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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指雲羅》第七章 被改造的亡靈
縈語水池池水湧動,水裡巨大黑影漸漸清晰。所有人懸著的心都放了下來,這應該不會是賽爾娜。麗雅射出箭矢,咻地沒入水中,釘在黑影身上。怪物似乎不為所動,慢悠悠地浮出水面,露出黑漆漆的軀體,看著似是一條巨鱷,圓鼓鼓的身體,像矮人的啤酒桶,沒有眾人想象的骨骼嶙峋、身體破敗,渾身黑漆漆的鱗片,層層疊疊,每一塊都有巴掌大,像是鑲嵌著一枚枚貝殼,布滿藤壺與石灰質,幽幽的眼眶跳躍著紅光,證明它的身份。

“是骸骨鱷魚!”麗雅重新扣箭拉弓,現在是搶攻最好時機,骸骨鱷魚正在尋找觸動魔法陷阱的人,被封印的生物,通常都會第一時間殺掉助其脫困的人,既為了不欠恩情,也為了不受束縛。麗雅當即朝骸骨鱷魚眼眶射出一箭。

亡靈生物,不畏刀劍,尋常傷害隻能影響其行動,無法致命。像眼前的骸骨鱷魚,身上的弱點隻有兩處:頸椎骨、顱骨。如果頸椎骨受損,會使得骸骨生物全身癱瘓,直到頸椎骨在亡靈氣息的滋養下恢復過來;如果頸椎骨斷掉,骸骨生物縱使不死,也會徹底失去軀體,無法再恢復。如果顱骨受損,則會影響到骸骨生物的神智;如果顱骨破碎,那麽骸骨生物的靈魂之火則會消散,最終死亡。

骸骨鱷魚突然動了起來,踩著水撞向小島。拐著弧線的箭矢落空,拉克萊斯迎了上去,躍到空中,前者故意讓出個空子,反口噬向她落腳處,拉克萊斯雙腳在空中一踏,身形再次拔高,戰刃如同長虹落日,劈向骸骨鱷魚。

“拉克萊斯!引到淺水區!”愛爾琳妮開始移動。

鋒利的戰刃刺破鱗甲,深入其中,惡臭的液體噴出,她身前一片烏黑,幸得眼罩護住眼睛,未受侵襲,她強忍著作嘔的臭味,戰刃一通猛砍,骸骨鱷魚鱗甲一片片破碎,雪白的粉末順著刀風飛揚。將骸骨鱷魚一邊身體砍得傷痕累累後,拉克萊斯再也憋不住,猛地踩著水後退,任由水花將身上的汙跡刷去,潔癖的心才舒暢三分。

一道火焰箭破空而來,攢在骸骨鱷魚身上,打得火苗四濺,留下一個焦黑的凹坑,四周的鱗片受高溫灼燒,皸裂開來,流出的黑水滋滋作響,化作一片焦糊糊在原本光潔的鱗片上。愛爾琳妮高舉法杖,法杖頂端閃耀著一幅六芒星陣,橘紅的火焰跳躍。一道道火箭,燃燒著耀眼的火焰,如同一尾尾掙脫束縛的赤鯉,搖曳著從六芒星光團中飛出,拐著各自的弧度,全部攢射在骸骨鱷魚的身上。

骸骨鱷魚的速度不慢,留給拉克萊斯的時間不多,所以愛爾琳妮選擇了施展速度快,威力又不弱的法術“火箭攢射”,一共七枚火箭接連攢射骸骨鱷魚,後者身上出現七個焦坑,法師還巧妙地控制距離,連成北鬥七星狀,展現自身精妙的魔法控制能力,以及火系魔法魔法的霸道,在骸骨鱷魚四周烤出一片白霧。

從封印脫困,骸骨鱷魚混混沌沌,受到這一波攻擊,它所有感官完全蘇醒過來,猛地扎入水中,蹬著潭底,躥向小島。拉克萊斯眼罩下的雙眼看破迷霧,清楚掌握前者一舉一動,迅速移動起來,蹬著水面,飛身攔向岸邊,戰刃如鎬,鑿向幽幽眼眶。

