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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疆》一千零九 對手的對手與對手
除了地方政務需要快速處置,如今迫在眉睫的自然是還有軍事一事兒,需要葉青在最短的時間內,對如今的夏境以及河套三路做一番部署才行。

不管是如今李橫主守的興慶府,還是墨小寶等人所在的西平府,包括河套三路的軍事重鎮牧馬鎮的重建,從而成為抵禦蒙古人的第一道防線,濟南府、開封府、洛陽等地對於金人的防務,都需要葉青在戰後 進行重新調整。

顯然,戰事的部署並非是等同於戰後的防禦部署,如果把李橫、墨小寶等人都置於夏境抵禦蒙古人,對於本來還缺乏良將的葉青來說,則就顯得有些過於浪費了。

但不管如何,自河套三路開始前往京兆府的葉青也不是沒有收獲,劉敏行的辦法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只是這其中的危險重重,還需要自己小心應對,甚至是在進行的過程中做一些更為實際的調整。

在葉青進入京兆府地界時,史彌遠同樣從濟南府趕到了京兆府,而與此同時,被葉青私自受封為興慶侯的李安全,連同著蘇道,也在元日前到達了京兆府。

這大半年的時間對於李安全來說,簡直是過的如同做夢一樣,甚至做夢都沒有想到,這半年的轉折會有這麽大,會因為他跟李純佑的內訌,竟然導致了夏國的滅亡。

原本還是鎮夷郡王,不過是想要在夏國再進一步,奪回應該屬於他的王位,只是內訌到了最後讓他不得不去殺了李純佑,而後選擇自己做夏國的皇帝。

皇位到手也不過是短短幾日的時間,便讓李安全經歷了更為殘酷的冰火兩重天,身為夏國的新君,竟然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就把整個夏國斷送,從而使得他成了夏國的亡 國 之 君。

從興慶府出發,這一路上看著遍地都是宋軍的身影,李安全依舊是難以置信,夏國就這麽突兀的亡在了自己手裡。

他實在沒有料到,葉青的狼子野心竟然藏的如此深,竟然會因為關山一役如此報復他們夏國,這樣的睚眥必報,完全不該是溫和的宋人該有的手段才是。

隨著史彌遠、李安全等人到達京兆府,加上之前已經先於二人到達的韓侂胄、耶律月,還有皇家宗室的趙師夔,一下子竟也使得長安城變得貴氣逼人,仿佛就連那正在修繕、擴建的城門,都多了幾分威嚴的氣勢。

長安城依舊是如同往常一樣,只不過隨著盧彥倫的徒弟蕭貞開始重新修建長安城開始,整個長安城在此時,在破爛之余,倒也升騰起一股重現往昔輝煌的感覺。

比當初要更為高大、寬敞、威嚴的城門,帶著粗曠與豪放之風,城牆的加厚以及高度,同樣是超過了當初的長安城,甚至在一些百姓眼裡,眼下的長安城,在未來大有媲美漢唐盛世時的宏偉長安。

紹熙四年十二月十五日,葉青率領著種花家軍終於是看到了長安城,那如今還稍顯簡陋的長安城城門,比起當初第一次來長安時,顯然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但因為修繕、擴建不過才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加上因為戰事的阻礙,所以如今的長安城,除了幾個城門與兩側的城牆外,其余地方依然還是當初時的樣子。

韓侂胄、史彌遠、慶王趙愷、趙師淳、趙師夔,以及劉克師、李安全等人皆是出城迎接葉青凱旋歸來。

雖然說再次主動與金人談和,多少使得這一次迎接葉青的劉克師等人,心裡頭有些小小的遺憾,但夏國的滅亡對於整個北地,以及長安城的百姓來說,依然還是一件讓人心神振奮的大事情。

所以迎接葉青歸來的儀禮同樣是在長安城城門口搞的很熱鬧,

沒有一個人願意在這個時候,去提及與金人談和的事情,從而也使得李安全跟蘇道,在眾人恭賀葉青奪取夏國半壁江山的賀喜聲中,臉色是變得越發的鐵青跟難堪,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算了。可如今國已不存,他們的生死已經完全要看葉青的臉色,所以這個時候,即便是心裡有再多的忿恨,但在面對走到跟前的葉青時,他們二人還不得不像劉克師等人一般,喜笑顏開的恭賀著葉青,甚至在神情上,還要比其他人顯得更為的誠摯才行。

韓侂胄、史彌遠如今也已經是究竟官場的老狐狸,自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去觸葉青的不快,同樣是跟葉青寒暄著一些場面話,自然,他們的話語從始至終都不會代表朝廷,而是隻代表著他們個人而已。

