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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疆》一千一百二十 無疆
在後世,夫妻二人因為開車一事兒都能夠吵得面紅耳赤,何況是這等重要的軍國重事,要讓夫妻二人來率兵作戰。

 葉青之所以說出來,完全是本能的脫口而出。更何況在大宋時期,巾幗英雄也不再少數,距離他們最近的,自然是就連虞允文都頗為推崇的梁紅玉。

 所以在虞允文看來,若是葉青在家裡的地位有韓世忠那般威望的話,那麽或許真的能夠延續出像韓世忠與梁紅玉夫妻那樣的佳話來。

 可顯然葉青在家裡的境遇,比虞允文認識的任何一個人的情況都要特殊,甚至已經是特殊到了讓他都感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所謂的男主內女主外,所謂的三從四德等等關乎女子的標準,在葉青的每一個夫人身上,都得不到什麽良好的體現。

 雖然平日裡,每一個人都會給葉青這個男主人顏面,但事實上卻是……葉青在每一夫人那裡並沒有多大的威望,時不時的訓斥人家一句,人家就敢回兩句,甚至惹急了,葉大人還會被趕出臥室,變成了無家可歸者。

 所以虞允文自然是擔心,若是葉青與耶律月一同出征,最大的好處便是能夠讓遼兵為己所用,甚至是通過戰爭來消耗、淬煉遼人兵士,達到最終與宋人兵士一樣的忠誠度。當然,也包括若是他們夫妻二人珠聯璧合之下,若是真的能夠攻金成功,那麽自然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可若是夫妻二人聯合統兵作戰一旦失敗的話,那麽葉大人是否還有臉面先不說,恐怕這一世英名也將毀於一旦,這件事情自然也會成為貽笑大方之事兒,成為天下人嘴裡的笑話與嘲諷的對象。

 用晚節不保來形容正值當打之年的葉青顯然不合時宜,但虞允文覺得有必要提醒葉青,在這件事情上還是要謹慎謹慎再謹慎才行。

 “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這點兒需要好好思量一番才是,若是貿然……。”虞允文委婉的提醒著走神兒的葉青。

 不過葉青在脫口而出後,倒是多少有些心動,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虞允文後,微微搖頭道:“或許可以考慮一番,不過……當然,還是需要先與耶律月商量一下才是。”

 虞允文無奈的歎口氣,顯然並不是很理解葉青對於耶律月、白純等人的那種尊重,在他看來,女子自當任何事情都以男子為尊才是,像葉青這般凡事都要征求夫人的意見,這在整個大宋朝可是極為罕見,甚至隻此一家。

 “別拿那種眼神看我,比起太上皇對於皇太后的敬畏來,我這已經是很好……。”葉青替自己辯駁著道。

 虞允文歎氣:“太上皇與皇太后一事兒,是你嘴上說的那麽簡單嗎?太上皇禮讓皇太后,那是因為皇太后理政一事兒,而你呢?可是……。”

 “此事兒到此為止,暫時不在討論。而你要做的,便是從現在開始,好好思索一番該如何鎮守牧馬鎮,不讓蒙古人趁機南下的事情吧。”葉青最終拍板決定,當然,一會兒回府後,征求耶律月的意見是免不了的。

 受葉青的影響,虞允文也無奈的聳聳肩,認同了葉青對他的交代。

 葉府裡,很少來葉府的耶律楚材,終究還是在耶律月回到長安後,一連思考了幾日後,終於決定下定決心登門拜訪。

 不管是耶律楚材還是耶律月,顯然都是遼國的皇室,但如今因為一個即便是剛剛亡國,一個是早已經亡國多年,在身份地位上還是有著一些差距的。

 如同大自然中的食物鏈一般,皇室同樣遵循著這樣的法則,像耶律楚材這種所謂的契丹皇室,其實對於耶律月這般的正統皇室,依然還是有著天然的敬畏感跟尊崇感。

 這種敬畏跟尊崇感,顯然是融入到血液裡的感覺,是一種無法隨著時間的推移跟世代的更迭而消散的感覺。

 所以即便是耶律月的遼國已經亡國,即便是耶律楚材如今依然還是金人臣子,但在見了耶律月後,依舊還是按照他們契丹人的正統大禮,匍匐在地向耶律月行禮。

 耶律月坦然的接受著耶律楚材的大禮,倒是一旁的白純跟抱著小雪兒的紅樓,看的是面面相覷。

 “罪臣耶律楚材今日才來拜見承禮公主,還望承禮公主恕罪。”沒有耶律月的命令,耶律楚材竟然趴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

