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隊相向而行,改變行軍方向,勢必要進行交叉換位,人數少的騎兵隊就算是有些生疏,但也很容易完成,但一旦騎兵數量眾多,加上正急速奔行……
簡單舉例子,就如同兩群數量幾百幾千的野犛牛群,從兩個方向相向而行,等相遇之後,情況應該可以想象得到吧。
大宋使團的幾個百人隊按照王靖的要求,很快又極為順利的完成了交叉換位,結果就這樣簡單的行軍改變,卻給在他們身後一直緊緊追隨著他們的西夏騎兵帶來了極大的困難,由於突然改變行軍方向,李言昊還沒有來得急下任何命令,結果那些在左邊原本追擊白海的千人騎兵隊想去右邊繼續追擊,右邊追擊王諾石的千人騎兵隊想到左邊來,而中間追擊直線向前的李銳的西夏騎兵也準備先衝過去,但他們的前面卻被從左右兩翼呼嘯而來的西夏騎兵們擋住了大半,幾乎完全打亂,一時間五路西夏騎兵衝撞到了一起,不少騎兵頓時人仰馬翻,很多西夏騎兵不得不勒住韁繩在原地打轉轉。場面陷入了一片混亂。
原本追擊速度極快的訓練有素的西夏鐵騎洪流,瞬間如同螞蟻般亂成了一窩粥,進攻姿態停滯住了,一些西夏騎兵好不容易調整過來,剛要去繼續去追,去路又被另一群也調整完畢的隊伍阻截,各千人隊之間你衝我擋,我衝你擋,不知情的人看到這種情況,恐怕還會誤解為這片草原是不是有著某種魔力,羈絆著這些西夏騎兵們的馬蹄。
稍微經過這一番混亂,原本追擊著的這五千名的西夏騎兵也只能眼看著就在眼前正消失在視野中的使團騎兵,看著他們揚長而去,而又毫無辦法。
因為一個簡單的隊伍變向就造成了訓練有素的西夏騎兵出現如此混亂的場面,負責指揮這次追擊的李言昊也被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他看著遠方良久,眼神忽然閃露出一絲讚許,他突然意識到,在那支已經遠去的看上去不堪的大宋使者團裡,肯定有一個對軍事理解力非常精通的人,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夠讓這支本來無可挑剔,不可能出現任何問題的西蒙騎兵出現漏洞,然後抓住漏洞從容的脫逃。
幸好對方人數不多,自己的西夏騎兵出現的慌亂只是在追擊過程中,但若是兩軍對壘,雙方兵力旗鼓相當的話,再遇到對方……
李言昊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大聲的吼叫著“傳令下去,留下一千人繼續追擊,其他人返回應州,”
哼,不是會戰術麽。
對付你們這種程度的使團,一千西夏騎兵就已經足夠了。
血紅的殘陽照在草原上,遠遠望去一片蕭殺之氣。
前去追擊大宋使團的西蒙騎兵三五成群的四處遊蕩著,尋找大宋使團的漏網之魚,他們有些憤慨,以這麽多的人數,竟然會在絕對優勢的情況下被對方跑掉了十之七八的人。
說起來,宋軍的一個特點——那真是逃跑起來比兔子還快啊。
蘆葦蕩邊
幾隻野鴨在水面上嬉戲,一隻野鴨猛的沉入了水中,不一會又附上了水面,扁扁的嘴巴上多了一隻活蹦亂跳的魚。
在蘆葦蕩裡,耶律奧古正緊張的看那些從清河橋上經過的西夏騎兵,那些西夏騎兵只顧著追趕前面大宋使團的馬隊,完全沒有注意到在經過清河的時候,會有人突然跳下河。
耶律奧古當時只顧著拚命向蘆葦蕩這邊遊,對岸上的追擊一無所知,她只知道在她遊進蘆葦蕩的那一刻,清河的橋面上還響著密密麻麻的馬蹄聲,
過了一段時間後,喊殺聲才漸漸的傳遠。 又過了很久,清河的橋上再次響起了急湊的馬蹄聲,這是前去追擊的西夏騎兵歸來的聲音,她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但是對方似乎完全沒有想到蘆葦蕩裡還藏著人,連看都沒看一眼便走掉了。
此時已近黃昏,天氣開始漸漸變涼,耶律奧古在水中只露出了胸口以上的部位,在水裡泡了這麽久,沒有吃任何的東西,隨著水溫的降低,她的身軀越來越冷,打著冷顫,臉色也變得越來越蒼白起來。
返回來的西夏騎兵仍接連不斷,但是卻越來越少,明顯是主力已經回來。
只要能夠再多等一會,夜幕完全降臨,她就可以借著夜色的掩護爬上岸,不過,她現在還在等一個人——王靖,是王靖告訴她來這裡躲著,而他自己卻消失不見了。
而這時,前面兩個西夏騎兵引起了她的注意,那兩個騎兵互相打鬧著開著玩笑,在他倆身後跟著一匹受傷的馬,那匹馬後臀有大量的血跡,屬於大宋特有的馬種河曲馬,河曲馬屬於與蒙族馬雜交的一種。
那匹河曲馬通身是黃色,唯獨肚皮底下一片雪白,正是王靖當初所騎的那匹,這說明王靖很可能已經被追上……
想到這,不知怎的耶律奧古突然心裡一痛,腦袋瞬間一片空白,不知所措,驚恐、絕望、茫然各種表情在她的臉上浮現,她此時已經完全忘記了要回遼國的事情,怔怔的望著那匹河曲馬空空的馬背,滿腦子都是第一次看到王靖時對方臉上那洋溢著的微笑。
“喂,姑娘”
“請問,宸妃李氏住的地方怎麽走,還有她那個叫什麽宮來著?”
“你……是在問路?”
“怎麽知道的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想不想知道解決的辦法?”
“什麽辦法?”
“絕食啊。”
“別喊別喊,我是路過的,路過的……”
“加油哦。”
當時耶律奧古公主和王靖並不知道彼此的身份,直至兩人在宮門口相遇,她才發現王靖竟然是這次送她回遼國的特使。
“怎麽是你?”
“你忍了很久?”
“你怎麽知道……你,你剛才看了。”
“沒”
“我聽到了。”
……
“耶律公主,請跟我走。”
“王大人,您的馬?”
“沒時間解釋了,你先聽我說,耶律公主,我們待會會去吸引那些騎兵的的注意力,擾亂對方,等一會到了前面的那條河,旁邊有一個蘆葦蕩,那裡的水不深,你趁人不備跳下去遊過去你就安全了,記住,機會只有那麽一次,聽清楚了沒有。”
“沒時間解釋了,你聽我說,公主殿下,我們吸引對方的注意力,擾亂對方,一會到了前面的那條河,旁邊有一個蘆葦蕩,那裡的水不深,你趁人不備跳下去遊過去你就安全了,記住,機會只有那麽一次,聽清楚了沒有。”
“恩,那你怎麽辦?”
“放心,我會去找你的。”
……
那兩個西夏騎兵已經牽著王靖的河曲馬走遠了,草原上又陷入了死一樣的安靜。
蘆葦蕩中,死一片的寂靜。
“王靖”
想到他,耶律奧古用力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鮮血慢慢凝固在她的嘴角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