝堂之上爭奪一席之地,因為若是如此的話,他怕在北地跟朝堂之上顧此失彼,所以這些年來,他隻專注於北地,對於朝堂之事兒,因為先天知道朝堂發展局勢的他,並不急於在朝堂之上跟史彌遠、韓侂胄二人你爭我奪些什麽。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使得葉青能夠在北地一步一步個腳印的,最終是有驚無險的走

 到了今日這般位高權重的位置上,而若是那時候就選擇朝堂與北地兼顧的話,恐怕到最後葉青也會落個一無所有的下場來。

 “鄧友龍是韓侂胄的人?坊間有這樣的流言倒是,但我不信,畢竟,鄧友龍什麽樣兒,沒有人比我這個刑部尚書更為清楚了。放著我不巴結,他去巴結韓侂胄?他還想不想做刑部尚書了?”李立方十分自信的說道:“至於你說昨日裡在一品樓裡拿了謝深甫的長子,跟臨安通判,這事兒跟你有什麽關系?朝堂政事你向來也不熱衷,隻熱衷於在荒涼貧瘠的北地打打殺殺,你管那些幹嘛?”

 “俗話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李立方,你若是如此下去,就不怕有朝一日……。”葉青看著李立方不以為然的樣子,有些無語,不過話說回來,不管是誰,只要有李鳳娘那麽一個護犢子似的姐姐,那麽肯定不愁這些朝堂上的事情了,畢竟,就算是沒有了刑部尚書的差遣,以當今皇后親弟弟的身份,在整個臨安誰敢不讓他三分。

 “有身為皇后的姐姐我李立方怕什麽?何況,太子跟我關系也不錯,是早晚要繼承大宋皇位的,到了那時候,就是你葉青,見了我李立方都要禮讓三分的!”李立方老神在在的說道。

 葉青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按照李立方的說法,他確實有得意的籌碼,而自己也確實是有些杞人憂天了。

 “要是過幾日,我忽然想要插手此事兒呢?人我能不能從你刑部大牢裡帶走?”葉青接過丫鬟手裡的茶壺,親自給李立方倒茶道。

 李立方卻是皺了皺眉,有些疑惑道:“你此次從北地回來,不會是不打算回北地了吧?不是……我可記得上一次你跟皇后約法三章,沒有她的……。”

 “這是兩回事兒,跟我是否留臨安沒有關系,何況我若是留在臨安,北地那一大攤子事兒,誰來處置?指望著遙領三大都護府大都護這一差遣的太子嗎?”葉青打斷李立方的話說道。

 “太子在臨安遙領北地安西、安北、安東三大都護府的大都護差遣,你葉青則是兼任三大都護府的副都護,葉青啊,沒想到啊,在北地忙了這麽些年,原來你一直都是在為皇后效忠啊。”李立方的話語帶著些酸味兒,而且那神態表情完全是另有所指。

 葉青豈能聽不出來李立方言語中,含沙射影自己跟李鳳娘那點兒破事的意思?不過既然人家親弟弟都說得出口,自己又有什麽在乎的?何況,當初李立方一早就發現了太子,也就是當年的嘉王趙擴一事兒,自己若是再遮遮掩掩,就顯得有些虛偽了。

 “廢話少說。”葉青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的跟李立方坐了半天,話題老是被他帶跑偏,於是再次回到剛才的話題道:“我就問你,若是突然有一天,我打算把謝渠伯、陳傅良從刑部大牢內帶走……。”

 “你打算帶哪裡去?直接放了?刑部啊那可是啊,你可以不給我這個刑部尚書面子,但你葉青眼裡好歹也得有點兒朝廷的律法吧?就算是你想要拉攏人心、送人情,但也不能這麽明目張膽,不把朝廷律法放在眼裡吧?刑部拿人可以隨便拿,但……若是拿錯了,自然好放,可若是真有問題,進了刑部大牢,可就沒有那麽好出來了。”看著依舊微笑不語,只是靜靜看著他的葉青,李立方不由得歎口氣,耐心道:“葉大人,葉都護,刑部要是拿了百姓,你想放一百,我李立方絕不會隻放九十九。但這是官員啊,大宋朝廷的官員啊,每一個私下裡都是什麽德行你不清楚嗎?只要一旦事發,進了大牢內,哪一個敢說自己身家清白?哪一個沒有或多或少的罪過?我宋廷雖然沒有直接砍頭文官的律法,但罷免流放則是少不了……。”

 “沒打算直接放了,若是從刑部大牢換到大理寺大牢內呢?”葉青端起茶杯慢悠悠的說道。

 李立方說的確實是實情,大宋朝廷的官員,哪一個敢說自己是乾淨的?即便是沒有貪贓枉法,但其他投機倒把等等小問題,就是連葉青都認為,朝廷要是想要追究哪一位官員,就算是隻依照大宋律法,也都能夠輕易的給哪位官員治罪。

 “大理寺大牢內?”李立方呆了呆:“哦……難怪、難怪當初趙汝愚是死在了大理寺內,而不是刑部大牢內,原來你是想要這兩人的命啊,那在刑部豈不是也可以?你放心,這種事情以前我不懂,但自從當了刑部尚書後……。”

 “你大爺!”葉青還真沒有想到,李立方的腦回路竟然也有如此奇葩的時候,無奈的翻了翻白眼,沒好氣道:“一句話,若是我要從刑部大牢把人帶到大理寺大牢內,有沒有問題?”