 看著恭敬尊崇的耶律楚材,耶律月出聲:“大遼國已經灰飛煙滅了,何況你已經三代人在金為官,此等大禮就免了吧。”

 “罪臣……。”耶律楚材依舊是匍匐在地上,額頭緊貼著地面,直到耶律月命令他起來時,這才緩緩的站了起來。

 就在葉青從衙署回府,在耶律楚材拜見耶律月時,臨安的趙擴已經坐在馬車裡,從麗正門處緩緩駛入到了宮中。

 一路上趙擴的腦海裡一直都是韓瑛的影子在盤旋,從而也使得不過十四歲的趙擴,每每想起在湖心亭跟韓瑛的對話互動時,嘴角都會不由自主的往上翹,那種滿足的微笑對於衛涇來說可是極為的陌生。

 而正是因為韓瑛佔據了這一路上趙擴的所思所想,所以也使得趙擴,在回到勤政殿的時候,一直都沒有

 想起過,自己這一日私自出宮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雖然在表姐的指引下,他已經遠遠瞧見了那楊會理跟閆克己的女兒,到底長得是何模樣兒,但顯然,不管是楊會理那花容月貌的女兒,還是閆克己那姿容樣貌稍顯普通的千金,都未能夠在趙擴的心裡留下哪怕一丁點兒印象。

 李鳳娘在得知趙擴回宮後,並沒有立刻就召趙擴來慈寧殿,而是當作了什麽事兒都沒有發生一樣。

 在她看來,不管趙擴同意與否,那麽這門親事,在今年元日後便會被確定下來,所以趙擴的意見在李鳳娘這裡,並不是排在第一要考慮的位置。

 夜色隨風搖擺著皇宮內的花草樹木,同樣,也搖曳激蕩著趙擴那顆少年的心。

 明亮的燈燭使得禦書房內亮如白晝,趙擴的心頭同樣也是被一片光明與異樣感環繞著,隨手翻開的書籍映入眼簾,隨後腦海裡便會再次出現那韓瑛的影子。

 無心看書卻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的趙擴,當一個人在腦海裡回味著今日湖心亭的一切,而不知不覺的走到點將台處,伸手撫摸著上面那三個血紅的大字時,趙擴心頭才猛然一驚!

 此時的趙擴才幡然醒悟,自己即便是今日跟韓瑛說了幾句話,她也衝著自己甜甜的笑著,但……但這一切跟自己會有關系嗎?自己……自己不還是要娶那閆克己的女兒嗎?而韓瑛豈不是還要嫁給他人?

 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澆下一樣,少年的趙擴瞬間僵立在點將台處不知該如何是好!

 微涼的夜風吹過,一縷掉落到額前的黑發,輕輕拍打著有些呆滯的趙擴,陷入沉思中的趙擴,開始思索著該如何跟李鳳娘說,想要娶吏部員外郎韓彥嘉女兒一事兒。

 直到意識到,在他母后李鳳娘那裡,自己很難說服母后後,扶著點將台的手掌開始慢慢握成了拳頭,堅定的說道:“立刻召舅舅進宮,我有要事兒相商。”

 衛涇還來不及答話,趙擴便雷厲風行的轉身向點將台下方走去,而後突然又說道:“不必了,此事兒暫時不告訴舅舅。”

 快步再次走回勤政殿禦書房的趙擴,稚嫩的臉龐上寫滿了認真跟凝重,面前鋪開的空白旨意,讓趙擴一時之間難以下筆,他放棄了找李立方相商關於韓瑛一事兒,而是選擇了請教遠在北地的葉青,只是已經坐了小半個時辰的他,還沒有想好該如何向葉青請教。

