潁川,陽翟。
還是上次的騎吏,帶著車隊來到了這裡。
司馬徽名傳天下,自然不能隨便派個人喊人家過來,在董卓看來,他如果肯來,三公車駕都給的低了。
這樣的大才,董卓親自延攬都不一定能來。
為求保險,董卓不僅派出了車駕,還讓使者帶上了蔡邕親筆寫的書信。
之所以讓蔡邕寫,是因為郭嘉和戲忠都說和此人不熟。
董卓奇怪,便問了潁川書院的事,倆人都是一頭霧水,這讓董卓心裡很沒底,怎麽好像什麽都不一樣呢?
這車駕上次來過,騎吏大家也認識了,縣裡人雖然還是圍觀,但已經不再是心中揣揣,而是羨慕,各種羨慕,不知又是哪一家士子被相國看重了。
“各位,有誰知道司馬德操先生家在哪裡?”騎吏駐馬問路。
“司馬先生啊。”
“聽說先生從未出過門,卻名聲天下知。”
“怕是迎不到啊。”
“聽說先生不是凡人。”
“聽說先生並無出仕之心啊。”
路人議論紛紛,一個青年士子出來答道:“我知道,我可以帶你們去。”
“多謝。”
分了他一匹馬,騎吏跟著青年一路向東,眼見就要出縣城了,卻還在走。
騎吏忙問道:“先生不住在城裡嗎?”
“先生乃是高人,怎麽會住在城裡?”青年很自然地反問。
騎吏摸不著頭腦,高人?戲先生不也住在城裡嗎?難道比戲先生還厲害?
見青年如此說,騎吏隻好帶隊伍跟上,好在雖是林間,卻依然路途平坦,顯然經常有人來往。
到了一處低矮院子附近,青年轉頭道:“到了,這就是。”
“多謝先生帶路。”
青年露齒一笑:“該我謝你才是。”
“啊?此話何意?”騎吏不解。
青年跳下馬笑道:“謝謝你的馬,我到家了。”
“家?”騎吏忙下馬恭敬問道:“您是司馬先生的公子?”
“非也。”
“那是...”騎吏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青年笑道:“你要找司馬德操,卻不識其人,何必前來?果然也是附庸風雅之徒罷了。”
“這...”騎吏圓睜著打眼:“您...您是司馬先生?”
“不像嗎?”
“可是...可是聽您所言,明明說...哪有自己誇自己是高人的?”騎吏有些語無倫次。
“呵呵~”司馬徽笑道:“本就是九天之龍,豈可自稱蛇鼠?司馬德操的確是高人啊。”
“怎又如此稱呼了?您不就是司馬先生?”
“哦對對,我就是。”司馬徽晃了晃腦袋:“今日狀態不好,就不留你們了,請回吧。”
騎吏忙行禮道:“先生,我們是來請您出仕的。”
“我知道啊。”司馬徽一臉認真:“請回吧,我不去。”
“這...”騎吏拿出一封帛書遞了過去:“先生看看這個。”
司馬徽接過帛書掃了幾眼:“太學...教授...育人...不必參政...蔡伯喈親筆...”
“先生覺得如何?”騎吏小心翼翼地問。
司馬徽遞過帛書,微微搖頭:“徽乃方外之人,無心出仕。”騎吏正要開口,卻見他又挑眉不屑道:“不讓參政,就當個教書先生,誰會去?”
騎吏看的有些呆,這位先生...怎麽怪怪的?
“汝且去吧,恕不遠送。”司馬徽淡淡說道。
騎吏面色猶豫,相國可是說了,這個是大才,就算軟磨硬泡也要把他弄來。
見騎吏不走,司馬徽皺了皺眉正要說話,卻又變了臉色,一臉嫌惡地擺手道:“還不快走?”
騎吏已經漸漸習慣了他的變化,定定心拱手道:“還請先生再考慮一下,我就在府外等候。”
司馬徽卻似乎有些難受,一會兒皺眉一會嫌惡,表情變了又變,到最後已經面有痛苦之色。
騎吏一驚,忙問道:“先生沒事吧?要不要我帶你去找醫者?”
“多謝。”司馬徽剛剛拱手拜謝,卻又換了表情擺手道:“不用,走開。”
說完似乎又難受了,臉色變的蒼白,晃了晃腦袋指著騎吏:“快...走...”
騎吏見他難受,就想上前扶他,司馬徽去推騎吏,自己卻身子一軟倒了下去,騎吏忙把他扶住,卻見他已經暈了過去。
“這...這...”騎吏有些驚慌,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有士兵建議道:“這先生看樣子只是昏厥,沒什麽危險,不如趁此機會帶他回去,到了雒陽再行醫治。”
騎吏稍稍猶豫了一下,點頭道:“也好。”
幾人合力把司馬徽抬上馬車,為防他醒來大鬧,又用繩索綁了,再拿塊布封了嘴,讓一個士兵在車上看著他,然後駕車匆匆而去。
這一趟本是來延攬大才的,到最後卻弄得跟綁匪劫人一般。
車駕一路匆匆,陽翟縣人見了,隻當是他們招攬失敗了急著回去複命,卻不知司馬徽已經被綁了票。
快到潁川郡城時,卻出了變故,小路上走出來兩個士子,騎吏差點縱馬撞到人家,忙停了隊伍。
這二位正是司馬懿和徐庶,他們剛從胡昭那邊回來,到了這路口本也該分開了,卻遇到這種事。
徐庶這時候還沒怎麽出過門,沒什麽見識,隻瞥了一眼就閃在一邊。
他這算是改了性子,若是從前的大俠脾氣,只怕已經發起火了,兵怎麽了?大俠還怕兵的嗎?
司馬懿卻有些驚異,這是三公車駕,來這裡幹嘛?
“兩位,實在抱歉,沒傷到吧?”騎吏還算有禮。
徐庶搖了搖頭,司馬懿卻上前問道:“不知是哪位大人的車駕, 河內司馬懿拜見。”
他父親司馬防也算是朝中不大不小的官員,跟三公常有來往,楊彪和黃琬他也曾見過的,所以上前打個招呼。
車中沒有動靜,騎吏面色有些不自然地說道:“車內並無大人,這車駕是來延請大才的。”
“哦?”司馬懿臉上有些羨慕:“何等大才竟要用三公車駕來延請,真是無上殊榮啊。”
他此時尚且年幼,對這些面子工程很是在意,徐庶聽了剛才的對話也是一臉羨慕地看著。
“是...”騎吏猶豫了一下,他猜到這少年應該和司馬防有些關系,不好不搭理人家,但這事...沒法說啊。
司馬懿見他猶豫,笑著拱了拱手:“我二人還要趕路,告辭。”說完拉著徐庶離開。
待車駕走後,徐庶和司馬懿才各自回家,心裡卻仍有些向往,何時自己也能那般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