晚上的慶功宴,不管是韓侂胄、還是史彌遠,抑或是被亡了國的李安全、蘇道,都表現

的極為熱情與興奮,酒就像是不要錢似的往自己嘴裡灌,痛快豪放的笑聲,使得整個衙署內充滿了元日快要來臨的歡樂與輕松。

宴席一直持續到深夜,直到韓侂胄、史彌遠面不改色的笑著搖頭,嘴裡開始說著不勝酒力,而李安全、蘇道已經喝的酩酊大醉、兩腿發軟直往地上趴時才算是真正的結束。

看著喝的酩酊大醉的李安全跟蘇道,在場的所有人,此時已經沒有人會相信,他們是在為葉青激動的苦笑,顯然,夏國的亡國之痛,此刻正在他們心裡發酵,讓他們面對長安城的盛世太平時,不由的悲從中來。

“史某從臨安還帶了不少好茶,葉大人不妨喝上幾杯解酒而後再回府?”史彌遠的肚子就像是孕婦一般,比之前最起碼大了足足一圈。

而韓侂胄還一如從前,臉上依舊是沒有二兩肉,深陷的眼眶、高挺的鼻梁,不苟言笑的面容,往那裡一座就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使得整個宴席的過程中,李安全等人都很少跑到他那裡敬酒於他。

“葉大人此刻哪裡有心思喝茶,只怕是心思早就飛回到府裡夫人的身上了。”韓侂胄神情略帶一絲的挑釁,看著葉青淡淡的說道。

此時的葉青,比起當初在臨安時的葉青消瘦了很多,精瘦的臉頰比起韓侂胄的臉頰來毫不相讓,從而也使得顴骨凸起的極高,眼眶同樣是因為臉頰太瘦而顯得有些深陷其中。

斑白的雙鬢依舊如是,只是如今早已經習慣,所以不管是韓侂胄還是史彌遠,抑或是其他人都早已經不在奇怪,年紀輕輕的葉青,竟然會雙鬢含霜。

葉青粗糙的雙手布滿了風霜磨礪的痕跡,寬大的手指骨節看起來仿佛就是皮包著骨頭,並沒有幾兩肉似的,放在桌面上隨意的抖動著,帶著嘴角那平和的笑意,道:“難不成你是葉某人肚子裡的蛔蟲不成?不過啊,身處前線,黃河水都已經快要喝吐了,井水泡茶修身養性,這大半年來做夢都想啊。史大人,若是讓葉某發現你的茶葉是以次充好,那麽就別怪葉某人不給面子了。”

“瞧你小人勁兒,史某豈是那種小肚雞腸之人?”史彌遠淡淡的瞥了一眼韓侂胄,意有所指道:“史某可不像是某人,身居高位後卻是變得越發的小家子氣跟摳門兒了,就他那茶葉,即便是在臨安,恐怕就是連販夫走卒都懶得看上一眼。”

“韓某多年來盡忠朝廷、一心為公,哪像史大人你,今日有官員為了升遷送禮,明日有各路州府悄悄來到臨安宴請,要不然的話,又怎麽會如此腦滿腸肥。”韓侂胄毫不示弱的回擊著史彌遠的意有所指。

葉青、史彌遠、韓侂胄不曾換地方喝茶,而另外一桌上的皇家宗室,慶王趙愷、崇國公趙師淳、榮國公趙師夔,只能是乾巴巴的坐在另外一桌前,靜靜地等待著朝堂的三個權臣在酒桌前明爭暗鬥、相互譏諷。

而且不只是貴為皇家宗室的三人需要看葉青三人的臉色行事,同樣是包括葉衡等長安城的官員,此時也都不得不陪著慶王等人,看葉青的臉色行事。

隨著劉克師低頭低語著茶室、暖爐子等等事物已經備好後,身為主人的葉青才長身而起,看了看葉衡等北地官員,又看了看慶王等幾人,而後淡淡的說道:“你們都下去吧。”

不痛不癢語氣平靜的話語,雖然聽在其他官員的耳朵裡並沒有什麽異樣,但飄進慶王趙愷跟崇國公趙師淳的耳朵裡時,還是使得兩人不由自主的心跟著同時一揪,榮國公趙師夔更是瞬間臉色變得有些不安。

不管是慶王還是崇國公,抑或是初來乍到的榮國公,此時都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特別是榮國公趙師夔,他這一次前來京兆府,原本就不是很想來,但因為太上皇親自召他至孤山所囑,所以他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來到了讓他膽戰心驚的京兆府。

不管是慶王還是崇國公,雖然在趙師夔到達京兆府後,並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葉青的事情,更是沒有把北地的利益便宜他人半分,但他們在今日見到了剛剛凱旋而歸的葉青後,看著那消瘦了好幾圈的葉青,卻是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心慌。

隨著眾人離去後,韓侂胄依舊是不陰不陽的冷笑著道:“葉大人還真是好大的威風啊,看來這北地……就是連皇家宗室都要看葉大人的臉色行事啊。”

