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想聽奴家一丁點兒的解釋嗎?”扶蘇遇刺，這是潑天的大事，誰也不敢選擇在這個時間來觸及他的眉頭，但有一個人肯定會被堵死在槍口上，那就是趙高。

將軍府之內，劍拔弩張的情況或許算不上，但這一次，某些不曾出現甚至一直以來都將自己的存在給削弱下去的人，紛紛都選擇在這個時間冒出來了。

無他，光天化日之下弑殺大秦的長公子殿下，這是何等的一個罪過。

別說趙高是中車府令，是羅網的主人。

他是誰都不好使。

這幾乎等同於是死罪。

蒙恬，李斯，章邯，趙高，除卻早就離開了桑海前往草原的白玉京，今次前來的人裡，幾乎囊括了帝國方面派遣在桑海的所有人。

為的只有一件事情，為的是一件共同的事情，蒙恬冷眼旁觀，但那時不時握緊的拳頭則代表著他的內心並不平靜。

李斯不發一言，這等大事面前，他不會發表任何的看法，也不會為趙高有著一絲一毫的開脫。

他若是真的死了，他李斯隨時可以變節到扶蘇那邊，即使未來扶蘇登基，他李斯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就是致仕，告老還鄉。

若是現在出聲，只怕是只有死路一條。

他李斯可沒和他趙高同一條路到這種情況上。

“...”章邯也不說話，他也想看看扶蘇是怎麽處置趙高的，這位在白玉京的教導下和昔日完全不同的帝國長公子，已經給了人太多的遐想。

現在，是他證明自己，也是他展現出自己英姿的時候了。

結果是什麽樣的不重要，他章邯知曉這其中的門道，所以他關注的，是過程，是扶蘇處理這件事的手段。

“...”沉寂了許久，在大廳裡的氣氛凝固甚至險些陷入到寂靜的時候，扶蘇終於還是出聲了。

只是他一出聲，那種低沉中帶著些微沙啞的語氣，和昨天的他完全不同，縱使性格有所改變，但昨日的扶蘇還是那般溫潤清脆的少年聲音。

雖然嚴厲，卻始終有著一份少年意氣。

但今次的他，這等低沉的話語，不發一言卻令人無法忽視的氣場，隱隱的，似乎給了人一種熟悉的感覺。

李斯的眼角微微有些抽搐，但趙高低垂下來的腦袋，面容上的神色卻絲毫不顯，並不曾泛起任何的波瀾。

“我若是不給你機會，現在的你，應該再被押解前往鹹陽的路上，等待著面見父王，和他親自說說這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沒有想來就是問罪，也沒有上來就是氣急敗壞乃至憤怒的怒吼，而是平靜，平靜到好似完全無事發生一樣，這等態度最是讓人捉摸不透。

人家都說皇帝的城府要深沉過這人世間任何一個人，這樣才能駕馭得住臣子們。

扶蘇現在就是這種態度，平和的面容，低沉卻不是質問的語氣，讓人無法拿捏他現在是一個什麽態度。

“羅網之中，不乏有叛徒的存在，雖然奴家派遣了不少好手時刻追殺，但總有未盡之人。”也沒有多余的矯情，而是直截了當的說出了自己的認知。

趙高的這番說辭，到好像的確是這麽一回事，因為諾大的勢力裡出現一兩個判讀實屬正常。

可這方面的舉動，趙高想要這麽簡單的撇乾淨自己身上的汙水，可沒那麽簡單。

“趙大人，羅網中雖然不乏叛徒，但也不乏有著唯命是從之人，這個殺手的刺殺，到底是自作主張，還是受人指使，我們不得而知，但一個叛離了羅網的殺手，為何會選擇對長公子殿下出手，若是離開了羅網，就應該走的遠遠的才對。

”蒙恬出聲了，這個時候也只有他出聲，抓不準扶蘇現在的態度，蒙恬開口也是斥責，而且是認定了就是趙高指派的那種斥責:“若是誰都可以將這份責任推到叛徒的頭上，這天底下，只怕全都是冤假錯案了。”

“蒙將軍所言有理，若是空口白話，趙高的確不能證明自己的無辜，但出手之人，在羅網之中早已備有懸賞，在三個月前就背離了羅網，選擇加入叛逆大秦的勢力的叛徒。”

“此次前來，一是心存惡念想要報復，二來，也怕也是攜帶著任務而來。”這是趙高首次抬起頭，而且將自己的面容展露給在做的其他人看到。

在他的眼中，不乏有著任何的慌張，仍舊是一副自信的模樣。

胸有成竹的笑容裡極為城府，似乎此次，真的與他無關般。

“以羅網的力量，為何會對一位三個月前就叛逃了的殺手，追殺了這麽長的時間也無法追捕到手，反而是讓他在羅網的眼皮子底下，策劃了這樣的一場驚天謀殺。”章邯也出聲了，同樣的站在和蒙恬的一個立場上。

在吃不住扶蘇的心思之前，暫且先以這種質問的語氣來逼迫趙高。

至於之後如何，那就得看扶蘇的心裡，是怎麽想的了。

“羅網很強大，遍布天下，但也因為如此，人太多，管理方面我也無法面面俱到，所以也只能抓住一個大概，羅網裡有誰離開了，有誰叛逃了，我並不知道全部， 除非，他是天字一級殺手。”

這幾乎就是在說他趙高，完全不懂那些低級殺手們的套路，也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了:“下面的事情，我交給下面的人去做，事實上若非今日，我還真不知道，原來我羅網中走出去的人，居然還有如此膽大妄為之輩。”

“所以，羅網無法及時發現這一次的刺殺行動，便是失職，這將軍府倒是被圍的水泄不通，但趙大人對於外界，對於某些事情，安排的可是並不到位。”

抓住了這個機會，章邯是不會放過的，能夠在接下來的行動裡削弱羅網對於影密衛的影響，章邯現在也是豁出去落井下石了。

一如白玉京與羅網爭鋒相對一樣，被白玉京一手建立起來的影密衛，天然上就和羅網處在對立關系。

再加上嬴政的態度和章邯的心思，兩方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而是對手。

是彼此壓榨著的對手。

“這方面，確實不如影密衛，章邯將軍，羅網讓您見笑了。”若是換了前天，只怕趙高會說出一些不軟不硬的話來和章邯打擂台，述說著影密衛的缺點。

但今天他不能。

他今天但凡說錯一句話，最終步入的，都是萬劫不複的下場。

他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他的命運被人拿捏在手中的感覺了，一直以來能給他這種感覺的人，是嬴政。

但現在，扶蘇或許也算是其中之一。

雖然趙高明白，扶蘇並不敢罰他，不是不能，是不敢。

因為隨之而來帶來的後果，是扶蘇為之忌憚，也無法預料的後果。

他必須小心謹慎對待。

幽幽大秦

幽幽大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