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
城中張燈結彩,喜氣洋洋,街頭巷尾,不乏拎著酒器搖搖晃晃引吭高歌者,還有一些文人騷客吟詩頌對紛紛讚譽宋軍,更有朝臣在大殿之中聽聞北征勝利消息之後喜極而泣,不顧形象嚎啕大哭,清水河一戰,不但擊敗遼國鐵騎,更是從幽雲十六州中奪取了一州,讓一直感覺委曲求全的宋人不由得精神為之一陣,大叫痛快。
而曹彬率領的北征軍班師回朝時,汴京城下,不顧冬末的寒冷,宋真宗趙恆率領文武百官,親自在城門口迎接王師的凱旋而歸。
在含光殿舉行的慶功宴上,曹彬上報了一份長長的厚厚的立功人員名冊。
眾將也開懷暢飲,大醉而歸。
崇政殿內,夜深人靜,宋真宗趙恆仍舊伏案看著奏章,在他面前還有滿滿幾摞的奏章沒有看到。
眾人皆知宋真宗趙恆喜好書法,酷愛讀書,但並沒有幾個人知道,他也是一個勤政的君王,從他登基以來,他便很少在一更天前休息了。
此時一旁掌燈的侍從上前勸說,“聖上,龍體要緊,馬上一更天了,早些休息才好。”
趙恆看了一眼侍從,又把目光放回到奏章上面,“朕還不困,更何況北征軍的這次大捷讓朕想睡也睡不著啊,這仗打的漂亮,長威風!!”
侍者輕輕頷首,難得宋真宗如此高興,這可是大宋對遼國第一次大勝啊。
“對了,你這一說倒提醒朕了,朕差一點忘記了,把那份戰功名單拿來,念給朕聽聽。”趙恆突然想起了晚宴時曹彬上交的立功名冊。
“是,陛下”
侍從從奏章堆裡揀出了那份立功名冊,清了清嗓子,細聲讀道:“呈陛下聖意,本次北征歷時近三個月,由太原道發兵,出雁門關,過清河,經漠北草原,與遼軍在朔州、寰州、應洲大戰,總計進行戰鬥大大小小達七十二次之多,殲敵無數,大捷立功人員總計七千八百六十二人,現將名單列出如下……”
“撿前面的說給朕聽,其余的按大宋祖製封賞即可。”
“是,陛下”
侍從翻開戰功冊第一頁,略微少了一眼,便開始念到:“此次北征,獲一等功勳者總計六人,“第一人,田仁朗,廂都指揮使,統領左路軍。”
“第二人,石寶吉,廂都指揮使統領右路軍。”
“第三人,莫羅山,廂都指揮使中路軍步兵副統領。”
……
“第五人,趙禎,壽春郡王掌管後勤輜重。”
“等一下,怎麽禎兒也在名單裡。”本來靠在椅子上眯著眼睛聽的興致勃勃的宋真宗趙恆一聽到趙禎也在一等功名單裡面,騰然睜開了雙目。
“壽春郡王的這個再議,等明天朕把曹彬叫到這裡來問問到底怎麽回事,這個曹彬,是不是聰明過頭了?朕隻是讓他好好教導六皇子,並沒有讓他照顧禎兒,為將帥者,必賞罰分明,不與士卒爭功,眾樂為用,倘若因為這樣的事情,引起軍士們嘩變,朕看他怎麽處置。”
“陛下,也許壽春郡王真的立下戰功了呢?”
侍從見宋真宗動了真怒,在一旁勸導。
“呵呵,朕的兒子,朕心裡有數,禎兒一無武功,二無權謀,更何況職位僅為後勤部隊,就算是獲取戰功,又怎麽能夠得到一等功勳的功勞。”
趙恆冷笑道,“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還敢搞小動作,不是禎兒的錯誤就是曹彬的問題,這是沒有把朕放在眼裡麽?”
看到宋真宗臉色不對,
侍從看了名冊,猶豫了一下,問道:“陛下,一等功勳者還有一個人沒有念,還念不念?” “念下去!”趙恆沉著聲說道。
侍從硬著頭皮大聲的讀道,“一等功勳第七人,王靖,十六歲,後勤輜重隊,都頭!”
“這都頭又是何人……”
侍從隻覺得眼前忽見一個黑影飛來,本能的閃身躲了過去,隻聽啪的一聲,一個茶杯被摔得粉碎,他被嚇得跪在第上,瑟瑟發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事!
“混蛋,都是混蛋,眼睛裡還有沒有朕了,你……”趙恆指著地上正發抖的侍從,“你現在立刻去曹彬那裡把他給朕叫來,對了,把壽春郡王那逆子也給朕叫過來,朕到想看看他們眼裡還有沒有國法了,看看他們對著朕還有什麽話說?”
