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橫在十幻面前的凌虛劍緩緩收起來插入劍鞘中,易經看著這個依然還在咳血的男人,那頹然的神色也不似作假,胸口那猙獰的傷口還在泊泊的流淌著鮮血,越發可見他的臉色蒼白起來,這等傷勢若是無法得到救治,在這荒郊野嶺的地方遲早也是死亡。
“你不殺我?”臉上浮現出驚疑不定的神色,十幻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易經,更加準確的說是看著易經身邊的韓非。
易經到底會不會放手他是心底知道的,但是若說真的能夠做出這種舉動的,隻能是韓非這位九公子了。
“我為什麽要殺你,燕趙之地多悲歌,無論如何總有你自己的難堪所在,慷慨之士甚多,所以我不會殺你。”韓非笑了笑,在他的眼睛裡能夠看到的是他自身的堅持,他所堅持的信念與道理,不允許他就此在這裡將這人格殺,也許他的確應該死,但是卻不是這種死法。
“你想要將你的法貫徹下去,就必然會與這個世界的主流對抗,你的對手不僅僅是來自國家,還有諸子百家所有的武林高手們,你想要制定法規,將天地規束起來,你可知道這其中的難度有多大?”抱著長劍站在韓非的身邊,易經是知道韓非為什麽選擇不殺他的原因的,若是這樣隨著自己的心殺掉他,對於韓非來說無疑是對於他自己的理念的衝突,他想要貫徹法,就必須自己遵守法,否則又何談貫徹下去?
“所以,俠以武犯禁,這句話我其實是說的沒錯咯?”
韓非微笑著側過頭,將目光投注在了易經的身上,感受著易經身上那猶然還未完全消退下去的冰冷,他笑著說道:“俠義之士,以自我評定世間對錯,但終究是不穩定的,那是他們自己的意志,而不是國家的意志,違背了國家的法,就是在挑戰整個世界的權貴,而他們也必然不會甘心於此。所以這就是衝突的由來。”
“韓非你可知道,我對你的這個理想抱有的態度,終究隻是一個理想罷了。”來自後世的他,又怎麽可能不知道韓非夢想中的那個國度根本不可能實現呢?
他所有的期望都會化作泡影不複存在,但是他的精神卻又會以另外一種角度,以另一種形勢流傳下去,十年,百年,千年,舒展著屬於他的智慧,屬於他的理念。
韓非在歷史上是可悲的,但是在歷史的文化進度上,無疑是可敬的。
“那既然是夢,我就必須要將這份夢給實現了,否則的話,我豈不是讓易兄你平白恥笑了?”挑了挑眉毛,韓非自由一股從容自信在心中,那面目上表露出來的狂妄可謂是相當符合他現如今這個年輕人的身份的。
“所以,我需要很多的朋友和我一起走在這條道路上,易兄,可願助我一臂之力?”這是韓非真正正式的對易經發出了邀請,與之前不同的事情是,這一次,韓非是真的想要將易經留在身邊了。
一個來之不易的高手,雖不屬於百家,但是若能夠留在自己的身邊,又算不算是儒家的人呢?還是該算作是兵家的?韓非似乎想要了什麽趣事,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尷尬的笑容。不過他想要將易經留下來的心還是沒有變的。
“再看看吧。”皺了皺眉頭,易經卻還是沒有現在就回答韓非的這個問題,因為他自己都不確定,他這個不屬於百家的人,隻是一個流民殺手的家夥,是不是真的要參與進入這一段歷史之中。
韓非,這是一個注定要被書寫在史書上,並且大寫特寫的人,而與這樣的人做朋友,
留在他的身邊,也必然會直面對那名為歷史的滾滾大勢,而自己這樣一個本來不存在的人,到底是被這股大勢融入進去,還是...被碾壓的粉身碎骨呢? “也行,不過我們目前也要救治一下這個人,雖然他是來殺我的,但是我可不想這樣把他丟在這裡自生自滅,我看起來就不像那種絕情絕義的人。”
韓非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將手掌收了回來,就算目前易經並未給予他答覆,可是他這一路上到底還是留在自己的身邊,總有能夠將他說服,甚至是折服的時候,韓非相信自己的手段,也相信自己待人的本事,真心待人,總是能夠做朋友的。
“流血流了這麽多,居然還沒死,而且...”而且在這黃土大地上,居然沒有引來任何的野獸,難道說這裡荒涼的,連那些動物都不想留在這裡逃生去了嗎?這還真是一個多災多難的時代啊。
“也許,是他還不想死吧。”韓非探了探十幻的鼻息,似乎感受到了他微弱的呼吸,繼而說道:“隻要有的選擇,人總是不想死的,不是嗎?”
“這個時代,沒有給人選擇生死的權利,隻有被選擇的命運。”易經淡淡的說道。
“所以他是生是死現在就交給你了,易經,救他吧,我還有用。”
“救他?”斜斜的視線撇了一眼這個都快要因為流血流的虛脫而死是十幻,易經無奈的歎息了一聲:“韓非,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救下這個人,救下一個一心想要殺你的殺手。”
“我韓非做事,可是從來不講後不後悔的。”拍了拍易經的肩膀,韓非蹲下身子想要將十幻抬起來,可是他一用力,幾乎整個臉都憋成了紅色...
“怎麽這麽重啊,這家夥看著也沒多重的模樣啊!”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水,韓非深深的吸了幾口氣隨即吐露出來說道:“要不你去試試?”
易經沒有說話,而是從伸手入懷中,明面上看起來是在摸索著什麽東西,但其實他隻是用胸口的衣服遮蔽住視線以防人看到他憑空取出東西來罷了,畢竟包裹空間的秘密,不能夠給任何人知道。
蹲下身子輕輕的一托,十幻便被易經被攙扶了起來,靠在易經的身邊軟軟的做著。
韓非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憑什麽你好像一點力氣都不用的就把他抬起來了!這算什麽啊!”
“這隻是說明,你身子太弱了罷了,讀書人。”斜斜了撇了一眼韓非,而韓非亦也能夠從易經的眼神中,讀出不屑的涵義。
“什麽叫做讀書人,憑什麽讀書人就得力氣小身子弱!君子不利於危牆之下,儒家的騎射劍藝,我也有好好的學的,那些都是基本課程,我也能夠堅持下來,憑什麽啊!我不服,我就是不服!”
“不服的話,要不我騎馬,你牽繩?”
“...不,還是算了吧,我體弱就體弱吧。”韓非翻了翻白眼,他才不上這個當呢,能舒舒服服的騎馬,還有人牽著,自己幹嘛受罪?
坐在馬背上逍遙喝酒才是王道啊~
想誆我,易兄你還早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