 在他看來,這件事兒顯然已經無法更改,而葉青即便是同意了幫自己,但正所謂鞭長莫及,可若是把葉青差遣回臨安,他雖然並不覺得小題大做,但……身為當今聖上的他,頭腦中還有殘留著的一絲理智告訴他,切莫把葉青召回臨安,否則後果恐怕會很嚴重。

 非是因為韓瑛一事兒,而是因為自己屁股底下這把龍椅。

 而此時的葉青,心思則是放在了對耶律楚材的觀察上,他第一次看到耶律楚材對一個人畢恭畢敬的樣子,甚至在濟南府衛紹王完顏璟跟前,他都沒有見過耶律楚材如此這般畢恭畢敬的樣子。

 這不由得讓他有些好奇,契丹遼人難道對於皇室都是如此尊崇嗎?可既然如此尊崇,為何卻要投金呢?

 當然,這件事情顯然也並不是耶律楚材,或者是耶律楚材的父親能夠做主的事情,畢竟,那時候,在金人把遼人趕到草原以西時,這世上還沒有耶律楚材這個人,而他們耶律一門,還是他的祖父當家作主的時候。

 不過對於葉青來說,看到耶律楚材如此對耶律月畢恭畢敬,也讓他意識到,或許以耶律月皇室的身份為突破口,而後拉攏耶律楚材為己所用的效果會更好一些。

 甚至他已經在腦海裡開始謀劃著,若是有朝一日征金時,在必要的情況下需兵分兩路的話,那麽自己完全可以借助耶律月公主的身份,讓耶律楚材為耶律月出謀劃策,助她來行軍打仗。

 葉青望著耶律楚材離去的背影,眼神裡充滿了濃濃的陰謀味道,這讓一旁的耶律月心頭充滿了好奇,她很想知道,葉青把耶律楚材當作跟金人盟約的保證,而留在身邊,難道就真的是為了保證雙方能夠恪守盟約嗎?

 所以此刻葉青那望著耶律楚材離去的視線裡,耶律月相信,葉青必然是想要利用耶律楚材做些什麽,絕非是像剛剛解釋的那般,只為了恪守盟約那般簡單。

 白純抱著剛才一直哭鬧的小雪兒離開了葉青的書房,紅樓在放下茶水後,便也去陪白純看小雪兒,諾大的書房裡,也就再次只剩下了耶律月跟葉青兩人。

 紅色的蠟燭微微顫動著那燭光,耶律月一隻手拄著下巴,略顯慵懶的視線則是從葉青身上轉移到了燭光上。

 “當初你是如何想到做這樣的蠟燭,而且還不用去剪燭的?”耶律月慵懶的問道。

 “你夫君我擁天造之才,英明神武之外,更是才智過人,這種小事兒有何難?”葉大人洋洋自得的顯擺道。

 迎來的自然是耶律月的一個大白眼,而後繼續拄著下巴,把視線放到對面的葉青身上,道:“你是想要拉攏耶律楚材?之所以大老遠的從濟南府都要帶到長安,是想借我的

 名義來幫你嗎?”

 “娘子果然擁有如夫君一樣的聰明,正所謂心有靈犀一點通……。”葉大人繼續誇讚著耶律公主,而耶律公主則是放下拄著下巴的手,作勢起身要離去。

 看著懶得跟他廢話要離開的遼國公主,葉青急忙製止道:“不錯,正是此意,不過今日我倒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你商量。”

 耶律月原本在椅子上直起來的上身,緩緩的靠向椅背,腦海裡飛快的思索著葉大人今日不同尋常的對自己的恭維,到底是為了何事。

 “你先說說看,若是說是府裡的事情,那你找我可是找錯人了,妾身怕是要讓夫君你失望了。”耶律月輕松自在的說道。

 “隨我一同征金,如何?”葉青上身前傾,雙臂拄在桌面上對耶律月平靜的說道。

 “征金?”耶律月剛剛靠向椅背的上身,不由自主的直了起來,說話的聲音也因此而大了一些,在燈光下更顯明亮的眸子,有些震驚的看著葉青道:“你是說……你是說讓我隨你出征?那河套三路怎麽辦?耶律乙薛可是剛去了西平府!你為何不早……。”

 耶律月的第一反應,便是她麾下的無疆軍所駐守的河套三路的防區,畢竟,葉青若是說的是真的,那麽隨葉青出征的話,耶律月必然是要帶著自己的大軍才行,若不然的話,她跟隨著出征並沒有多大的意義不是?

