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后的深夜

之前有個病患的兒子來找蘇主任詢問自己父親的病情。得到的結果是他的父親只能再活十天。

如今已經過去了九天，按照蘇主任所說的，過了晚上十二點，就是那位病患的死期了。

夜晚醫院ICU病房外，有不少病人的家屬露宿在走廊裡。因為異常勞累，大家都睡的很沉，誰也沒有發現有一個人影悄無聲息地穿過走廊，進入了ICU病房。

那個被預言馬上就會死去的病人是一個身材矮小的老人。

不知道他原先是什麽模樣，但此時躺在病上的他已經被病魔折磨的形如枯槁。

但即便如此，那些連接在他身上的機械儀器上的儀表全都在正常范圍內跳動著。

個進入病房的人影快步來到病床邊，拿出早就準備好了的注射器對準老頭胳膊上的動脈扎了下去。

將注射器裡的液體全都推進老頭的身體裡後，那個人影迅速撤離了出去。

雖然腳步很快，但是他走路的時候居然沒有一點聲音，就像是午夜潛伏在醫院裡的幽魂一般。

晚上十二點零九分，ICU病房那裡突然忙碌了起來。

那個被蘇主任預言只能夠活十天的病人突然病情加重。所有的指標全都出現了異常。

雖然醫生們已經盡力搶救，作為主治醫生的蘇主任也親自到了場，但是依舊沒有留住老人的生命。

凌晨一點四十三分，老人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劉楚這晚剛好也當值，所以她也被叫來一起幫忙參與救治。

但是在努力挽救老人生命的時候，她卻時不時地看向衝在最前面的蘇主任，眼神非常地矛盾。

結束忙碌後，大家陸續回到了各自的辦公室。

劉楚的值班室在蘇主任的隔壁那間，但是她卻沒有回到自己的值班室，而是跟在了蘇主任身後。

“我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你不要太難過了。”

蘇主任非常貼心地安慰著劉楚。

他以為劉楚是因為無法直面病人的死亡才跟在自己身後的。

劉楚反常地沒有向之前那樣立刻接話。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眼前這個身穿白大褂的男人，眼神中的矛盾一絲一毫都沒有減少。

時間退回到幾個小時前。

ICU病房前的走廊邊上躺滿了人。

為了不吵醒他們，拿著檢驗標本路過的劉楚走得非常的小心。

然而，在她往回走的時候，卻看到了蘇主任走進了ICU病房。

劉楚本來想等蘇主任出來之後和他一起回辦公室的。但是當她看到蘇主任表情陰鬱地從裡面走出來，並且往口袋裡塞了一個注射器的時候，本能地躲在了陰影處沒有現身。

應該不是我想的那樣吧。

劉楚在心中暗自揣測著。剛才的一幕，不知道為什麽，讓她有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

這種感覺一直沒有消失，直到ICU那裡傳來了急診，所有值班醫生全部到場幫忙。

劉楚親眼看到蘇主任查看了一下病人的胳膊，故意在同一個陣眼那裡重新插入針頭注射。

時間回到現在。

“小劉，你還好吧?”蘇主任看著發呆的劉楚問道。

“要不你先去隔壁睡一會兒吧，要是有什麽事我再叫你。”

“主任，”劉楚感覺嗓子裡泛著血腥氣，聲音乾澀的仿佛不是她自己的:“您之前去ICU幹什麽了?”

“治病救人啊，你不也在場麽。”

“我說的是在這之前的那次，大概十一點半左右的時候。”

“你在說什麽呢，我那個時候在辦公室裡啊，怎麽會跑去ICU。”

“我看見了，我看著您進去，又看著您出來的，而且……”

劉楚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她在考慮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萬一整件事都是自己的誤會，那以後她還有何臉面再面對蘇主任。

“而且什麽?你還看見了什麽?”

蘇主任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冷淡起來。

“我還看見了，還看見了您往口袋裡塞了個注射器。”

劉楚最終還是把事情說了出來。

“你都看見了啊。”

蘇主任轉身走到自己辦公桌前坐了下來:“除了這些你還發現了什麽?”

“我還看到您最後在救治的時候。故意在同一個針孔那裡又扎了一針。”

一般來說當孫主任這樣問的時候，就不應該再多說了。

但是社會經驗不足的劉楚卻過都沒有過腦子地河畔而出。

等到說完，看到蘇主任那雙帶著殺氣的眼睛的時候，劉楚才發現自己說出了不該說出的事情。

“哦～原來你都看到了啊。”

孫主任繞過劉楚將辦公室的門關上了。

“您這是為什麽啊?”

孫主任的反應讓劉楚堅定了心中所想。但同時卻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她實在不明白這樣一位被她奉為職業生涯的指路明燈的孫主任怎麽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來。

“為什麽?殺一個垂死的老人需要什麽理由。他們本就時日不多了，我只不過是給他們加把勁，提個速而已。”

已經懶得偽裝了的孫主任徹底暴露了本性。

“一個人的生死任何人都是無權干涉的， 您這樣做完全就是在謀殺！您之前不是說救死扶傷是上天拍給您的天職麽?為什麽要和天職背道而馳呢?”

“我討厭那些病床上如同風中殘燭，卻還在不停垂死掙扎的老家夥們。

一個個惡臭無比，口齒不清還廢話多得要死。更重要的是還佔有了本就不多的醫療資源。

你能想象到我每次面對他們的時候有多想立刻解決了他們麽?”

說話間，孫主任還把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仿佛又聞到了那股讓他發嘔的味道。

“即便如此你也沒有權利剝奪他們的生命，你這是在犯法啊！”

孫主任的話讓他在劉楚心中從高高在上的神壇上一下跌入了塵埃裡。

就連劉楚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對於孫主任的稱呼，已經有敬語的“您”，變成了普通的“你”。

“犯法?你有證據麽?空口白牙誰會信你?！”

“有監控，還可以監測病人的身體，一定會查到什麽的。”

此時的劉楚已經沒有了之前膽怯，她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讓孫主任得到他應有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