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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獒唐》第110章 懷疑
人不能活的太明白,有些事更不能想的太明白。

 武則天是不是早就知道賀蘭敏之和吳寧的存在?

 如果她早就知曉,為什麽還留著這對舅甥?

 留著他們是出於善念,還是別的什麽目的?這個事就不能再往下想了。

 再往下想,路就越走越窄,甚至無路可走。

 因為現在的吳寧和武則天根本就不是一個段位的,如果再往下琢磨,他怕不用武老太太動手,自己就先崩盤了。

 所以到這一步,吳寧就意識到得停下來了,得“裝糊塗”了。

 不然怎麽辦?

 等死?跑?

 跑得了嗎?整個大唐都是那老太太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眼前自己摸得著的事做好,別給自己添堵,把日子過好。

 其它的,佛祖爺爺多幫忙吧。

 前世的吳寧,每次遇到絕境之時,也都會這麽告訴自己要沉住氣,慢下來,做好眼前事,其它的交給上天。

 正如現在,他只能是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圍內不留漏洞,至於別的,吳寧真的就無能為力了。

 ......

 咦?

 想到這裡,吳寧不由一怔,前世??

 前世他遇到過絕境嗎?

 在他腦海裡,貌似從記事開始,一直到穿越這有限的二十幾年裡,好像一直都順風順水,從未有過什麽絕境。

 可是,他為什麽記得這樣一句話,潛意識裡又好像真真切切地經歷過絕境呢?

 甩了甩腦袋,正好小裹兒已經吸完了一整碗酸奶,正扯著吳寧的衣角,“還要.....”

 吳寧苦笑,暫且不去多想,“吃多了不好。”

 可是裹兒確實還想再吃,隻擺著一副可憐的樣子,“還要。”

 “好吧。”吳寧隻好又給她舀了半碗。

 ......

 ————————————

 下午臨近開席之前,肖老道與孟蒼生就來了。

 這是早就說好的,與李顯也打過招呼。

 太平恰在房州,自然要稟順師門禮數,請師叔、師兄一同賀歲。

 而李顯自然也不會反對。

 大唐皇氏多迷道教,能與茅山道仙王遠知的弟子同席,李顯不但不覺自降了身價,反而略感榮幸。

 可是,當肖老道與孟蒼生一進吳家小院,李顯就愣住了。

 說白了,五年前的吳寧還是個十歲的孩,五年來長高長開不少,不好辨認倒還說得過去。

 可是孟蒼生......

 那可是幫他媳婦接生的仙人,是他一家老小的救命恩人,李顯哪裡會忘?

 不等太平引薦,李顯與韋氏便都站了起來。

 “這位道長.....”

 孟蒼生也是一愣,臉上漏出不可思議之情,隨之苦笑搖頭。

 “事態萬千,當真莫測。”

 看向太平,“師妹卻是沒說,廬陵王爺亦在此處。”

 這話就等於是默認了李顯的猜測。

 一旁迎著肖老道的武三思一看李顯和孟蒼生的神情,也是驚奇,搭話道:“顯皇兄與孟道長早有淵源?”

 “這......”李顯一窘。

 好吧,他又後悔了,孟蒼生於他有恩不假,可是這恩,又怎麽和外人去說呢?

 說這位道長給自己老婆接生來著?

 這事兒雖然不是什麽秘密,但是讓李顯自己說出來,好像有點說不出口。

 一見李顯吞吞吐吐,武三思卻是來了談興,“顯皇兄怎麽了?”

 “這.....”

 李顯更是亂了方寸,卻是一旁韋氏看著李顯的為難,搶過了話頭。

 行至孟蒼生身前,深深一禮,“恩公在上,且受本宮一拜。”

 孟蒼生急忙虛扶一計,“王妃折煞貧道也!舉手之勞,怎受大禮。”

 武三思、武承嗣更是一頭霧水,連太平都裝得一副聽不懂的架勢。

 隻聞韋氏道:“受得,受得!一別五年,我家王爺日日記掛仙長當年之恩,時時念起,總言若無仙出手救下我們母女,本宮敢是早就變成泉下陰魂了呢。”

 “......”

 吳寧遠遠地看著,手心都有點見汗了。

 心說,韋氏要是不出這個頭,那這事兒還難辦了呢。

 從這幾句就不難看出,韋妃比李顯有水平得多,既感謝了孟蒼生,又把當年的事隱晦地說了出來。她和李顯不至於丟了臉面,武三思和武承嗣也不至於因為不明所以而窮追不舍。

 “哦。”

 武三思和武承嗣皆露出了然之色,難怪李顯吞吞吐吐,原來是這檔子事啊!