 “時間完全富裕,至於牧馬鎮的防線,若是你同意的話,到時候完全交給虞允文便是了,以他的能力,想必你不會懷疑吧?”葉青保持著剛才的姿勢說道。

 “你說的是真的?”耶律月的雙臂也同樣放置在了桌面上,一雙眼睛既有驚喜也有一些不相信。

 “是真的,但……你要無條件的聽從我的命令才行,畢竟到時候我是一軍主帥,若是連你都管不好的話,那麽會很沒面子的,又怎麽讓其他將士聽命行事……。”葉青搶先給耶律月打預防針道。

 “那些都是後話,只要你說的對,我自然是聽你的。別忘了,我當初率無疆軍在草原上,跟墨小寶、鍾蠶可是配合的極為默契,還從來不曾敗給過蒙古人呢。”耶律月有些得意的說道。

 “但這一次沒有墨小寶跟鍾蠶,你也知道,他們如今人還在濟南府……。”葉青說道。

 “你不打算帶他們一同出征嗎?還是說你打算在出征前才會把他們二人差遣過來?”耶律月愣了一下後問道。

 “他們在濟南府還有其他事情,所以這一次並不打算帶他們。所以若是對金人出征的話,我手裡就只有跟我來到長安的三千種花家軍,以及你同意後的三萬無疆軍。”葉青直視著耶律月的眼睛說道。

 這般說法,已經是在明著告訴耶律月,他葉青打算靠著你耶律月的無疆軍來攻金了,而至於所謂真正的北地各路大軍,葉青卻是不打算派出一兵一卒。

 “你是認真的嗎?”沉默了半晌,耶律月才開口問道。

 “是認真的。當然,若是你不願意他們跟隨著我送死的話也可以,我再調遣安北都護府準備接替你在牧馬鎮的大軍……。”葉青盯著耶律月的眼睛說道。

 “那你是想要借此機會來降低無疆軍在安北,可能對安北都護府的威脅嗎?”耶律月繼續認真的問道。

 “並不是。我是想通過征金一戰,讓無疆軍不再是無疆軍,從而經此一戰後,能夠跟三大都護府的各路大軍一樣,完全平等,可以毫無條件的在北地任何一道防線交替換防。”葉青平靜的說道。

 耶律月麾下的無疆軍從來不屬於哪一個都護府,自從葉青上次離開長安起,耶律月就把耶律乙薛等人都派遣到了,當時還未完全建造好的牧馬鎮,擔任起了盯防蒙古牧族部落南下襲擾百姓的重任。

 從那個時候起,無疆軍便如其名一樣,在不屬於任何一個都護府的情況下,還要接受來自安北都護府探子的監視,即便是他們跟蒙古牧族的衝突,都是在幫著安北都護府抵禦蒙古部族的襲擾, 但不管是耶律月還是無疆軍眾將士還是能夠感覺到,不管他們如何努力的跟蒙古人作戰,他們還是很難完全得到安北都護府的絕對信任。

 這同樣是頗為困擾耶律月的一件事情,但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來解決無疆軍給安北都護府之間的隔閡,無法解決讓安北都護府毫無防備的接納無疆軍。

 就如同這支大軍的番號一樣,在大遼國還存在時,無疆軍的意義本為如同無疆的野馬一般、不受馴服、不受控制,只聽命於耶律月的命令行事。

 而如今,無疆軍這支番號,更像是對於他們處境的真實寫照,讓他們在不屬於自己的土地上跟敵人在作戰。

 “但你需要先解決掉八刺黑,今日他已經打聽去往牧馬鎮的道路了。”耶律月沉默片刻,低垂的眼簾緩緩抬起,長長的睫毛依舊是那麽的讓人心動,明亮的眼眸裡帶著一絲淡淡的淒婉,看著葉青輕聲說道。

 (ps:特別感謝:書友50587673的支持,也是因為你,讓我一直都有動力把這個故事繼續下去。發自內心的真誠感激你!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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