沒有眼皮的骸骨鱷魚居然做了個閉眼的動作,眼眶四周的鱗片突然彈起,夾住戰刃,立起的鱗片下,露出一圈蒼白,仿佛一枚巨大的白眼,嚇得女子心裡一咯噔,她扭轉身體,抽回戰刃一番輪劈,整個人從它身上滾過,刮下片片鱗片,撤到了潭中。

骸骨鱷魚已經登上小島,扭動身軀,

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如冰層連綿破碎,拉克萊斯的攻擊起到效果,鱗甲片片破碎,紛紛跌落。夜刃豹魯娜趁機撲來,壓在骸骨鱷魚身上,尖牙利爪,又耙又撕,扒拉骸骨鱷魚的鱗甲,後者笨重地張嘴反咬,似乎有某種力量僵硬它身體,力不從心,都被大貓靈敏地躲開,急得它甩頭甩尾。兩獸糾纏的影子中,浮現出娜薩蘭的身影,渾圓的暗影月刃套住骸骨鱷魚一條前腿,她翻身躍上鱷魚背,牽製住其行動。大貓頗為通靈,叼住鱷尾,死命往水裡拖,將頑強的骸骨鱷魚拖向淺水區。

拉克萊斯從水裡鑽出,戰刃騰起綠焰,劈在骸骨鱷魚腦門上,邪能火焰附帶灼燒靈魂的效果,讓亡靈感到痛苦與畏懼,不禁腦袋一縮,腳下松了勁,為夜刃豹拖出去一大截距離,遠離小島。

拉克萊斯看得真切,骸骨鱷魚鱗甲剝落後,下面依舊是漆黑的鱗甲!雖然略有破損,但依舊整齊結實!她踢了踢地上的鱗片,外黑內白,兩片合二為一,根本就不是什麽鱗片,而是一枚枚蛤蜊!層層疊疊,被分泌出來的鈣質牢牢黏在一起,堅固得如同花崗岩!那些蛤蜊早就不知道死了多久了,裡面都密封著臭水與爛泥!所有的攻擊都被蛤蜊鱗甲化解了,她們壓根就沒傷到骸骨鱷魚絲毫!

拉克萊斯剛解剖了一條巨鱷,兩者體型對比下來,她得到了一個可怕的結論,“娜薩蘭!快退下!它被動了手腳!那不是鱗片!是蛤蜊!大概有八九層!”

娜薩蘭將一對暗影月刃分別套在骸骨鱷魚兩根前腿上,正在伏在它背上絞緊連接暗影月刃的鐵鏈,一來限制它的行動,二來暗影月刃內環亦鋒利,骸骨鱷魚每次揮動腿都是一次切割,她希望籍此卸掉鱷魚腿。聽到拉克萊斯的警示,娜薩蘭才分神留意骸骨鱷魚的傷勢,只看一眼,就明白單憑砍擊難以傷害骸骨鱷魚。當即跳離鱷魚背,落到一塊出水石上。雖然與拉克萊斯同是一人教導,她的武技不如後者,更擅長偷襲,而非正面對抗,“不只是鱗甲!蛤蜊以及鈣化分泌物一同亡靈化了!已經是跟它長在一起的外骨骼!”

愛爾琳妮聽了,轉而對珊蒂斯道:“珊蒂斯,你來試試!”

月神祭司的能力偏重輔助方面,也擁有一些攻擊的法術,珊蒂斯掌握的不多,恰好就有攻擊靈魂的月術。年輕的祭司上前幾步,向月神艾露恩祈禱起來,合起的手掌間散發出柔和的光芒,襯托得纖細的手如同白玉一般,奇妙而美麗,吸引住了月之使者的目光。這種關注,讓少女的心雀躍起來,她用目光示意歐冶看向遠處,看向骸骨鱷魚。後者頭上不知何時浮現了一個淡淡的月影,流淌著柔和的光芒,隨著少女提高聲調的結束音響起,月影流淌的光芒凝聚為一束,直打在骸骨鱷魚腦袋上。

