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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疆》1233 燕京
三人俱是倒吸一口涼氣,有些不可思議的望向李師兒。

 李師兒的眼神堅定、面色從容,不慌不忙的點著頭繼續說道:“除了這個理由,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理由能夠讓葉青對宋廷如此死心塌地。”

 看著三人依然是有些無法相信的震驚之色,李師兒有些無奈的歎口氣,緩緩起身走到窗前,她能夠理解完顏陳和尚三人眼下的表情跟內心的難以置信。即便是他們剛剛在馬車上時,一直在搬弄葉青與宋廷皇后的種種流言蜚語,但那種“侃侃而談”的意思,更多是通過言語來替她李師兒出一口惡氣,以及發泄他們心頭對於葉青見死不救還要要挾他們的不滿。

 其實並沒有真正想過這些流言蜚語的真真假假,以及這些流言蜚語背後的意義代表了些什麽。

 “如果把葉青與宋廷皇后有染,以及宋廷少年皇帝並非趙惇所生,而是葉青與李鳳娘所生一事兒公布於眾,你們說會怎樣?”李師兒轉過頭看著三人,嘴角帶著一絲得意的笑容。

 完顏陳和尚沉吟不語,他還一直在消化李師兒推理的事實到底是不是事實,而其他兩人此時顯然也沒有明白皇后李師兒此話到底是何意。

 完顏斜烈與乞石烈白山互望一眼,心頭都是頗有疑問,對於李師兒所說的問題,他們一時半跪顯然明白不過來。

 按理說,這些關於葉青與宋廷皇后的流言蜚語,雖然眼下無法辨別真假,但這樣的流言在宋廷雖然已經被壓了下來,但在百姓平日裡還是會時不時的提起,可這些並不能證明什麽,也無法對於葉青或者宋廷造成什麽威脅不是?

 畢竟,先不論此事兒是真是假,如果這件事兒對於宋廷跟葉青有威脅的話,那麽此事兒從流傳開始,就應該能夠顯現出對於葉青以及宋廷的威脅效果。

 即便是尋常百姓當做了茶余飯後的無聊談資,但……朝中的官員、皇家的宗室也不可能坐視不理,按理無論如何都應該向葉青或者是宋廷皇后求證才是,即便是無法當面求證,但想來也會旁敲側擊的去尋找真相才是。

 可如今身處燕京的葉青,還是身處臨安的宋廷皇后,都是一副穩坐釣魚台,大有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懼流言蜚語的架勢。

 “皇后是想要借此要挾葉青,而後讓他退一步?”完顏陳和尚試探著問道。

 李師兒含笑點點頭:“我知道這很難。民間流傳著流言蜚語或許對葉青造不成什麽困擾,但若是此話出自我們之口,或者是出自蒙古國大汗之口呢?”

 看著三人依然是滿頭霧水的樣子,身為女人總有著喜歡八卦、嚼舌根天性的李師兒從容自信的繼續說道:“正所謂人微言輕,街道上一個髒兮兮的乞丐即便是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你顯然絕不會相信半個字,但若是相同的話語出自一位位高權重之人的嘴,你們說,百姓還會不相信嗎?”

 “權臣與后宮之間向來是剪不斷理還亂,中原各個王朝內,有多少權臣與君王的后宮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利益勾結、權利勾結,情感糾纏,君王的后宮可並沒有看到的那般簡單。他葉青不是第一個與君王后宮有糾纏的權臣,顯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李師兒自信的繼續說道:“而且……我敢肯定,葉青與李鳳娘之間的事情,他的那幾位夫人肯定不知曉。想想看葉青府裡那一個個貌美如花的女子,難道她們每一個都能夠大方到願意與她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嗎?何況還是一個能夠絕對壓她們一頭的宋廷皇后!”

 “皇后的意思是,要把此事兒告訴葉青的幾位夫人?”乞石烈白山驚奇道。

 “這只是第一步。”李師兒嘴角的從容笑意漸漸變成了冷笑,向前緩緩踱步道:“一旦葉青的燕王府因為此事兒而有了風吹草動,那麽我們自然便可以借著這把葉青的後院之火來跟葉青再次談判,逼迫他讓步。”

 “可若是葉青不讓步那怎麽辦?如此一來,會不會把葉青逼得……。”完顏斜烈有些擔憂的問道。

 “難道還能夠比現在的境遇更難嗎?”李師兒不等完顏斜烈說完便打斷道:“我們已然成了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葉青既然不願意讓我們重新返回家園,那我們還怕什麽?即便是他葉青想要變本加厲的報復,但對於我們來說還能夠壞到哪裡去?”