 “你這是真叫我為難啊,雖然這件事兒跟我沒有什麽關系……。”

 “能不能別廢話了!這樣吧,人我從刑部大牢內秘密帶走,而你也不用讓鄧友龍來我府上給我負荊請罪了,如何?”葉青才想起,這貨今日來自府上,是自己讓他來此給自己賠罪道歉的。

 “那你要是早這樣說,我早就讓你把人帶走了。”李立方立刻眉開眼笑道,還以為自己終於在葉青這裡佔了多大的便宜。

 鄧友龍如喪考妣的向自己求情,希望自己能夠幫幫他,在葉青面前給他美言幾句,希望葉青能夠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跟他鄧友龍一般計較才是。

 而一直把鄧友龍視為心腹、得力助手的李立方,自然是責無旁貸,在他看來,別人得罪了葉青,他管不了葉青會如何報復。

 但自己的心腹得罪了葉青,那麽以他如今跟葉青之間,這種不清不楚的關系,葉青無論如何都會給他幾分面子的,而且就算是話再說回來,即便是葉青不給自己面子,還有皇后呢,難道他葉青敢連皇后的面子也無視了?

 總之,在李立方看來,既然葉青已經答應不追究鄧友龍得罪他的事情了,那麽鄧友龍抓來的人,管他是奉誰的命抓來的,反正都是跟自己無關,就做個順水人情給葉青又何妨?

 李立方想想等一會兒見了鄧友龍,告訴他葉青不打算跟他過意不去後,鄧友龍對他感恩戴德的樣子,心裡就不自覺的美滋滋的,臉上瞬間也顯得光彩亮麗了不少。能讓自己的屬下無比崇敬的看著自己,李立方覺得這世間,沒有比這更為有成就感的事兒了,而且如此一來,還能夠讓鄧友龍更加忠心的為他辦差。

 這簡直就是一舉兩得啊,即印證了自己李立方三個字在葉青面前一如既往的受到重視,也讓自己的屬下,能夠對自己更為死心塌地,李立方覺得自己就是個天才。

 “你打算什麽時候把人從刑部大牢內帶走?”李立方比葉青還要著急的問道,甚至是巴不得現在就讓葉青趕緊過去帶人。

 “秘密帶走,不能讓任何人發現……。”

 “隨便你。”李立方毫不在乎的說道,而後從懷裡掏出一塊兒腰牌扔給葉青,道:“拿著它去帶人,保證絕對沒人敢攔。不過記得完事兒之後還我,這可是刑部尚書的腰牌,要是落到他人手裡,會惹大亂子的。”

 葉青拿著沉甸甸的腰牌看了看,轉頭看了看走進前廳內的鍾蠶,而後把腰牌遞過去,不動聲色的說道:“帶皇城司的人過去,不要泄漏任何風聲。”

 隨著鍾蠶離去後,葉青望了望外面的太陽,而後笑著道:“時候也不早了,要不就在我府裡將就一頓?你我也好久不見,正好敘敘舊,喝上幾杯?”

 李立方此時哪有心情跟葉青喝酒敘舊,心思早就飛到了在他府裡苦苦等候的鄧友龍身上,在他看來,跟葉青喝酒,遠沒有回去看鄧友龍對自己感恩戴德、痛哭流涕的奉承自己有意思。

 滿不在乎或者是故作瀟灑的對著葉青揮揮手,嘴裡道:“算了吧,就你府上的酒,我李立方可喝不起,你若是真有誠意,哪天請我在湧金樓吃酒才算得上是誠意,記得,完事兒了立刻派人把腰牌還我。告辭了。 ”

 葉青熱情跟真誠的挽留了幾句,但李大人是去意已決,所以葉青只能是親自送李立方至府門口,看著李大人坐上轎子後,晃晃悠悠的離去。

 轉身回府,鍾晴已然站在了影壁旁邊看著他:“你如此一來,就不怕把李立方也牽扯進來,到時候皇后那裡你如何交待?雖然你如此坑李立方,李立方是拿你沒辦法,但這個時候,一個不小心,便很有可能被人利用了李立方跟你之間的嫌隙。”

 看著鍾晴那滿是擔憂的眼睛,葉青含笑走到跟前,而後牽著手一邊走一邊道:“放心吧,這件事兒韓侂胄早就把李立方拉下水了,李立方看不出來,但李鳳娘豈能看不清楚?何況,若不這樣的話,如何讓整個臨安朝堂都亂起來?總不能讓事情都隻圍著我亂,隻置我於漩渦風暴中吧?而現在如此一來,李立方被牽連,李鳳娘必然坐不住,從而也會使得皇室會牽扯進來,到時候我看太上皇是否還能夠在孤山穩穩當當的坐著。”

 鍾晴白了葉青一眼,無奈的歎口氣:“如此絕非是穩妥,你還是要小心一些才是,皇城司這幾日也盡力了,但太上皇對我也不是很信任,就像對留正等人一樣,我知道的也是有限。”

 “這怎麽能夠怪你?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太上皇這是要奮力一搏了,為了能夠把北地納入朝廷疆域內,他是不會輕易罷手的。就看到底誰能笑到最後了。”葉青仰頭望天,心頭同樣是有著頗多的無奈:朝廷不能容他,而非是他不願意接受朝廷節製北地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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