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一靜,靜一靜。”裴定方的聲音在呐喊聲中完全被淹沒,他只能向旁邊士兵做了一個手勢,其他士兵會意,立刻齊刷刷的舉起了手中的長槍,角鬥士的歡呼聲立刻戛然而止。
裴定方做了個勝利的手勢,他很滿意這種效果,旋即他對著這些角鬥士大聲的喊道,“我剛才說,我們是宋朝軍隊,我們來自應州,這次來就是為了解救你們的,我相信,在這裡沒有人比你們更有資格痛恨項家的殘暴統治,項家用你們的鮮血、你們的生命來維持他們奢華荒誕的生活,用你們的尊嚴來為他們賺取鈔票,是他們,奪去了你們的自由,毀滅了你們的一切……”
聽著裴定方的喊話,牢室裡的鬥士們不由咬緊牙關握緊了拳頭,他們自從進入項家鬥場,每天都被死亡的陰影所籠罩著,從來沒有敢想象過有一天還能活著走出來。
“現在,我將代表應州府衙宣布,你們所有人,全部獲得了特赦,以後不再是項家的鬥士,從今天開始,將成為我大宋帝國的子民。”
“吼!”牢室內再次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吼聲,但這次裴定方沒有去阻止他們,因為在他眼裡,看到很多鬥士一邊怒吼著一邊失聲痛哭著,還有一些人跪在地上不停的親吻著大地,雙手在胸前不停的比劃著在感謝著什麽。
“不過各位不要高興的太早了。”裴定方等這些人再次安靜下來又說道,“我不妨實話告訴大家,目前項家正在和應州氏族軍隊混戰,現在戰局無法預判,所以,各位的命運還需要你們自己來爭取。”
裴定方停頓了一下,大聲的吼道“現在我宣布,發布緊急征兵令,此處二千二百五十人,全部被征至應州兵大營。”
“我想你們中很多人都會在心裡盤算著暫時答應下來然後伺機逃跑吧。”裴定方掃視了一下眾人冷笑著說道,在他的目光下一些人把頭偏向一邊不敢和他對視,他們心裡確實是這麽想的。
“你們不要忘記了,在你們左胳膊都打著項家的鬥字烙印,如果你們逃跑,一旦我們失敗,我想你們也應該清楚這個後果,被項家抓到會是個什麽下場,但如果你們加入我們一起對抗項家,你們的待遇將會和應州府軍同等的待遇,倘若你們有幸立下戰功,同樣可以受到獎勵和提拔。”
裴定方用言語對這些搖擺不定的角鬥士威逼利誘。
“不過,本長官身為大宋將領,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如果你們實在不想應征入伍的話,那麽我們負責發路費,送你們回家。”
“長官,你說的這些是真的?”一個鬥士小心的試探著問道,他不相信還會有這麽好的事。
“以太上老君玉皇大帝的名義起誓。”裴定方舉起拳頭詛咒發誓的說道。
“現在,所有願意參加應州府軍的請依次排好隊,想要回家的請先留下等待發路費。”士兵們得到命令開始將牢籠打開,將這些鬥士接連放出。
這些鬥士卸掉手腕腳腕沉重枷鎖後,離開前紛紛滿臉感激的向裴定方表示感謝,很快,牢房中只剩一百多名準備回家的鬥士和一地的枷鎖。
裴定方看了剩下的這些人淡淡的笑了笑,“你們中確定沒有要求參加軍隊的人了吧。”
在得到確定答覆後,他臉色突然一沉,“來人,把他們扔進去,牢房給老子鎖起來。”
看到牢室再次被上了厚重的鐵鏈,剩下的一百多名被推進牢室的鬥士立刻著急的叫嚷著。
“大人,您這是幹什麽?您不是說過送我們回家去麽?”