 五年前,救下韋氏母女,那還能是什麽事?

 外人不知道,他們又怎會不知韋氏把李裹兒生在了流放的路上?

 二人皆是深深看了一眼孟蒼生,心道:據說給韋氏接生的是個道士,而那天晚上夜襲丘神績的好像也是個道士吧?

 面子上不再讓李顯難堪,皆不提五年前的事,可是卻把注意力都放到了孟蒼生身上。

 要知道,殺了一個丘神績,武氏兄弟還不算太關心。他們關心的是,如果孟蒼生就是殺丘神績的那個道士,那這個道士十五年前可還乾過一件驚天的大事。

 不動聲色,眾人開席落坐,相談甚歡。

 李顯也從孟蒼生處得知,原來這尋翠居就是當年那對舅甥所建,又急忙把吳寧和賀蘭敏之叫了過來。

 一見之下,果然。

 賀蘭敏之那奇醜容貌李顯還有印象,連吳寧這個十五六少年亦與當年的十歲孩童重合。

 回想當年,不勝唏噓。

 把李裹兒叫到身前,指著吳寧道:“裹兒且不知,當年這位小郎君賜袍裹身,也就是你名字的由來了。”

 李裹兒還小,哪懂父王說的是什麽意思,隻得任由李顯擺布。倒是看著吳寧頗有好奇,小姑娘心說,“他的酸奶好喝。”

 而李顯更是盡顯知恩圖報之態,硬邀吳寧與賀蘭敏之同席落座,共賀年關。

 倒是武三思在一旁頗有幾分計較,一個醜漢、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再加上一個道士,當真是越來越巧了......

 趁著離年夜飯還有些時辰,眾人只是聽曲觀舞,淺酌閑話,突兀道:“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一指孟蒼生,“孟道長是肖仙長之徒,公主殿下的師兄,而這位吳小郎君與之舅爹又與吳別駕血脈相連。”

 “冥冥之中,似有天定,讓三人碰上顯皇兄途遇艱難,當真是奇妙異常啊!”

 李顯不明其言外之音,隻道武三思說的頗為有道理,連連點頭。

 一旁的韋氏倒是聽說武三思此言有異,想攔李顯,卻是已經來不及了。

 隻聞武三思繼續道:“這麽說來,孟道長與吳小郎君舅甥也是從京師之地遠來房州的?”

 這話李顯答不了,隻得吳寧作答。

 “好叫武尚書知曉,寧本關右西陶村人,五歲時父母早亡,幸得舅爹撫養方存一息。後來洛水大澇,災連兩夏,實難得活,遂遠走房州,投奔祖宗。”

 “倒是沒想到,會與廬陵王爺有此一緣。”

 “哦。”武三思連連點頭,面露惋惜之色,心下卻是把西陶村記了下來。

 “可是....”武三思問完一句,又再次發難。

 端著酒杯,“吾有一事不明。”

 看著吳寧,“既然小郎君三人於顯皇兄一家有恩,又是同入房州,怎麽就....就獨自上路,不告而別了呢?”

 “.....”吳寧一聽,沒說話,隻淡淡地看了一眼李顯。

 而李顯壓根沒看見吳寧那一眼。

 吳寧的本意是:你得管管吧?

 特麽有賀蘭敏之不問,有孟蒼生不問,盯著我一小孩問個沒完,怎麽地?欺負我不懂事是吧?

 吳寧是真不想出這個頭,他不想讓武三思或者武承嗣知道自己能說會道的一面。

 可惜,吳寧所托非人。李顯一聽武三思有此一問,這貨不但沒覺得不妥,反而把耳朵豎了起來。

 “本王也是好奇,既然三位恩公亦往房州而來,為何不與本王同行?也好讓本王照顧一二,略表心意啊?”

 “對啊!”有人幫腔,武三思更是來勁。

 “那為何還要悄然離去?”

 吳寧一翻白眼,特麽指不上了。

 那邊孟蒼生知吳寧用心,搶白道:“其實也沒什麽,實在是王爺儀仗多有不便。再說,那一夜還出了那麽一檔子事。”

 “事逢師伯潘師正仙去,貧道急於奔喪,不敢因外務耽擱。所以只有一走了之,多有冒昧了。”

 “哦。”

 李顯瞬間了然,“原來如此。”

 武三思卻是一臉不解,假意發問:“哪檔子事?”

 李顯道:“就是左劍妖道夜襲路驛,丘將軍殉國之事。”

 “哦哦哦。”武三思連連點頭,“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孟道長是怕外人以為那左持劍的妖道就是道長,耽擱了行程啊!”

