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世子當街擺起書信攤子,靠替人寫寫畫畫謀生果腹。別說是在大周,就算往前數八百年,也沒誰這麽丟人過。
李重潤但凡有一點想不開,真就拿著老太太給了白綾子找歪脖樹去了。
而且,要知道,幾人現在身無分文,連基本的筆墨紙硯都無錢置辦,可謂是慘到了極點。
“老九,沒筆沒紙怎麽給人寫信?”
李重潤終於發現這個關鍵問題,癟著肚子問吳寧。
於是,吳寧給他出招兒。
“魏王府在長安有產業嗎?”
李重潤想了想,“有!府中長使年前剛在東市兌了一間綢緞鋪子。”
“那就好。”吳寧忍著饑餓,“你現在就去你家的鋪子,要錢可能沒戲,可取幾張草紙,要點筆墨,還不簡單?”
“......難!!”李重潤琢磨了半天,給出一個不樂觀的答案。
“我父王那性子九郎又不是不知道,把皇奶奶怕到了骨子裡。如今她老人家下旨,不許京中權貴與咱們來往,我爹肯定第一個響應。別說紙筆,一根毛他都不敢接濟。”
“笨呢!”
吳寧一陣恨鐵不成鋼,“誰讓你去求著接濟了?你特麽直接去搶,不就完了。”
“搶?”重潤公子有點沒明白。
“我教你。”吳寧乾脆好人做到底,“你這麽這麽這麽著......”
一通教導,說的重潤公子恍然大悟,“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去吧!”
“可是......”李重潤猶豫,“這成何體統啊?”
“什麽體統?”吳寧瞪眼,“大丈夫能屈能伸,韓信尚受胯下之辱呢!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體膚,空乏其身。你差什麽!?去,別怕!”
“得勒!”
為了吃飽肚子,李重潤也是拚了。
大步流星,直奔魏王府在東市的綢緞莊。
“加油!”吳寧左手牽著秦妙娘,右邊跟著太平和李裹兒,跟在傻小子身後而去,還不忘給他加油打氣呢!
“大丈夫要能曲能伸哦!”
“想想韓信哦!!”
“天將降大任哦......”
只見......
只見李重潤雄赳赳,氣昂昂,直奔綢緞莊。
到了門前,抬頭一望,是自家買賣沒錯,當下深吸口氣,邁步而入。
掌櫃的和夥計再怎麽著,又哪能不認得自家公子,“世子!”
迎出一半兒,卻是想起魏王吩咐,世子現在不是魏王府的人了,不可再有瓜葛。
掌櫃的無法,隻得臨時改了口,“這,這位客官,看料子?”
好吧,話是生意人的場面話,可是語氣做不得假,依舊是矮上一頭的奴才做派。
李重潤把臉一拉,冷然應了一聲,“嗯。”
然後,“去,給我取兩刀好紙,一套筆墨來。”
“啊?”掌櫃的沒聽清楚,有點懵,“要,要紙筆幹啥?”
結果,重潤公子一瞪眼,“讓你去,你就去!莫要本公子說第二遍。”
“好......好......”
掌櫃的徹底被李重潤打懵了,趕緊吩咐夥計取來紙筆。
“公子這是要......”
“拿來吧你!”李重潤二話不說,抱起來就跑。
等掌櫃的反應過來,世子殿下早已經跑沒影兒了。
“......”
“......”
掌櫃的和夥計面面相覷,“這......這是來要的?還是來搶的?”
半天也沒回過神兒來,結果......
結果哪成想,李重潤去而複返。
卻是得手太容易,重潤公子覺得還能再佔點便宜。
衝進店鋪,一把抱起一匹素面布料,調頭就走。
臨了,還給掌櫃的扔下一句,“打劫,報官吧!”
“打,打劫!!?”
掌櫃的眼珠子沒凸出來,看著世子殿下樂顛顛,眨眼沒影兒的背影,心說,真是新鮮了,這才剛被貶下去多長時間,好好的一個世子怎麽就當上土匪了?
再說了,你就是說破大天去,那也是自家公子,怎麽報官?
因為一匹素布、幾張草紙,就把自家公子送大牢裡去?
掌櫃的徹底無語,打發夥計們,“乾活去,看什麽看?沒見過打劫是怎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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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墨紙硯有了,連五人做衣裳的素布也有了。
要知道,老太太可是一點情面都沒留,五人除了身上的一套衣服之外,再無旁物,連換洗的都沒有。
李重潤抱著一堆東西,回到吳老九身邊的時候,還頗有成就之感。
對此,吳寧當然是大加讚賞,“嗯,不錯!我對你真是刮目相看了。”
特麽這貨都學會舉一反三了,順了筆墨,還順了一匹布。
“去吧!你親妹妹,你親姑姑,還有你親兄弟我,中午能不能吃上飽飯,就全在爾一肩承擔了。”
“啊?真去啊?”
你讓世子殿下搶自己家鋪子,李重潤真是一點負擔都沒有。
但是,真讓他當街擺攤兒,那還要臉不要了?
“你看看,剛誇你幾句,就慫了?”吳寧板起臉來。
“大丈夫能曲能伸,韓信受胯下之辱而厚積薄發。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
“行了行了行了。”李重潤趕緊打斷吳寧。
這一套說辭,天還沒亮時,吳老九就開始念叨,弄的重潤公子現在腦瓜子嗡嗡的,就剩這麽幾句了。
“我去還不行嗎?”
重潤公子算是徹底豁出去了, 在東市打了一處空場兒,還真就支起了書信攤子。
而且,還挺像那麽回事兒,連招牌都有。
只不過,路人側目細看,這招牌......怎麽有點像上吊的白綾子呢?老長老長的拖著地,還不寬。
上書幾個大字:“代寫家書,擬製訟狀。”
“......”
“......”
“......”
太平、李裹兒和秦妙娘跟在吳寧身後看著,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好好的一個彬彬公子,隻餓了一頓,就被吳老九教成這副樣子,太慘了。
“太難為重潤了吧?”
太平為侄兒打抱不平,“再怎麽說,他也是皇室之後。淪落至此,若被熟人撞見,讓重潤以後如何見人?”
“就是!”李裹兒也鄙夷地看著吳寧。
“就算我哥貶了庶民,但怎麽說也是廢世子。你怎麽能讓他打劫,代筆?”
“呵呵。”
只見吳老九乾笑一聲,“你們這麽好心,要不你們去?”
太平和李裹兒一怔,不由倒退一步。
讓她們去?還不如殺了她們來的痛快。
李裹兒不憤,“那你怎麽不去!?”
吳寧一攤手,“廢世子丟人,總比我這個廢郡王丟人強點吧!”
說出一句真心話,“反正,我是拉不下這個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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