“長官,您可是發過誓的呀,您不能這樣言而無信啊。”
“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免費吃的午餐,既然你們已經放棄了自己把握命運的機會,那麽就不要再奢望別人會為你們做些什麽?你們,就當我們從來也沒有來過吧。”裴定方冰冷著臉大步向門外走去,又甩下一句話“還有,勞資每天發誓要發財,但從來也沒發財過,所以勞資不信發誓。”
裴定方知道這些人被重新關入牢房最後的結局肯定是被活活的餓死,但是他也知道,若是放任這些人離去,不但會讓其他的鬥士心裡產生動搖,一旦他們被項家抓到,將極有可能泄露這裡府軍的實力。
“裴大人,裡面還有十幾個白蠻子怎麽處理?”裴定方才走出陰暗的牢房,後面就有士兵跑過來稟報。
“白蠻子?”裴定方停下了腳步,略微思索了一下,“明天一早把他們都帶到訓練場,讓弟兄們也見見這些番邦蠻夷,開開眼界。”
……
次日清晨
牢室外再次傳來一陣開鎖的聲音,巴特爾等十幾個白蠻立刻站了起來,他們毛發豎立,警惕的望著牢室的出口。
曾經人滿為患的牢室,如今空蕩蕩的,連石壁上掉下的水滴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很快從出口處進來了一隊士兵,他們打開牢籠將巴特爾等白蠻放出,押送出了牢室,看都不看一眼那些在柵欄前苦苦哀求的其他鬥士。
訓練場上,一群府軍軍官早已經久候多時,當巴特爾等白蠻挪動龐大的身軀出現在他們面前時,這些人不由得發出一陣陣的感歎。
“哇,這麽強悍的家夥項家是怎麽搞來的。”
“想到不到真的有白蠻存在,真是難以想象,這些家夥的塊頭肯真大啊。”
“都說草原的盡頭,是白蠻的駐地,這樣看來是真的啊。”
“鐵鏈子到底牢靠不牢靠啊,我怎麽感覺他們隨時有可能掙斷啊!”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王靖單手托著下巴,皺著眉頭專注的盯著那些白蠻,在一旁的趙普敏銳的意識到,又到了王靖有話說的時刻了,每當王靖進入這種沉思狀態,肯定會有著獨特的見解,憑借王靖的這種天馬行空的能力,他們數次轉危為安,化險為夷,險中求勝,力克強敵……
“趙普你說,如果這些家夥要XX的時候,他們到底用什麽樣材質的床來承受住如此巨大的衝擊呢?”
趙普:“……”
“這實在是令人讚歎啊,白蠻一族鬧了半天原來就是白人,如果在汴京城,讓這幾個白蠻當隨從,什麽三百匹戰馬開路,什麽帝都儀仗隊,全部都弱爆了。”王靖一臉興奮的說道,這是他在宋朝第一次看到白人,雖然不清楚這些人是北歐還是南歐的。
被一群人像小白鼠一樣指指點點,此刻巴特爾骨子裡的凶性終於被激發出來,他全身猛然發力,身上裹著的鐵索瑟瑟發抖,將他的肌肉勒得越來越緊,但肌肉卻如鐵石般不但沒有消退反而越發鼓漲……
“嗷!”訓練場中間的巴特爾伸長脖子怒吼著
他想要發泄,他真的想要發泄,他要掙開鐵索,殺光眼前這些“當地土著”。
不過事與願違,鐵索不但沒有掙斷,反而吸引了十幾把長槍頂住了他的身軀。
“巴特爾,冷靜一些,你這樣會害了其他人的。”其中一位年長的白蠻急忙勸道,他現在說的是自己的語言,因此並不擔心被人聽見,而在他身旁的幾個同伴眼神也充滿了擔心。
面前的這些“當地土著”竟然連原本鬥場的主人——項家都打敗了,又怎會懼怕他們呢。
巴特爾冰冷的看了這個年長的白蠻一眼,“耶洛夫,你覺得這種屈辱的生活還有什麽可以留戀麽?快收起你的那套理論吧,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什麽我們每天都在報復他們,實際上我們還不是他們的玩物?在他們眼裡和獅子狗熊有什麽區別。”
此刻巴特爾眼睛裡充滿著血絲,他昨天整整一夜沒有睡著,思想鬥爭了一晚上。
“巴特爾,你今天吃錯藥了,你忘記了你部落裡的妻子在等待你了麽?還有你的兒子,你的父親……”
“夠了”巴特爾大吼一聲,“耶洛夫,你是我們中年齡最大的,也是被擄到這裡時間最久的,你可曾見過一個白人活著離開過這裡……”
