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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疆》一千一百七十 相見不如初
在葉青回到臨安後的第一次朝會,在眾朝臣與聖上俱是在各懷心事中草草結束,朝堂之上,趙擴自始至終都在刻意躲避著跟葉青對視,但他其實心裡也知道,朝會之後,他將依然不得不去面對葉青。

 不過當竹葉兒的身影出現在勤政殿外時,趙擴終於是長舒一口氣,最起碼可以不用在今日跟葉青打交道了。

 不知道為何,自昨日葉青回到臨安後,雖然因為沒有大張旗鼓的迎候葉青,讓他心裡有一絲報復的快感,但事後他卻是有些莫名心虛以及不敢面對葉青。

 所以當葉青在下朝後,獨自留下來到勤政殿求見趙擴時,趙擴的心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兒,甚至整個人開始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他還沒有做好跟葉青見面的準備,而葉青已然快要走到了勤政殿門口,身旁的韓瑛並未跟隨趙擴一同上朝,所以此時隨著趙擴的視線望向外面,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嘴角帶著若隱若現的隨和笑意,緩緩在勤政殿門口停下了腳步。

 隨後便看到竹葉兒的身影,緩緩擋在了葉青的跟前。

 這是韓瑛第一次見到葉青,高大的身形絲毫不顯得笨拙,相反即便已經步入不惑之年,但其身材依舊挺拔,加上常年在軍伍的原因,哪怕如今距離還比較遠,但依舊能夠從葉青的身上感到一股隱隱的威壓。

 有些消瘦的臉頰,深邃睿智的眼神,從容不迫的神態,甚至就連舉手投足之間,仿佛都帶著一股讓人心折的威嚴氣勢,但這股氣勢卻並不凌厲,甚至是有些內斂。

 可越是如此,越是從容自信,則更讓勤政殿裡偷偷觀察的趙擴跟韓瑛感到緊張。

 “他……就是葉青?”韓瑛小聲問道,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神情有些緊張的趙擴。

 趙擴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默默的點著頭,視線望著外面與竹葉兒說話的葉青,低聲道:“不錯,他就是葉青。”

 “跟奴婢心中想象的不一樣,看起來也沒有那麽可怕。”韓瑛喃喃自語道。

 她心中一直以來想象的葉青,就應該是滿臉絡腮胡子,走起路來風風火火,喜歡大聲嚷嚷著來彰顯自己的豪爽,凡事都是大大咧咧,給人一種莽夫的形象才是。

 而如今眼前的葉青,卻是給他一種溫潤如玉,但又暗含凌厲之威勢的謙謙文人君子形象,不管是那嘴角極為容易被人注意到的隨和笑容,還是舉手投足之間都充滿了涵養與威勢,特別是那雙深沉睿智的眼神,即便只是無意識的掃過他們二人所偷窺之處,都能夠讓韓瑛心頭感到一陣不自覺的緊張跟忐忑。

 終究是在勤政殿聽過太多次葉青這兩個字,以及關於這個人的種種事跡,所以使得此時的韓瑛,對於葉青的好奇更甚於對葉青的敵意。

 而在趙擴的眼裡,門口的葉青即便是連微微皺眉,在他看來仿佛都隱藏著什麽陰謀詭計一般,所以此時的趙擴,既因為葉青近在咫尺而有些緊張外,更擔憂竹葉兒會因此而惹惱了葉青。

 而此時微皺著眉頭的葉青,心頭有些不解的則是,李鳳娘為何要選在這個時候阻止自己見聖上?難道說她清楚趙擴對自己又充滿了敵意的原因?