 李師兒的語氣跟情緒中多少帶有一些跟葉青賭氣的成分,更像是不滿葉青對於她求助的態度,從而要在葉青面前來一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絕。

 李師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情緒中此時帶著跟葉青的賭氣成分,至於完顏陳和尚、完顏斜烈、乞石烈白山三個大老爺們,自然是更聽不出李師兒對於葉青那種帶著小女兒姿態的賭氣味道。

 此時的葉青顯然並不知道,在他看來並不八卦的李師兒,因為從一上馬車就與自己賭氣的緣故,竟然就此推出了自己與李鳳娘之間的關系,甚至還連帶著連少年皇帝的身世都給她猜了個一清二楚。

 路過一家看似當年金人開的酒家,幾架馬車零散的停在路邊,四五個約莫六七歲的孩童此時正在雪地裡玩的不亦樂乎,看著那幾個孩童以及酒家門口站立說笑的幾個成年人的服侍,俱是帶有明顯的金人服侍特色,這一幕讓掀開車簾往外望的葉青心裡頗感好奇。

 燕京被葉青佔據還不到一年的時間,而燕京城裡的金人百姓,雖說因為當時金國大軍撤退的過於匆忙,加上宋廷大軍當時對於燕京城采取的是圍攻之勢,從而使得城內的金人百姓根本無法跟大軍一同撤離燕京城。

 而在宋廷的大軍進入燕京城後,並沒有因為當年金人對於宋廷百姓的殘暴而加以報復,這也使得原本擔憂會被宋廷大軍報復的金人百姓,從而能夠安心的待在燕京城內。

 當隨著燕京城的城防以及宋廷對於燕京的控制平穩後,對於城內的監管也開始放松後,葉青本以為金人百姓會有一大部分因此而離開燕京。可最終的結果是金人百姓離開的並不多,甚至是達到了可以忽略不計的結果。

 自李師兒等人來到燕京後的這些時日裡來,葉青也經常聽劉克師等人提及一些金人要離開燕京的消息,只是因為其中大部分是一些普通百姓,所以葉青並沒有過於在意。

 而葉青在意的,自然是自李師兒這段時間除了與鐵木真的幾次接觸外,便是幾乎每日傍晚都要喬裝打扮一番,而後與燕京城內遺留的一些當初頗有身份勢力的金人接觸。

 這些人種葉青如今依舊是無法分辨,他們在金國大軍撤退後一直留下來的目的,到底是因為對於燕京城的眷戀不舍,還是說他們還都有著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師兒所接觸的所有金人中,眼前的這家酒家便是去過好幾次,而站在門口的幾個正在說笑的成年人,看著裝打扮倒像是商人的模樣兒,但葉青卻不敢肯定,他們的真實身份便是這般暴露在自己眼前的身份。

 劉克師看著葉青目不轉睛的望著那酒家門口的幾個說笑中年男子,略微想了下後說道:“要不……進去探探?”

 葉青扭頭看看劉克師,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淡淡道:“李師兒在沒有跟鐵木真談成後,依然還能夠如此的強硬,想必就是這些人在幫她撐腰吧。”

 “下官也覺得應該是這些人讓李師兒有了些跟您叫板的底氣。”劉克師認同的繼續說道:“只是下官不明白,這些一直留在燕京沒有回金國的金人,他們……他們到底是在李師兒進入燕京後,才跟金國站在了一起,還是說在乞石烈諸神奴當初放棄燕京時,就已經決定了讓他們留下來。”

 “你是說他們會是金人刻意留在燕京的內應?”葉青示意賈涉把馬車停下來後問道。

 “下官以為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金人向來狡詐多變,無論是當初乞石烈諸神奴放棄燕京城決絕,還是完顏璟禦駕親征離開燕京平定叛亂,給下官的感覺總是覺得好像並沒有看到的那麽簡單。這就讓下官不得不認為,有些金人沒有選擇離開燕京的原因,恐怕還是金國乞石烈諸神奴或者是完顏璟留下來的後手,期望著有朝一日他們還有機會再從您手裡奪回燕京。”劉克師分析著說道。

 “完顏璟、乞石烈諸神奴。”葉青有些沉吟著道:“完顏璟恐怕沒有想過要把燕京城丟掉,他當初恐怕還想著在平定耶律留哥等人的叛亂後凱旋而歸,從而讓自己英明神武的帝王形象更加根深蒂固於百姓與臣子的心中。完顏璟小覷了耶律留哥等人的叛亂,同樣也對於乞石烈諸神奴的能力太過於信任了。而乞石烈諸神奴,從雁門關開始接連戰敗時,他也並沒有想到完顏璟會選擇禦駕親征。所以當乞石烈諸神奴守燕京時,恐怕乞石烈諸神奴就已經預料到燕京城守不住了。”

 “所以乞石烈諸神奴才選擇了對您投降,但也因為如此,這燕京城內恐怕也被他留下了不少耳目吧?下官猜想,乞石烈諸神奴之所以留下自己的耳目在燕京,除了怕完顏璟怪罪外,也要用這些來堵金國其他官員的嘴吧?”劉克師有些

