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法裡帕夏幾乎是誠惶誠恐的命令部隊迅速展開,他雖然已經歸為魯梅裡亞的總督,帝國的維齊爾,但歸根結底還是一個奴隸,蘇丹對他有任意生殺的權柄。
這位陰鷙的老人永遠不會忘記五年在圍攻羅德島時,因為他指揮魯梅裡亞軍隊攻城不利,屢次被醫院騎士團所挫敗,盛怒的蘇萊曼蘇丹下令在第二天剝光他的衣服,隻留下一件罩衫,然後倒騎這驢在全軍前遊行,最後亂箭射死,作為對敗軍之將的懲罰。
當時沒有一個維齊爾和帕夏敢向盛怒的蘇丹進言,他最終帶著恥辱死去已經成為定局,萬幸的是蘇丹睡過一夜之後取消了之前所下的命令,但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的賈法裡帕夏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再面臨相同的境遇。
佩克什伯爵的舉動非常危險,賈法裡帕夏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麽霍爾蒂會改變主意,但是拒絕投降的佩克什城如果不能迅速拿下,那麽賈法裡帕夏就要背負嚴重的責任。
萬一盛怒的蘇丹再次下令將自己亂箭射死,那麽全能的真神還會讓他改變主意嗎?
賈法裡帕夏發誓這一次要將命運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西帕希騎兵們還在緩緩列隊,賈法裡帕夏已經開始命令沃伊尼克步兵去攻擊城門了。
城牆上沒有任何守軍,雖然賈法裡帕夏不清楚匈牙利人這一次到底在耍什麽花樣,但是他絕對不會錯過這麽一個機會。
身披板甲的東歐武士們抱著一根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大木充作攻城錘,對著城門一個勁的猛鑿,而賈法裡帕夏則吹胡子瞪眼睛的向貝伊們下令,讓西帕希騎兵下馬步行參戰。
魯梅裡亞軍團的火繩槍射手們也集合了起來,賈法裡帕夏的進攻編組比負責正面的錫南帕夏要更加得當,他的第一陣線是身披板甲的東歐沃伊尼克步兵,然後是軍團中的火槍射手,最後是武藝嫻熟的步行西帕希騎兵壓上。
賈法裡帕夏通過西面空無一人的城牆,以及南面久攻不下的城門猜測霍爾蒂將軍隊的主力都用在南面堵門上了,這種選擇尤為不智,只要魯梅裡亞軍團從西面完成突破,就能夠攻擊霍爾蒂的側面,賈法裡帕夏相信自己可以迅速地將那個反覆小人擊潰。
威尼斯的使節馬裡諾·丹多洛看著眼前無人防守的城門迅速被沃伊尼克步兵攻開,潮水一般的奧斯曼人迅速從南門湧入,心中頗為惆悵。
他很想知道現在的共和國到底在做著什麽,也想知道匈牙利和奧地利的王侯們有沒有佩克什伯爵的勇氣,能夠站出來捍衛土地,抵抗奧斯曼人的入侵。
當奧斯曼帝國魯梅裡亞行省的軍隊迅速展開,並攻入佩克什城的時候,在不遠的維也納,奧地利大公斐迪南一世站在窗邊,手中拿著兩封信,望著窗外的多瑙河,心中充滿了陰鬱。
他或許可以接待威尼斯使節心中的疑惑。
費迪南·馮·哈布斯堡今年二十三歲,剛剛迎來自己的第一個子嗣,妻子安娜剛剛為他生下了一個女兒,取名伊麗莎白。
兩人的婚姻雖然是徹頭徹尾的政治婚姻,但是彼此之間感情非常好,費迪南五年前被自己的兄長查理五世授予大權,全盤操作哈布斯堡家族的領地奧地利。