 “見完聖上之後……。”葉青看著竹葉兒淡淡說道。

 而竹葉兒則是堅定的搖了搖頭:“皇太后一直在等著燕王,所以在燕王下朝後,奴婢就立刻趕過來了。”

 “就是不讓我見到聖上?”葉青依舊皺著眉頭。

 竹葉兒在面對這個在北地權勢遮天的權臣時,還能夠做到如此的從容不迫,毫不緊張,在韓瑛跟趙擴的角度看來,既是為竹葉兒捏了一把汗,同樣心裡頭也是對竹葉兒勇氣跟膽識佩服至極。

 竹葉兒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葉青的話,只是靜靜地看著葉青那張越發充滿了成熟男子魅力的面龐。

 最終葉青微微歎口氣,點點頭道:“那好吧,我隨你去見你皇太后。”

 趙擴與韓瑛因為距離的原因,並不能夠聽見葉青跟竹葉兒的談話,所以當看到兩人轉身離去時,則是不由自主的同時長舒了一口氣。

 “看起來好像很可怕的樣子,比史彌遠要可怕。”韓瑛下著定義道。

 “你剛才不還說他看起來沒有那麽可怕嗎?”趙擴重新走進偏殿,有些不滿的看著韓瑛說道。

 韓瑛則是調皮的吐了吐舌頭,道:“那不一樣,因為竹葉兒姑姑看起來並不怕葉青,所以我就更不用怕了,何況,那葉青被竹葉兒姑姑攔下來後,也沒有生氣啊。”

 “但是也沒有高興不是。”在書桌後坐下來,趙擴習慣性的一手拄著下巴,雙眼有些放空的看著眼前的韓瑛,若有所思道:“眼下也許需要探探葉青對於我沒有迎接他這個功臣回臨安一事兒的態度才行……。”

 “待葉青出宮後,找竹葉兒姑姑問問不就可以了嗎?”韓瑛給出主意道:“實在不行,聖上您也可以前往慈寧殿,親自請教下皇太后。葉青若是昨日一事兒有微辭的話,想必不可能全都能夠瞞得過皇太后吧?”

 趙擴像是沒有聽見韓瑛的建議一樣,心裡頭依舊是有些患得患失,若是昨日之事兒再來一次,他可能還會如此做,但也可能自己不會親自去迎候,而是派其他官員在艮山門迎接葉青凱旋。

 “其實昨日裡完全無視葉青一事兒,我覺得有些過於魯莽了。即便是我不去,但也應該派遣其他人去……或許這樣就會好一些了。”看著韓瑛有些不解的目光,趙擴把拄著下巴的手臂放下,微微歎口氣道:“去歲錢象祖回臨安時,迎接的動靜鬧得太大了,想必那時候還遠在金國的葉青,也已經知道此事兒了。所以我才覺得……兩相比較下來,昨日之事兒確實有些魯莽了。”

 “可是……。”韓瑛蹙眉:“如今都已經如此了,要不……。”韓瑛雙眼突然一亮,看著趙擴道:“若是你覺得不太好從皇太后那裡試探葉青對昨日之事兒的反應,那麽不妨讓……。”

 “謝道清?”趙擴同樣是雙眼一亮,幾乎是跟韓瑛異口同聲的說出了謝道清三個字。

 韓瑛用力的點點頭:“不錯,聖上簡直是太英明了。”

 三人之中,謝道清最為年長,何況,最為重要的是,趙擴跟韓瑛相識還是因為謝道清,而趙擴、韓瑛與謝道清相識,則是因為葉青。

 趙擴第一次私自出宮是葉青的主意,而帶領趙擴出宮的,便是葉青給他介紹的謝道清,所以謝道清跟葉青之間的關系,必然是非常熟悉才是,所以若是能夠通過謝道清來了解,葉青對於昨日裡朝廷對於他回臨安毫無反應的態度,應該是如今最好的人選了。

 “好,我也覺得我很英明。”心情一下子輕松起來的趙擴,不忘自誇自己一句,本想要讓衛涇出宮知會謝道清一聲,但韓瑛既然選擇了主動請纓,趙擴也就順水推舟,畢竟兩個女子應該談起來會相對更容易一些。