耶洛夫沉默了,旁邊的十多個白蠻也低下了頭,巴特爾說的是實情,在這裡,在鬥場,沒有一個人可以活著離開,他們這些白蠻,只有失去生命的冰冷的屍體,才能夠離開。
活著就有可能離開這裡,就有可能再見到自己的親人,再回歸自己的家鄉,這僅僅是耶洛夫他們埋藏在心中的一個幻想,一個可以讓他們感覺到希望的精神支柱而已。
即使他們心裡都已經認為這個理由幾乎不可能實現,幾率非常的渺茫,但是卻沒有人想要去拆穿這個泡沫,這個一觸即破的泡沫。
因為,再沒有其他的理由可以支持他們像行屍走肉般一樣活下去了。
但今天,巴特爾卻一下子把這個微乎其微的希望給捅破了。
“我已經想通了,與其這般屈辱的活著,到不如像一個真正男人一樣死去,到了那邊,上帝與我同在。”
巴特爾此刻一心求死,再也不肯聽耶洛夫的勸阻了。
“如果我說,我可以讓你們返回去,你們會不會效忠於我呢?”一口生澀但能夠勉強聽得懂的聲音從前面傳了出來。
王靖緩緩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看著巴特爾等白蠻吃驚的看著他,立刻低著頭靦腆的揪著自己的衣角,
“不要這麽崇拜的看著人家好不好,坦白的說,人家也好久沒說了,想不到竟然真的可以說的這麽好。”
王靖那扭捏羞澀的樣子,頓時把巴特爾他們鎮住了。
旁邊的李科側過頭看了一眼左丘,一臉質疑,“左丘,這就是你曾經和我說過的那個可以跟隨一生的人?”
左丘面無表情說道“我是說過這句話,不過你現在最好和我一樣裝作不認識他,他現在不是在丟我們的臉,簡直就是在丟我們所有漢民的臉,老子一直就想不通,為什麽每次王靖這家夥丟臉的時候,我恰好都在場,而且臉紅的還都TM是我。”
“你怎麽會我們的語言?”巴特爾低下頭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這個人,那個人的身高甚至都沒有到自己的胸口,對方瘦弱的身材和他健碩的身軀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他甚至覺得,自己只要一隻手就可以隨時把這個人捏死。
“大概這就是天生才高八鬥吧,對了,你不是也懂點漢語麽。”王靖攤開了雙手揶揄著,“還是用漢語交談吧,俄文我還是有些不習慣,大塊頭,你是不是想家了。”
“我們白蠻和你們是一樣有感情的,只不過不如你們這裡人這麽多。”巴特爾警惕的看著王靖,不知道對方到底在打著什麽主意。
“你不要這樣看著我,好像我準備佔你便宜似的,我這個人沒什麽特點,就是忠厚老實,你問問我身邊的人是不是這麽回事?”
巴特爾半信半疑的向王靖身後看去,左丘、科勒、趙普、包括裴定方在內的一群人正拚命的搖頭擺手, 讓他不要相信王靖的話。
“我負責派人送你們回去,作為回報,你們必須暫時編入我們的軍隊,直至我們打敗項家軍隊,怎麽樣,條件相當的誘惑吧。”王靖滿臉期待的望著巴特爾。
“哼,可是我怎麽能夠確認你是不是在騙我,怎麽相信你的誠意呢?”
“這很簡單”王靖向後一招手,一個士兵立刻拿上來一串鑰匙遞給他。王靖將鑰匙在巴特爾眼前晃了晃,在其他白蠻半信半疑的目光中塞進了他的手中,“這個……不用我再教你如何打開吧。”
“哢”一聲清脆的簧機聲,巨大的玄鐵鎖鏈應聲掉落在地上。
巴特爾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盯著自己的手腕,這是在他在來到這裡之後,第一次在牢室以外的地方摘下鎖鏈。
“你就不怕我們反悔?”巴特爾緊盯著王靖的眼睛,這時候其他所有白蠻都已經解除掉了鎖鏈,臉上眼中滿是興奮之色。
“對我來講,你們反悔我最多是失去十幾個白蠻,”王靖掃視了一眼這些剛剛獲得自由的白蠻們,臉上掛著燦爛的微笑,“而對於你們來講,失去的將是永遠無法回到故鄉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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