骸骨鱷魚已經擺脫夜刃豹,反將其壓在水裡,甩動腦袋撕咬著。受到光束刺激,骸骨鱷魚喉間響起哢哢的聲音,擺動身體,想要躲開,光束卻是轉瞬即逝,化作盈盈的白色火焰,在它身上蔓延、燃燒。骸骨鱷魚顧不得夜刃豹,恐懼地在水裡打滾,可白火絲毫不受水流影響,兀自燃燒著。

珊蒂斯法力並不強,“月炎術”很快便燃燒殆盡,骸骨鱷魚並沒受到傷害,它感覺自己被戲弄了,一聲咆哮,掉頭衝向小島,已經浪費很多時間了,如果解封之人反應過來,它將永遠失去自由。

“不行!不起作用!”本是讓月使看自己表現的,結果讓珊蒂斯氣憤,她再度舉起法杖,要施展直接攻擊的“月箭術”,身後響起麗雅的聲音,“珊蒂斯,跟著我的破甲箭!”

夜刃豹受傷過重,已經重新變回瑪瑙雕像,今天無法再召喚了,她希望珍貴的破甲箭能夠洞穿蛤蜊護甲,在骸骨鱷魚身上洞開一個缺口,為其他人的攻擊提供便利。

精金打造的箭矢,鏤刻著特殊的紋路形成魔法陣,閃耀著淡淡的七彩光芒,附帶著“破甲”的效果,能夠洞穿任何防禦,麗雅再度瞄準眼眶。珊蒂斯的“月箭術”緊跟其後,化作一道銀白的能量箭矢。

骸骨鱷魚感到威脅,身體猛地翻動,精金箭錯過目標,釘在它脖子上,附帶的“破甲”效果讓首當其衝的那枚蛤蜊粉碎,勁頭十足的箭矢勢頭不減,勢如破竹,刺破一層又一層蛤蜊,深深扎在骸骨鱷魚身上。緊接而來的月能箭撞在精金箭末端,使其再深入三分。

“可惡!”珊蒂斯跺了跺腳,這一箭不但沒命中顱骨,而且完全避開了骸骨鱷魚的骨骼,對其造成的傷害可有可無!

這是骸骨生物的特性,不畏懼普通物理攻擊, 除非能夠傷害它的骨頭!

骸骨鱷魚的蛤蜊護甲,幾乎隔絕了他們所有人的攻擊手段。

弓箭對亡靈生物本來就效果甚微,要刺穿顱骨傷到靈魂之火,對麗雅來說,幾乎不可能,她的弓箭沒有這樣的威力。

珊蒂斯的“月火術”,能夠灼燒靈魂,但蛤蜊中包含臭水與爛泥,以及腐爛的蛤蜊肉,充滿了汙穢,完全就隔絕了月術的淨化效果。

同樣,拉克萊斯的戰刃無法砍破蛤蜊護甲,能夠拷問靈魂的“邪能火焰”,根本接觸不到骸骨鱷魚的靈魂。

單靠愛爾琳妮的低級魔法來消耗蛤蜊護甲,效果太慢,只會將戰鬥拖入消耗戰,這對於與亡靈戰鬥的生物來說,十分不利。在消耗戰中,沒有任何生物能夠比得上亡靈!

“乾得好!珊蒂斯!”拉克萊斯一聲鼓勵,身上的符文紋身開始亮起來,閃耀著鮮亮的綠光,從胸膛到手臂,光芒越發刺眼,最終在她手處變成熊熊的火焰,纏繞著戰刃。

珊蒂斯看著她再度攔向骸骨鱷魚,心中一動,又一次舉起了法杖。

歐冶坐在一旁,盯著戰鬥場面,一動不動,心裡卻如風暴激蕩。

骸骨鱷魚一直衝向小島的舉動,觸動了他的懷疑。

這就是亡靈嗎?噴火的蛇、吐出風刃的狼、吐出寒氣的巨鱷,他都漸漸能夠接受了。現在又來了一條巨鱷,身上爬滿蛤蜊,腦袋都露出一半骨頭,似乎是被蛤蜊啃食掉皮肉,腐屍一般的身體還能動?

一遍遍念著珊蒂斯轉述給他的話,歐冶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心中一激靈,他騰地跳了起來。

六形人。

六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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