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人確實夠亂的。
有一個嵩陽觀的道士,硬說是問仙觀的。
有一個祖籍長安,現居洛陽的。
李重潤更搞,這貨直接報的老李家的祖籍太原,現居房州。
到是吳家三兄弟還算正常,都是土生土長的房州人。
反正就一句話:
亂!
要知道,這可不是後世,一個辦公室裡恨不得就能湊半張中國地圖。
這裡是大唐,對人口流動管制極嚴的大唐。
能把這麽多地方的人聚到一塊,當真是不容易,更別說是一起遠行了。
有問題!
以孫驛丞多年的經驗來看,一定大有問題,必須要細細點驗,不能馬虎!
想到這裡,孫驛丞冷眼環視眾人一眼,心說,宋之問這回倒還幫了個好忙,把這麽一夥意圖可疑之人揪了出來。
低頭細看孟道爺的度牒,他要好好查一查,這夥人到底哪兒來的。
“永徽元年二月十七寅時三刻生,俗名孟蒼生,字子寐,法號:道通。”
“永徽六年七月,於嵩山嵩陽觀出家。”
“嵩陽觀”
孫驛丞老覺得這個“嵩陽觀”在哪兒看見過,卻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再往下看:
“於嵩陽觀出家,承北茅山派上清正宗,是為四代嫡傳弟子。”
再往下,就是師承族系之類的了。
“師:肖凡”
“祖:王遠知”
“師叔:潘師正!”
“潘師正!!?”
孫驛丞終於想起來了,潘師正!他就說看到嵩陽觀眼熟嘛!
那可不就是高宗在世時,親迎潘師正入嵩陽觀的那個嵩陽觀嗎!?
而且,潘師正誰不知道?那是大唐國師一般的存在,先帝和聖後都禮為上賓的道仙。
“”呆愣愣地抬頭看了一眼孟道爺,原來是潘師正的徒侄。
暗自思量,也不知道潘師正仙去之後,上清一派在皇族之中的影響是否余存?若還有幾分面子,那宋之問這回想報仇卻是要費點周章了。
恭敬地把孟道爺的法牒遞了回去,卻是什麽都沒說。
再看下一份過所。
沒翻開,孫驛丞就是一顫,因為
因為過所的封皮上,赫然寫著,“大唐戶部衙發簽”幾個大字。
戶部直發?哦操,孫驛丞以為自己看錯了。
好好揉了揉眼眼,再看,確實是戶部無疑。
這特麽就厲害了啊!
要知道,孫驛丞在丹江驛守了十幾年了,他就沒見過戶部直發的過所。
就算是官員上任,那也是由出發地的府衙開據過所,京官外任也是京師府衙,也沒用到戶部啊!?
心中暗自思:這究竟是什麽人?居然能驚動戶部總衙開據過所通行證?
急忙翻開。
“吳啟,房州下山坳人氏,貌俊美,身偉岸。”
“父:吳長路,現任山南道別駕之職。”
嘎!?山南道別駕!?
孫驛丞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剛剛孟老頭不是說,只是一個房州的折衝校尉嗎?怎麽就出來一個山南道別駕!?
抬眼看著吳啟,“吳,吳別駕是公子的大人?”
吳啟特麽等了半天,終於等來這一問了。
心說,本公子終於當一把官二代,體會一下什麽衙內了。
心中激動,面色卻不改,“怎地?還要把我家大人叫來,讓你一同點驗!?”
“不,不不敢!!”
孫驛丞忙不迭地搖手,心裡把宋之問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
奶奶的,你個王八羔子,得罪誰不好,得罪別駕之子!?那你特麽還報什麽仇?討什麽公道?
乖乖吃了這個啞巴虧就算了,卻是拉本丞來和你一起吃瓜落。
可是孫驛丞還是沒明白,就算是別駕的兒子出來,也用不著戶部直發過所吧?難道這個吳別駕是聖後的私生子不成?
把吳啟的過所交還。
本來後面的就不用看了,隻一個吳長路,就絕對不是宋之問惹得起的。
可是,孫驛丞好奇啊!因為他發現,下一張還是戶部直發的。
強烈的好奇心指引著他,把那一張也翻開來一觀。
結果,還沒等他看呢,身邊的驛卒就說話了。
“就是這個,驛丞可要好好查驗!”
指著李重潤,“就這娃子,非問小的認不認識他爹李顯。”
“李顯”
孫驛丞當然知道誰是李顯,可還是有點不信。
低頭一看:
“李重潤,父:廬陵王李顯”
真是那個李顯,那個當過皇帝的李顯。
孫驛丞心說,這都一群什麽人啊?李顯的兒子都出來了。
往下又一翻。
不出意外,還是戶部發,李裹兒,父:李顯
再往下翻,更大牌。
李令月,法號:太平,
父:高宗李治。
母:神皇聖後,武曌。
爵:一品公主。
“太、平、公、主”
孫驛丞看到這兒,二話沒說,大腿一軟,撲通一聲就拜倒在地。
“下官孫福,有眼無珠,拜見公主殿下,殿下恕罪啊!”
院問之外,孟老丈還在那生悶氣。
“你們兩個呆漢,攔我做甚!?”
驛卒被罵了呆漢也不生氣,平日裡孟老頭對他們都不錯,陪笑道:“老丈還是在這兒安心呆著吧,我家驛丞也是為你好啊!”
“好什麽好!?他要加害老夫的朋友,這算哪門的好!?”
“哎呀!”驛卒再勸,“這種惹事生非的朋友,不要也罷!”
正說著,就聽院裡面一陣高呼,嚇了孟老頭兒和驛卒一跳。
“拜見太平公主殿下!”
“什麽情況!?”
那聲音是孫驛丞和一眾驛卒的。
孟老頭兒探著腦袋,往裡細看,只見孫福和他的手下跪了一排,正在那兒山呼大拜呢!
“太平公主!?”
孟老頭兒一臉見鬼地看著那個站在吳寧身邊,好不享受的清冷女子。
“她她她她,她就是太平公主!?”
“哦你娘!?”
不知道為什麽,孟老頭現在突然想起在問仙觀,肖道長說的那句話來:
“失於九五,得於五九”
宋之問躺在床上,吭吭嘰嘰地足足等了半個時辰,才見孫驛丞回轉。
一見孫驛丞進來,宋大令顧不得周身疼痛,支起身子。
“查清楚了嗎?”
“查清楚了,查清楚了!”孫驛丞忙不跌地應聲。
“果不出大令所料,這幾個人正是要往襄州去,正入大令的地頭啊!”
“是嗎!?”
宋之問眼珠鋥亮,甚是興奮。
“那就好,那就好啊!”
心中恨恨,看到了襄州,本官如何討回今日之恥!
“對了!”
“他們是哪裡人,可有背景!?”
“沒什麽背景!”孫驛丞篤定道, “房州來的,下山坳一個山溝溝裡的土大戶。”
“土大戶!?”宋之問一聽,更來氣了。
特麽讓幾個土大戶暴揍了一頓?真他娘的丟人!
“對了。”卻是孫驛丞陪笑著開口。
“依大令的身體,怕是經不起路途顛簸啊!”
“正好,明日有一艘官船從丹江發往襄州,大令要不要搭船走?”
宋之問一想,也好。
“什麽船?貨船本官可是不坐的。”
“放心!客船,有七間上好船艙呢!”
“那還不錯。”
宋之問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