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武威。
武威雖只是個郡城,卻是涼州的首府所在,兼之地處邊地,為防范羌人,城池修建的頗為高大,在氣勢上遠非普通郡城可比。
這樣的大城,在邊地自然熱鬧非凡,每日間都有附近各城而來的商販和遊人,其中不乏羌胡各族,甚至還有些金發碧眼的安息人。
羌胡雖然時常犯境,但涼州這邊很多地方胡漢雜居,很多人都有羌氐等胡人血統,包括馬太守。
所以對待這些普通胡人,涼州人還是很包容的。
他們真正痛恨的,只是長居塞外的那些習慣搶掠的羌胡。
已近傍晚,街上還是人很多,比平日多很多。百姓們雖有些奇怪,但卻沒有太在意,也許是因為快過年了吧,管他呢。
從古至今的百姓都是這樣,對不相乾的事漠不關心。
若是他們細心去看,就會發現,今天的街上,羌氐兩族的人似乎多了些,而且他們都是聚在一起的。
若從天上看去,看似稀疏的人群,某些地方卻是一小團一小團的,正在向著各個城門和軍營、府衙等地移動。
只是,地面上什麽也看不出來,因為他們不在意...
太陽漸漸落下,行人漸漸散去,而那些別有用心的羌氐也漸漸到達自己想要位置。
沒有了行人的掩護,城門有士兵發現了那些人的異常。
邊地雖然武風頗盛,民眾皆有帶刀佩劍的習慣,但此時街上的這些人,卻人人帶刀,這就有些不尋常了。
“站住,幹什麽的?”有幾個士兵大咧咧地靠了上去。
他們是兵,西涼馬氏的兵,自然不懼一群帶刀的羌民,即便他們人多。
這裡是馬家的天下,沒人敢亂來的。
那夥人約有十來個,散亂地向著城門而來,若不是都帶著刀,士兵也不會在意他們。
見士兵上前,他們明顯有些緊張,不自覺地就往後退,一臉的提防和謹慎。
不遠處,其他小隊見狀,也慢慢朝著這邊圍了過來。
士兵見狀更加懷疑,幾人站在原地,領頭的招了招手,喊其他士兵過來,眼睛卻緊緊盯著那些人。
“我不管你們想做什麽,最好想清楚點,這裡是武威城,如果做了不該做的,馬太守回來可不會輕易乾休,想想你們的族人。”
那些羌人們聞言面色有些猶豫,馬騰的實力他們是知道的,馬超的武勇他們之中也有人親眼見過。
但部族無法接受馬家提出的條件。
五千匹戰馬,一萬頭牛,三萬隻羊,對任何一個部族都不是小數目。
沒錯,羌人是以放牧為生,可一下要那麽多,也不是隨便就能拿出來的。
再說了,那些東西憑什麽給他們?馬家先殺了他們的人,然後他們來問責時又武力威脅,索要牛羊,天下哪有這般道理?
馬家怎麽了?也不過是這兩年剛剛崛起的,雖有些名聲,可也就是叛亂割據,又仰仗祖先威名混上個太守,這樣的人憑什麽威脅我們?
幾個比較壯的羌人已經目露凶光,他們沒有接觸過馬家,並無多大懼意,再者說,今日本來就是要偷奪郡城的。
是的,偷奪郡城。這個中型部族本只是不滿馬家勒索,想找機會報復而已。
但卻突然打探到馬氏父子帶大軍去了隴西,只剩一萬五千人留守,而且還是分駐武威姑臧兩城,也就是說武威這邊最多只有不到萬人駐守。
這是個機會!羌人們意識到這點,忙去聯系近處的部族,甚至還帶上氐人一起,準備來奪取這座郡城,然後捉住馬家的族人用來報復。
眼見後面的士兵正在接近這邊,
那幾個強壯羌人不再猶豫,低喝一聲,拔出刀向著近處的士兵直接出手。這幾人突然暴起傷人,兩邊都是一驚,然後士兵們喊殺著衝了上來,而其余羌人也拔出刀來上前抵擋。
街上行人看見這情景紛紛尖叫逃離,各處羌兵聽見叫聲紛紛出手,一時間城內喊殺聲四起,儼然災難將臨。
“你,去軍營求援,你們幾個,出城去向太守大人報信,快!”
城門吏焦急地指揮士兵去求援報信,隻盼著這是些普通亂民想不開,軍營的兵士來了就能殺退他們。
但他自己也不會相信只是小股亂民,這些人明顯是有組織有預謀的。
門吏指揮士兵瘋狂衝殺,為那些求援和報信的士兵掩護,可惜去軍營的士兵還是被半路截殺了。
但敵人大多在內,士兵們拚命阻攔之下,出城的士兵算是逃了出去。
門吏松了口氣,城內這麽大動靜,軍營那邊會聽到的,只要報信士兵安全出城就好。
但可惜,讓他失望了。
羌兵多方準備,又是有心算無心,不多時便拿下好幾座城門,也不知是有人通知還是約好的時間, 城外也突然湧來大量羌氐兵士。
看到城外蜂擁而入的胡人士兵,門吏知道,報信求援的事不用想了。
天光漸暗,士兵們心情也布滿陰霾,城內到處都是胡人,他們拚力去殺去砍,敵人越殺越多,自己這邊卻越砍越少...
看樣子,這武威城,怕是要丟了...
這城內各處城門都已被胡人佔據,看這洶湧的架勢,怕是已經進來了好幾千兵,而且還不斷有敵軍從各處城門湧入。
街上殘留的士兵們漸漸抵擋不住,且戰且退,向城中退去。
他們是街上的巡兵和城衛軍,加起來總共也不過千余人,雖說有甲胄在身,比那些胡人好太多,但兵力的差距也是不可忽視的,而且對方是有預謀的突襲。
城中是太守府和軍營所在,按理說這麽大動靜,軍營那邊該來救援了,但卻遲遲未來,軍士們也能猜到,那邊或許被敵人重點照顧了,但此時他們只有退,別無他法。
此時的軍營門前,確實被羌人重點照顧,他們混進城的幾百人都圍堵在這裡,還有兩員將領模樣的壯漢在此鎮守,營中士兵幾番衝殺,卻都被堵了回去。
“哈哈哈~西涼馬家不過如此。”一員羌將大笑著揮刀,再次把衝上來的士兵砍翻在地。
另一員羌將跟著笑道:“什麽馬家?狗屁,這武威城今日便要歸我們當煎部所有。”
“欸~小聲點,其他各部正在趕來,城池的事到時候大人們自會去分配,我們不要多說。”
“好,不說就不說,先拿下這武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