“葉某也沒有見你對慶王有半分敬重來,剛才若不是慶王親自過來敬你酒,恐怕你韓侂胄是不屑自降你當朝左相的身份,去跟慶王、崇國公、榮國公喝上一杯吧

?”葉青頭也不回的直接反擊道。

史彌遠鐵了心要加入到這樣的“戰團”之中,當下挺著大腹便便的肚子,一邊走一邊呵呵道:“左相大人如今可謂是權傾朝野,別說是皇家宗室,恐怕聖上都快要不被他放在眼裡了。宗室三人敬酒俱是一飲而盡,而左相大人面對宗室三人,竟然連一杯都沒能喝完,可見……左相大人如今是多麽的目中無人啊。”

“比起你史彌遠只會往家撈銀子,如今家裡的銀子堆積如山來,韓某可不敢當這權傾朝野之詞。史大人,如今恐怕你家的銀子,都要比我大宋朝廷戶部的銀子多了吧?還是說,戶部就是你史家的儲銀之地?”韓侂胄再次同樣譏諷道。

茶室內,三人依舊是分賓主而坐,不管如何說,如今在北地,韓侂胄、史彌遠即便是再對葉青不滿,也不敢在長安城太過於猖狂,畢竟,北地如今終究還是牢牢的控制在葉青一人的手裡,他們二人想要把手伸進來,可謂是難上加難,要不然的話,也不會親自跑到京兆府來。

“銀子再多,比起葉大人麾下的百萬大軍來,豈不是就不值一文了?所以啊韓大人,別看你在朝堂之上身居人人敬畏的左相之職,但若要是真論起誰的權利更大一些的話,恕史某直言,你韓侂胄還無法跟葉青相比較。”史彌遠開始把戰火再次引向了葉青的身上。

葉青低頭泡茶,揮手示意劉克師先下去,這裡由自己來泡茶便是。

“我如今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在想……。”葉青看著史彌遠、韓侂胄兩人的視線從案幾的一左一右轉向他後,陰森笑道:“朝廷要是抄了你史彌遠的家後,會不會國庫庫銀立刻翻上好幾番。而至於韓侂胄,若是被抄家後,即便是抄不到那麽多的銀子,但各種姿色的美人恐怕可不會太少吧?雖然久居北地,但來來往往的商賈那麽多,葉某就算是不想聽,但也是一個勁兒的往耳朵裡鑽,據說……傭金樓等臨安、建康,成都府等路的各個州府,每年都會給韓府送上標致佳人,不知是否可屬實?”

“那又如何?比起你葉青搶了信王妃鍾晴來,韓某所作所為都乃是光明正大。”韓侂胄冷哼一聲,奪過葉青正要遞過來的茶杯放在自己面前道。

史彌遠則是眯縫著眼睛,靜靜地看著葉青,在韓侂胄說完後,才不緊不慢的說道:“想不到葉大人離開臨安如此之久,竟然對於臨安的事情依舊是了如指掌,皇城司不愧是你葉青一手重建的耳目啊,史某人佩服。但若是朝廷抄了葉大人的府邸,恐怕就不是只能夠抄到金銀、美人那麽簡單了。葉大人,叛國、謀逆之罪可懂?”

“據說自我離開臨安後,禦史言官從第一日起,彈劾我葉青在北地擁兵自立的奏章就沒有斷過?史彌遠,葉某人這麽多年來一心隻想一雪靖康之恥,對朝廷的忠心天地可鑒。倒是你,時不時的跟金人眉來眼去,極力討好著完顏璟以及金國官吏,又是為何?論起叛國, 在你史彌遠跟前,葉某自愧不如。”葉青同樣是皮笑肉不笑的反擊了回去。

“想要一雪靖康之恥?簡直是笑話!”韓侂胄冷哼一聲,端著茶杯喝了一口,有些詫異於史彌遠帶來的茶葉的味道,而後才不動聲色的說道:“葉青你若是一心想要為二聖雪恥,那麽就不該在延州跟金人主動議和,而是該死戰到底才是,哪怕最後戰死沙場,如此才是忠於朝廷之舉。而你因完顏璟禦駕親征便不戰而敗、主動求和,如此懦夫之舉,韓某絕不會視而不見。”

不過是盞茶時間,三人你來我往的言語甚至是比明刀明槍還要鋒利、陰險數倍,不管是葉青還是史彌遠,抑或是韓侂胄,看似不過是在說著一些捕風捉影的事情,抑或是不過是輕輕的點到即止,但三人心裡頭都明白,此時不管是誰,手裡都有著彼此的短板與把柄。

而若是誰想要在這個時候,鐵了心的置對方於死地,那麽必然會招來同樣的打擊與報復,自然,還會有另外一個虎視眈眈的等著坐收漁翁之利。

言語上的交鋒,讓三人也漸漸明白,眼下誰想要置哪一個於死地,看來都沒有十足的把握,甚至是有可能招來其他兩人的聯手打擊,就如同他們在言語上對彼此的攻訐一樣,在抨擊另外一個時,總是會拉第三人加入言語戰團中。

從中也足以說明,這個時候的他們三人,都在忌憚著對手的對手與對手、勁敵的勁敵與勁敵。

(ps:最後這句話,有沒有語病?請踴躍回答!唉……恐怕明天書評區依舊是死水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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