侍從戰戰兢兢的爬了起來,慌張的跑了出去。
“逆子,逆子啊!”
宋真宗趙恆臉色鐵青,剛才的事實在是讓他無法容忍,想不到一個受他倚重的國公竟然和他的兒子互相勾結,報上自己也算了,居然還膽大妄為的給一個都頭報一等軍功,這真是自大宋開國以來,前所未有,前所未聞的事情啊!
朕到要看看你們怎麽解釋!
……
當曹彬被深更半夜的急促敲門聲弄醒,立刻進宮晉見。
一路上,他心驚膽戰不停的回想著自己是否有居功自傲的行為,是否有功高震主的表現,是否喝醉酒了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是否糊塗之中調戲了那位宮女……
崇政殿內
曹彬終於見到了宋真宗趙恆,正當他還在琢磨的時候,就聽到了趙恆一連串劈頭蓋臉的的責問,聽到內容之後,他這顆懸著的心才算是放了下來。
“稟陛下,老臣以為是何事,原來是因為這件事!其實,這件事老臣也認為有些不妥!”趙恆冷笑著,你才知道不妥啊,早幹什麽去了?現在說這些話會不會有些晚了?
曹彬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臣竊以為,王靖就不應該立一等功勳,因為臣覺得一等功已經不足以獎勵其功績,請皇上給予重獎。”
什麽?
你再說一遍?
趙恆睜大了眼睛,看著面不改色的曹彬,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死鴨子嘴硬?
“曹彬,你是說這次北征中立下最大戰功是一個後勤輜重隊的小小都頭嗎?呵呵,你最好說服朕,如果你不能說服朕,光是結黨營私,冒領軍功,朕就能治你一個株連九族之罪。”
“好的,陛下,如果老臣不能說服您,甘願被株連九族。”曹彬毫不示弱的與趙恆對視,問道:“敢問陛下,極力周旋,屢出奇招,使二十萬大宋軍隊免於全軍覆沒,應該給予什麽獎勵!”
“國公無需要彎子。”趙恆看曹彬將胸脯拍的梆梆響,冷笑一聲,不置可否。
“陛下,事情是這樣的……”曹彬心一橫,便將後勤輜重被遼軍鐵騎偷襲,又如何逢凶化吉全身而退,深埋糧草等事情如此這般的對著趙恆又講了一遍。
“哦?竟有如此驚險之事?”
趙恆聽到曹彬說完,也不住的點頭,沒錯,如果真是如曹彬所說,那個叫張靖的獲一等軍功到真是綽綽有余,名至實歸。
曹彬和宋真宗還在閑聊著,此時又有侍從從外稟報,壽春郡王趙禎殿外求見。
殿外台階前,壽春郡王趙禎正跪在殿前,忐忑不安,心亂如麻,耳邊隱隱有二胡在拉著淒美的曲目。
一首涼涼送給他。
深更半夜的宋真宗突然派人前來……
來人又很急迫,而且聽說父皇此時此刻很震怒……
一系列的現象都隱隱暗示著對壽春郡王趙禎極為不利……
難道大哥和四哥終於按耐不住要向我下手了麽?
周圍靜悄悄的,連一點雜聲都沒有,那麽,這些刀斧手到底埋伏在哪裡呢?
……
“壽春郡王”
崇政殿門打開了一扇,之前傳令的那位侍從站在門前向他招了招手。
唉,躲不過的終究躲不過去,壽春郡王趙禎一咬牙從地上站起身來,他整了整衣服,深吸了一口氣,揚首走了進去,就算死也不能辱沒了堂堂大宋皇子的威儀。
進了書房,壽春郡王趙禎見到趙恆正在和曹彬談笑風生,看到他來,趙恆便招呼他來自己身邊,滿眼都是慈祥,
一雙溫暖的大手放在了壽春郡王趙禎的肩膀上,皇兒啊,天色很晚了,早點休息吧!回去吧!
壽春郡王趙禎征住了。
他一臉的茫然、懵逼,以及無法理解。
難道說父皇大半夜的把我從溫暖的被窩裡緊急叫到皇宮裡來,就是為了告訴我讓我好好休息?
尼妹啊!大半夜的這樣玩很有意思嗎?
我這一路上戰戰兢兢的,就是為了聽父皇您親自和我說讓我早點休息嗎?
趙禎淚流滿面,父皇啊,你想秀父愛也得看時間啊,這都二更天了啊,萬水千山總有情,明天再秀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