在神聖羅馬帝國的版圖之中,奧地利不過是個邊角料,這裡原本是抵抗馬扎爾人入侵的藩侯前線,其公爵領的地位提升沒有多久,而大公頭銜是哈布斯堡家族登上神聖羅馬帝國皇位之後操控的結果。
但是這裡有著多瑙河灌溉的平原,靠近阿爾卑斯山脈的群山中也有大量的銀礦,維也納是通往東歐商路的重要節點。
昔日的邊角料現在已經是一個舉足輕重的邦國。同樣,在匈牙利王國倒下之後,奧地利人頂在抵抗奧斯曼人的前線。
大公的身後是他的廷臣們,他們剛才激烈的辯論,但是現在鴉雀無聲,都在等待著大公拿定主意。
費迪南剛剛看過兩封信件,來自於兩個不同的人,一位是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德意志國王、西班牙國王、那不勒斯國王,他的兄長查理五世,另一位是匈牙利的一位伯爵。
作為一名年輕人,年輕的費迪南有著本不應屬於他這個年齡的憂愁,他的決定將左右數個民族和國家命運的沉浮。
兄長的信件上明白無誤的告訴他,經過多方確定,家族在意大利戰爭中獲得的領地和權威受到了衝擊。
大概是因為法王有被俘虜的優良傳統,法王去年在帕維亞之戰中被查理五世的西班牙軍隊俘虜,從此意大利戰爭告一段落。
法王佛朗索瓦一世被帶到了馬德裡,他答應了眾多幾乎喪權辱國的條件,一個從低地國家到西班牙再到意大利和奧地利的歐洲帝國正在兄長的利劍下漸漸成型。
但是今年法王回國之後,命令巴黎高等法院宣布合約無效,又一次厲兵秣馬準備同查理五世一較高下。
而另一方面,教皇和威尼斯共和國也不願坐視哈布斯堡家族的勢力在意大利擴張,同法國結盟,米蘭大公國和佛羅倫薩共和國也加入到了教皇的同盟之中。
查理五世估計最遲明年,一場血腥大戰又會在意大利上演,因此時刻關注著東方戰局的皇帝希望自己的弟弟按捺住性子,將妻兄的遺產納入囊中,然後對奧斯曼人保持克制,並隨時準備進入意大利支援皇帝。
這個消息讓費迪南心中十分沉悶,他是皇帝在神聖羅馬帝國的代理人,奧地利是他維護皇帝權威的基礎。
然而哈布斯堡治下的奧地利就像是由敵意所組成海洋中的一個孤島。
北面是接受了路德邪說,本來就桀驁不馴的北方諸侯,在路德的影響下,黑森和薩克森兩公國正在籌劃組織一個反對羅馬天主教會的異端同盟。
西面是維特爾斯巴赫家族統治下的巴伐利亞,這個新崛起的公國一直奉行對抗哈布斯堡的政策,現任公爵威廉四世雄才大略,讓人頭痛不已。
南面是威尼斯共和國,這個富饒的國家繼承了羅馬共和國的活力,一邊在地中海上擴張,一邊擴大著他在北意大利的領土和影響力。
東方是不斷擴長的亞蓋洛王室,匈牙利的路易二世將匈牙利和波西米亞王國牢牢握在手中,立陶宛亞蓋洛家族的擴張事實上在奧地利的東面製造了一個包圍圈。
現在這個亞蓋洛家族的包圍圈崩潰了,但是一個更加凶惡的敵人圍了上來。
土耳其人已經到了門前,但是神聖羅馬帝國內部也是暗流湧動。
費迪南很清楚,兄長查理五世有他的方略,在佛蘭德斯和西班牙的支持下奪取整個意大利的霸權,但是奧地利也需要擴張以應對四方的敵意。
自己妻兄路易二世的遺產此刻就顯得尤為重要。
“準備一支軍隊,”費迪南結束了思考,轉身對廷臣們說道:“我們立即向波西米亞進發,我需要保證波西米亞的王冠屬於我。”
“那匈牙利呢?”
“我們把匈牙利留給佐伯堯和蘇萊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