 篤定的問道。

 “那是自然。不管如何說,燕京是在乞石烈諸神奴手裡丟的,即便是完顏璟不會怪罪於他,但乞石烈諸神奴也需要在燕京城內做點兒什麽來給完顏璟一個交代。所以啊……我想完顏璟在遭到完顏珣等人的篡位叛亂時,讓李師兒投奔我也跟燕京城內還有遺留的耳目有關。”葉青跳下馬車,原本路邊玩雪的幾個孩童,看著宋人服侍的葉青與劉克師,紅撲撲的臉上寫滿了好奇,手裡原本剛剛握緊的雪球,也不自覺地掉到了地上。

 酒家門口那幾個說笑的中年人,在看到葉青、劉克師與駕車的賈涉向他們走來時,臉上閃過微微一愣神的神情,但很快就恢復了剛剛談笑風生的樣子。

 朱紅色的梁柱、朱紅色的門窗構成了眼前這個二層酒家,在雪後的天氣下看來顯得也更加的鮮豔。

 劉克師趁著那幾個穿著金人服侍的中年人跟葉青打招呼時,不自覺的伸手觸摸著那紅色的梁柱,看起來即便不是雪後,這梁柱門窗的朱紅色也是格外的鮮豔,顯然是時間並沒有很久。

 身後的孩童在經過短暫的好奇後,再次投入到了打雪仗的遊戲中,隨著葉青等人走進酒家,外面再次傳來了幾個孩童熱鬧的開懷笑聲。

 現在顯然還不是用餐的最佳時間,自然那幾個中年人也有閑暇看著外面的孩童打雪仗。酒樓內的溫度雖然談不上溫暖如春,但經過外面的寒冷洗禮後進入酒家,還是能夠感到溫度的明顯變化。

 一壺茶水一份點心,而後便是坐等著酒家的老板推薦的菜肴上桌。

 相貌頗為穩重的一個中年男子顯然是這家酒樓的主心骨,自從葉青進入酒樓後,便是由他一個人來招待,而其他幾個人則要麽看著他的眼色離開了大廳去了後廚,要麽便是被這名中年男子指使到了樓上,唯獨留下了他自己在此處陪著葉青說話。

 “幾位客官不是燕京人氏吧?”中年男子打量著葉青三人含笑問道。

 自從三人走下馬車,宋人的特質極為顯眼,明顯不同於其他本就在燕京過著低人一等的宋人。

 自然,如今隨著燕京被宋廷佔據,使得如今燕京城內原本低人一等的宋人身份地位也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不再像從前那般見到他們後便是畏首畏尾的模樣兒,但不管怎麽說,原本就身居燕京城的宋人,見到他們金人時眼神中還是若有若無的摻雜著幾分敬意。

 “不錯,從臨安而來。”葉青同樣是面帶微笑開門見山說道。

 “臨安?”中年男子顯然沒有想到葉青會回答大的如此直白,一點兒也沒有對來自何處藏著掖著的意思,微微又是一愣神後,便繼續從容的笑著道:“臨安是個好地方,據說一年到頭四季如春,不像北地這般,一年有好幾個月都是這般寒冷的天氣。臨安富庶,也不像燕京這般窮鄉僻壤,沒見過什麽大世面。”

 “掌櫃客氣了。如今燕京已經是我宋廷城池,所以我們便說什麽也要過來看上一看不是?”葉青笑著說道,絲毫沒有把眼前的中年男子當成敵人看待。

 中年男子含笑自若,對於葉青這種時不時那言語刺一下他這個金人自尊的舉止也顯得絲毫不在意,繼續滿面微笑道:“那是自然,不論對於朝廷還是咱老百姓來說都是可喜可賀的一件大喜事兒。所以想必臨安應該很熱鬧吧?”

 “如此說來,掌櫃在我大宋佔據燕京後,並非是沒有機會離開,而是……。”賈涉突然在旁問道。

 只是不等賈涉說完,中年男子便解釋道:“早些年就跟隨祖父來到燕京了,根都在燕京,若是離去又能夠去哪裡呢?當然,最初朝廷大軍入城時確實擔心過,但後來朝廷大軍從來就沒有欺負過我們這些百姓,這不也就踏實下來繼續過自己的日子。更何況……這城內還有不少當初大金國的貴胄豪門,不也一樣自在的生活在燕京,他們都不擔心,我一個商家又有何擔心的。”

 緊鄰萬寧宮左右兩側的兩條大街,不管是如今在宋廷的管制之下還是當初在金人的統治之下,向來都是豪門貴胄、身份地位顯赫的人家才有資格居住的地方。

 而如今那兩條大街之上依舊是不乏金廷大軍離開後,一直遺留在燕京城內的金人豪門勳貴。

 只不過相比較於金廷還在燕京時的熱鬧場景,如今的兩條大街顯得格外的冷清,加上各家各戶都是大門緊閉的緣故,從而顯得這充斥著貴族豪門的深宅大院所處之地有一些些的陰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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