 看著韓瑛離去後,趙擴為了謹防葉青見過李鳳娘後會殺個回馬槍,於是叮囑著衛涇,今日他誰也不見,若是問起緣由:……就說朕昨夜偶感風寒,龍體不適。

 趙

 擴原本自還未上朝時就有些沉重的心情,終於是可以放輕松一些,而此時的葉青,也在竹葉兒的率領下,來到了皇太后李鳳娘所在的慈寧殿內。

 宮女、太監並沒有多少,顯然在葉青來之前,一些不被視為心腹的宮女、太監,已經早早被打發了出去。

 看著稍微有些冷清的慈寧殿正殿,隨後跟著竹葉兒步入偏殿,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熟悉的背影,正在觀賞著置放在窗前的一株煞是精致的盆栽。

 “臣葉青見過皇太后。”葉青看著那熟悉的背影說道。

 李鳳娘的手微微一顫,放下手裡那把一直以來視若珍寶的剪刀,嘴角緩緩浮現一抹有些滿足的笑意,緩緩轉身看著正同樣微笑望著她的葉青。

 “昨日回到臨安的。”李鳳娘一邊上下打量著葉青,一邊問道。

 竹葉兒悄無聲息的退出了偏殿,使得此時的偏殿內,只剩下了燕王與雍容華貴的皇太后。

 “一晃近兩年不見,皇太后依舊是鳳采依然……。”葉青微笑著保持距離道。

 “不用對我阿諛奉承,我老沒老自己心裡有數,用不著你來評價。坐下說話吧。”李鳳娘有些嫵媚的白了葉青一眼,本就以嫵媚風情被葉青熟悉的那個李鳳娘,仿佛一下子就又回到了當年似的。

 “為何不讓我先拜見聖上?”葉青直接了當道。

 而李鳳娘則是不慌不忙,伸手拿起旁邊的茶壺給葉青親自斟茶,看著從壺嘴處緩緩流出的茶水,升起淡淡的水霧,顯然這茶水應該是剛剛沏好不久,而此時的溫度顯然正是最佳的入口時機。

 “想不到皇太后如今則是越發的賢惠了……。”葉青由衷的說道。

 “本宮在茶水裡放了毒藥,不怕死就喝吧。”李鳳娘再次白了葉青一眼,而白皙的手背也在放下茶杯時,被某人趁機撫摸了一把。

 這一次李鳳娘乾脆都懶得理會葉青趁機佔便宜,放下茶杯縮回手臂,而後便在旁邊的椅子前緩緩坐了下來。

 而葉青則是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還不等讚歎一聲好茶時,就聽見李鳳娘在旁關切道:“真不怕燙……?”

 “茶藝看來精進了不少,火候溫度控制的恰到好處,難為你如此有心了。”葉青放下茶杯笑著道。

 李鳳娘則是微微的歎了口氣,雙目直視前方,想了下道:“昨日朝廷與擴兒毫無動靜一事兒,你是否很在意?雖然身為宋臣,但自孝宗皇帝起,你葉青上朝的次數都是屈指可數。而今日卻是自你昨日回到臨安後,鮮有的如此積極參與早朝,是真的想要質問擴兒嗎?”

 李鳳娘說完後,目光也緩緩轉向了葉青,朝廷對於葉青從來就不曾公正公平過,即便是孝宗皇帝的早期,對於葉青也只是多了一些利用,但若是說起信任來,朝廷就好像很吝嗇。

 而一向不被李鳳娘,甚至是趙擴看好的李立方,則是出人意料的指出了葉青這麽多年來最想要的是什麽,不過就是朝廷的信任跟認同,但即便是到了如今,原本在昨日,正該是朝廷改弦易轍給予葉青信任與認同的時候,但不知為何,朝廷在最後卻是再次改變了主意。

 也正是因為李立方精準的指出了葉青這些年苦苦所求,但一直無法得到的認同感,才讓李鳳娘漸漸開始,站在葉青的角度去思考問題,去思考這麽多年來,若自己是葉青的話,如今會對朝廷到底是什麽一個心態。