 孟蒼生道:“師伯深得先帝與聖後信任,仙去之時還遠在長安。貧道要把吳家舅甥送回房州,再折返長安,卻是時有不及。”

 武三思點頭,“也對。官府查案多有拖拉,何況死的還是殿前將軍。道長若是牽連其中,一時半會兒倒是很難脫身了。”

 孟蒼生搖頭苦笑,“脫身倒是不難,清者自清,貧道還說得清楚。只不過身為方外之人,實在不喜凡俗之務。”

 “若想證明貧道非是那左劍道人,亦如反掌,卻也不怕汙了清白。”

 “哦??”這回不等武三思開口,武承嗣卻是開懷一笑。

 “如何證明?我等都不識刀兵,孟道長不妨說來聽聽?”

 “莫非孟道長要舞上一套劍式?以證非是左手持劍?”

 場中不由一肅,到了此時,連李顯都聽出一些不對,看著孟蒼生的眼神都不對了。

 開始因孟蒼生救了他妻女的命,李顯壓根就沒把他和那左手劍的道人往一塊兒扯,現在看來.....

 武承嗣已經把話說死了。

 你別管孟蒼生想怎麽證明,可是武承嗣這話一說,你不舞上一套劍法都不行了。

 可是,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這左手劍和右手劍那是有本質區別的。

 孟蒼生就算使得了右手,行家一看也能看出來這是常使右手,還是臨時演出來的。

 李顯萬沒想到,這個恩人怎麽還和那左劍妖道扯上了關系。

 “這....”為難開口,“年關大節,舞刀弄棒總是不好。我看,還是算了吧!”

 ......

 太平在一旁也有些慌神,她知道孟蒼生那些話故意往左劍道那邊引,肯定是吳寧安排的。

 可是她沒想到,武三思和武承嗣逼問得這麽深,此時出言阻止一定是越抹越黑。

 正當心亂之時,李顯卻來了這麽一句,太平心說,正好!

 驀的起身,深深地瞪了武三思和武承嗣一眼,轉身走了。

 ......

 李顯一看,自己妹妹憤然離席,知道太平是動了真怒。

 孟蒼生畢竟是她師兄弟,武氏兄弟這麽不給臉面,當然就不高興了。

 忙打起圓場,“算了算了,過年,就不提舊事了。”

 可是,武三思不提不行啊!武承嗣也是不提不行啊!

 武三思心裡想的是,趕緊撇清關系。

 他與太平結盟,又上過問仙觀,突然冒出這麽一個事兒,武三思心裡能不打鼓嗎?萬一這個孟蒼生真是左劍道怎麽辦?那他在武後那裡就解釋不清了。

 所以,他才迫不及待地要把孟蒼生揪出來,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態度來給武後看。

 而武承嗣則是和武三思恰恰相反。

 武三思上過問仙觀,最近還給武後上過表,一系列動作與以往截然相駁,這讓武承嗣對他已經生了提防。

 如今有這麽個機會把問仙觀打下去,他自然不會放過。

 對於李顯的托詞自然也不以為意,淡然道:“只是年節助興,顯皇兄多慮了。”

 看向孟蒼生,“早聞茅山劍術精妙絕倫,孟道長何不舞上幾招,與我等開眼?”

 “就是....”武三思就好像沒看見太平之怒一般,“潘仙長未去之時,就聞他有一師侄文武全才,技貫當代。今日恕三思無禮,卻是非要道長展現一二了。”

 “呵。”孟蒼生乾笑一聲。

 “我看展現技藝是假,試探貧道虛實是真吧?”

 “......”

 “......”

 “......”

 大夥兒都是一陣無語。

 沒想到,這道士怎麽說著說著就翻臉了呢?而且翻的還是武氏兄弟。

 恕不知,別人拿武氏兄弟當個人物,孟蒼生還真就不憤這個。

 他師祖是武後親自追封的紫金光祿大夫、升玄先生王遠知,師叔是禦用天師體玄先生潘師正,師父是茅山鬼卜肖癲子。

 我怕你這個?

 可是,孟蒼生越是這樣,武氏兄弟越是生疑。

 表面上不與孟蒼生如何, 心裡卻打定主意要把此事稟告聖後。

 “孟道長不願獻技,那就不獻嘛,何必說此重話?”

 “獻技?”

 孟蒼生還是冷冷一笑,把年輕氣盛之態演繹得淋漓盡致。

 “還用獻技?”

 把雙掌一攤,“來一學武之人看吾之掌,一目了然!”

 ......

 。

 ————————

 大夥兒別擔心,什麽心臟了,這個那個的,別嚇唬我。

 蒼山就是不太舒服,加上大理天天下雨,憋得慌,過兩天就好了,沒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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