 “早就習慣了。”葉青撥弄著茶杯,抬頭看著李鳳娘那認真的眼神,神情同樣認真道:“若是真像迎接錢象祖那般……恐怕我才會感到意外了,估計在臨安這段時間都很難睡個踏實覺了。”

 李鳳娘鳳目緊緊盯著葉青,雖然葉青的神情很認真,但她並不覺得葉青所說的是真心話。

 “你當初身處金國大定府的消息傳到宮裡跟朝堂時,著實讓整個臨安都因此而緊張了起來。”李鳳娘緩緩收回目光,再次給葉青斟茶,嘴裡道:“李立方說……說你葉青其實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想要的是朝廷能夠給予你認同感,而不是一直把你當成隨時會叛變的叛臣來對待。關於李立方的分析,不管是我還是擴兒,在最初都認同他說的很對,甚至到如今,我都願意相信,你要的就是朝廷對於你在北地一切努力的認同,要的是……能夠像其他官員一樣,被朝廷公平公正的對待。”

 “所以過分嗎?”葉青端起茶杯淡淡道。

 “不過分。”李鳳娘這兩年不知道是因為年歲增長的原因,還是說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麽大事兒,總之,今日再見李鳳娘,總感覺這個時候的李鳳娘,跟他熟悉的那個李鳳娘非同一個人似的。

 葉青端著茶杯看著李鳳娘,李鳳娘如今給他的感覺,少了幾分驕橫之氣,多了幾分穩重跟皇太后該有的寬容大度,整個人看起來倒是頗有幾分清心寡欲的氣質。

 “聖上恐怕不這麽認為吧?”葉青嘴角浮現一抹隨和的笑意。

 李鳳娘默默的點頭,道:“按照道理,擴兒絕不會輕易改變主意的,你收復所有失地,攻下燕雲十六州,特別是讓金國對大宋俯首稱臣、歲歲納貢這件事兒,對於擴兒可謂是一件足以成就他為明君的大事兒。而且……你與他之間的關系也本應該隨著你的功績而越發融洽……。”

 李鳳娘一邊說一邊思索著搖頭:“可即便是我,我都不清楚,他為什麽會突然又對你改變態度。即便是你回臨安的消息並沒有稟奏於他,我都能夠看得出來,他真的並不是很在意你對於他的無視。正所謂侄子莫若母,他在我面前是很難掩飾他的情緒的。”

 葉青不動聲色的看著若有所思的李鳳娘,平靜道:“我有給聖上稟奏我回臨安的奏章,甚至……甚至在奏章中還提及了要討他一杯喜酒喝。”

 葉青說完後,李鳳娘則是有些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葉青確認道:“你給擴兒上過回臨安的奏章?此事兒……當真屬實?”

 “我有瞞著他的必要嗎?”葉青微微皺眉問道,他第一時間懷疑的是史彌遠,但也懷疑過李鳳娘。

 畢竟,他跟李鳳娘之間的關系,可謂是……一言難盡,所以他也不是沒有想過,李鳳娘是否這麽多年來,還是一直心懷置自己於死地的怨念。

 “你真的有給擴兒你要回臨安的奏章?”李鳳娘再次確認道。

 “千真萬確。”葉青神色也漸漸變得凝重了起來,李鳳娘同樣如是,一雙鳳目緊緊盯著葉青的眼睛,像是想要看穿葉青這個人似的。

 “宮裡……宮裡出了差錯。”李鳳娘有些難以置信:“難道真的是宮裡……是擴兒身邊出了差錯不成?”

 如今葉青也沒有瞞著李鳳娘的必要,沉吟了下道:“想必你應該知道,因為韓瑛以及聖上娶妃的事情,所以我與聖上的書信往來,都不會經過中書門下,而是直達勤政殿……。”

 不出葉青所料,提及韓瑛跟閻克己之女一事兒,李鳳娘便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李鳳娘早就料到了,給自己身邊置一個宮女並不算是什麽稀奇事兒,但這個宮女若還是趙擴自己親自從宮外挑選

 的,那其中必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竹葉兒雖然有些事兒替趙擴瞞著李鳳娘,但不代表所有的事情都會替趙擴瞞著,所以當李鳳娘知道,韓瑛跟趙擴是怎麽認識,又是怎麽重用韓彥嘉等事情時,李鳳娘便已經猜到,在背後給出謀劃策的必然就是葉青這個佞臣。

 之所以李鳳娘不去阻止,任由趙擴重用韓彥嘉,把韓瑛弄到宮裡留在身邊,正是因為李鳳娘也希望葉青能夠借著這件事情,緩和跟趙擴之間原本稍微有些猜忌的關系。

 “此事兒我早知道是你在趙擴背後出謀劃策。”李鳳娘沒好氣的說道:“那韓瑛入宮也有一段時間了,觀察下來還算是不錯,不過還需竹葉兒再調教一番才是。之所以我沒理會這件事情……緣由想必你也清楚。所以啊……原本我認為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了,想不到竟然還會節外生枝。”

 “既然你知道,那麽很可能其他人也就都知道了。韓彥嘉受到重用,本意是為我打掩護,從而使你或者是其他人,不會把韓瑛入宮侍奉在趙擴身邊一事兒,跟我扯上關系……。”

 “那謝道清是怎麽回事兒?上次你在臨安時,就跟人家不清不楚的。謝深甫時常還在朝堂之上彈劾你,難道也是跟你在唱雙簧不成?當初在臨安,你可是三番兩次救下了謝深甫父子。”李鳳娘蹙眉,神情明顯有些不悅。

 葉青無奈的歎氣,兩人自從坐下來談話開始,話題已經換了好幾個,但沒有一個話題能夠徹底的深入談下去,總是會因為一個話題而跑偏到另外一個話題。

 “當初本意確實有想要拉攏謝深甫之意,但奈何人家不願與我同流合汙,所以他彈劾我那是他的事情。”葉青避重就輕道。

 但好在李鳳娘的心思顯然也沒有放在這上面,自得知葉青有給趙擴奏章後,李鳳娘即便是一直在跟葉青說話,但腦海裡已經在快速思索著,葉青那份奏章在宮裡,或者是在勤政殿怎麽丟失的。

 “所以你今日上朝,又前往勤政殿見擴兒的意思……。”李鳳娘回頭看著悠哉喝茶的葉青道。

 “想跟聖上解釋關於我回臨安奏章一事兒。”葉青放下茶杯說道。

 “這樣的解釋擴兒不一定會信的,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說什麽他就信什麽。經過這幾年的朝堂歷練、獨自處政,如今已經是取得了長足的進步。”李鳳娘提及趙擴這幾年在朝堂之上的作為還是很欣慰。

 葉青則是突然狐疑的看著李鳳娘,按捺不住心頭的疑惑道:“這幾年你變了啊……。”

 “擴兒都已經十六歲了,我想要不老……。”李鳳娘雖然很在意容貌,但在葉青跟前她倒是很坦誠。

 也可以說,這兩年不知不覺地,李鳳娘其實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就是突然之間,好像就一下子就不在乎歲月會留在她臉上的痕跡了。

 葉青則是緊緊盯著李鳳娘,搖頭道:“不是,並非是你外表有什麽變化,若是論外表的話,絲毫看不出什麽來,甚至看起來比前兩年還要年輕了一些。我是說……。”

 “說什麽?”李鳳娘被葉青看的有些不自在,端起葉青那杯茶水放到嘴邊做掩飾道。

 “是你的內在變了。”燕王嘴上說著皇太后的內在變了,但雙目卻是緊盯著李鳳娘那依舊高聳的胸口,隨後在李鳳娘瞪了他一眼後,才繼續說道:“這一次見你,感覺你身上好像……好像少了那股戾氣,反而是變得處變不、溫柔如水……總之就是感覺你不再像以前那般執迷於權利,像是真正做到了清心寡欲……。”

 李鳳娘放下茶杯,用秀氣白皙的下巴指了指另外一邊的側殿,道:“去歲讓竹葉兒在那邊裝飾了一間禪房,有事沒事兒,或者是心情焦躁時,就會去那邊誦經念佛,或許也跟食素有關吧。”

 “難道跟趙擴皇位穩固沒有關系?”葉青似笑非笑的問道。

 李鳳娘倒是沒有絲毫覺得尷尬,笑容顯得很釋然道:“當然也有關系,看到擴兒長大成人,已經能夠獨掌朝堂,我自然是就少操心一些了。待今年娶妃後……。”李鳳娘微微仰頭歎口氣道:“我李鳳娘就算這輩子的心願都已經了了,死也無憾了。”

 李鳳娘在葉青面前,在稱呼趙擴時總是一口一個擴兒,從而使得葉青跟她之間的關系,總是顯得有些曖昧,而葉青則是一直都無動於衷,稱呼一直遊走於趙擴與聖上之間。

 “所以你差遣竹葉兒攔住我,就是怕我質問聖上為何昨日朝廷對我這個燕王……。”葉青笑著問道,而後一隻手緩緩從桌面上伸向李鳳娘。

 李鳳娘任由一隻手被葉青握進掌心,看著自己的手靜靜的被葉青粗糙的掌心包裹著,心頭微微升起一絲幸福與滿足:“此事兒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如果屬實的話。”

 “好,我相信你。”葉青包裹著李鳳娘的手微微用力,那股實實在在的感覺,同樣讓葉青在這一刻的心裡感到有些滿足。

 此時此刻,葉青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如今的李鳳娘仿佛已經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似的,那份內在的恬靜與豁達,顯然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對李鳳娘的認知。

 雖然當他起身走到李鳳娘的面前,李鳳娘依舊會仰起頭微張著紅唇,一幅任君采擷的風情模樣兒,但葉青還是能夠感覺到,李鳳娘……或許當年那個權力欲望極盛的李鳳娘,如今已經不存在了。

 慈寧殿的偏殿裡,一絲淡淡的春意在靜靜的流淌,李鳳娘熱烈的回應著葉青的愛撫,喉嚨處那壓抑的聲音,使得偏殿裡的氣氛更加曖昧。

 而此時的史彌遠,也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府邸,書房內此時還有閻克己、榮國公趙師夔等幾人。

 葉青今日破天荒的上朝,而後在朝會後徑直去了勤政殿,都被史彌遠等人看在了眼裡。

 所以此時的史彌遠,心情可謂是格外的愉悅,不管如何,昨日裡朝廷沒有隆重迎接葉青,必然會使得葉青跟趙擴之間產生隔閡。

 畢竟,錢象祖一趟北地行,都得到了超乎尋常的迎接儀式,而真正的功臣回到臨安, 卻是沒有一個人迎接,史彌遠相信,就算是葉青的城府再深,就算是再寬容大度,在昨日這件事情上,葉青必然是會往心裡去的。

 而趙擴對於葉青私自回臨安一事兒,即便是嘴上不說,但心裡就真的能夠豁達到不在乎嗎?

 葉青如今在北地,可謂是權勢遮天,史彌遠不相信如今的趙擴就真的一點兒也不在乎。

 從葉青讓出北地多路歸朝廷節製,史彌遠既看到了賺錢的機會,同樣,他還敏銳的看到了葉青跟趙擴之間,在此事兒上的交易。

 顯然,不論是趙擴賜封葉青為燕王,還是葉青讓出北地等事,都是兩者在向彼此互拋橄欖枝,是君臣二人之間,想要讓他們君臣關系緩和,或者是更上一層樓的表現。

 所以史彌遠豈能夠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豈能夠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君臣二人和和睦睦,而後把包括他在內的其他臣子都晾在了一邊?

 (PS:昨天下班回來有點早,吃完飯玩手機刷小視頻刷沉醉了,哈哈,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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