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柔聽了這事之後，並沒有表現得多意外。

　　相反，她的臉上淡然若水，看不出表情。

　　楊雙坐在桌子邊，瞄了一眼身後半躺在床上的王安柔。

　　王安柔依然露著一條雪白的大腿，慵懶地伸直著，她纖纖手指此刻正拈著一隻楊梅小口小口地咬著。她那雙嘴唇薄厚均勻，唇彩低調而豔麗，張嘴的時候，露著的幾顆皓齒小巧而潔白，楊梅肉咬進嘴裡，一呡一吸，左臉上一個深深的梨渦便越發性感。

　　“看夠了嗎?”王安柔突然抬頭看向了楊雙。

　　楊雙吞了口唾沫，轉過頭去。

　　“空你幾哇！阿裡嘎多！多做喲尼西庫……”

　　一隻楊梅核破空而來，砸在了楊雙的頭上，王安柔在身後道:“認點真，注意你的語調和語速。日語的語法和聲調甚至語速，在很多時候，都是態度的表現。”

　　楊雙捂著臉，抱著手裡的那本日文課本，頓覺生不如死。王安柔大晚上的讓他過來，第一件是就是學日語。她說楊雙聰明，悟性高、記憶力也好，假以時日，學會日語應該不成問題。

　　雖然不知道學日語有什麽用，但楊雙打心裡不敢違背王安柔的安排。他就覺得他這個表姐現在是越來越神秘，渾身上下都散發這讓人好奇的氣息。

　　可是這日語是在是太難了，看著很多都是中國字，發音卻完全南轅北轍，不得其法。王安柔就教了一遍，記是差不多都能記住，可要對著那些字說出來，就感覺萬分變扭。

　　純粹要人老命。

　　他轉過身，王安柔伸著一隻潔白的大腿，一腳把他踢了回去，“轉過去！今晚三十二個詞句，你要是背不出來，你會知道後果的！”

　　“表姐！”楊雙抱怨道:“我都學了快四個小時了，你讓我休息休息行不行?”

　　王安柔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鍾，果然已經快午夜了。

　　“你不說我都沒注意，那你背，我睡了。”

　　楊雙立馬點頭，“好，好！”

　　這會兒好了，總算可以休息一下。背得口乾舌燥，還沒水喝。

　　王安柔沒有理他，穿著睡裙翻了個身，閉著眼睛就睡了。

　　楊雙白天安頓好了藍胭脂和趙弄後，下午又去了一趟碼頭。碼頭的確是在招人，但是要經過日本人的層層篩查，遞了名表還要等消息，日本人要親自面試。

　　乾個苦力而已，至於麽這是！

　　楊雙報了名，約好了第二天下午去面試，等忙完這些，都快到晚飯的飯點了。他沒有回江邊的屋子裡，草草地吃了點東西，早早就來王安柔這兒了。

　　鬧了一個白天，晚上到這個點了，兩隻眼睛早就在打架。再堅持了沒兩個小時，他就再也支撐不下去了。腦袋一勾，趴在桌子上就睡死了過去。

　　睡得正熟呢，突然一盆冷水兜頭淋下。

　　楊雙打了個激靈，咕嚕一聲站了起來，剛想破口大罵，結果回頭一看，看見個王安柔正坐在床邊，手裡拿著個空了的盆兒。

　　窗外仍然是漆黑一片，夜貓子都沒起這麽早的。

　　楊雙歎了口氣，一聲沒敢坑，老老實實坐回了濕漉漉的椅子上，盯著那些讓人抓狂的日文詞句半天沒回過神來。

　　這一折騰就到了早上六點，天都亮了。

　　楊雙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堪堪地能把這三十二個詞句記牢。王安柔一邊穿著褲襪，一邊逐詞逐句地問，楊雙勉強能過了關，王安柔不置可否，下了床，臨下樓時，

說:“我出去有點事，你就在這睡吧。”　　“誒！”楊越開心地不得了，結果王安柔又補了一刀，“睡前洗個澡，洗乾淨些，我不想我晚上睡在床上能聞到你的汗臭味！”

　　楊雙當然滿口答應，王安柔住的這屋子，是兩層小居，樓下是客廳，樓上是臥室，後面是廚房和廁所。那裡有水井，井水冰洌，大早晨的衝個涼水澡，搓乾淨了身上的泥垢，往王安柔床上一趟，別說睡覺了，精神倍兒足！

　　他摸著那還帶著體溫的被褥，聞著一絲一絲湧入鼻腔的沁人香味，感受著王安柔在這張床上的輾轉反側，腦子裡頓時就想起了一條雪白的大腿在眼前晃，一片曖昧的春光。

　　趙弄說過，楊雙別看表面上一張稚氣未脫的臉，但悶在內裡的，是無邊無際的騷動。按理說他是說不出這樣的話來的，楊雙想過，這大概是藍胭脂跟趙弄說的。

　　楊雙一想到這裡，頓時就氣餒了。

　　想誰都可以，想王安柔不行。

　　這女人是個瘋子，一句話不對付，就要打要殺的。

　　他摸了一下枕邊，感覺還藏了個硬物，起身翻開一看，原來是一柄匕首。那匕首做工精良，握把上還有一顆寶石。

　　楊雙心裡一個咯噔，這女人睡覺，腦袋底下都藏著一把刀。要是他晚上稍有不老實，說不定就被她一刀送到了孔夫子那去了。

　　軍統的人都惹不起，尤其像王安柔這樣的漂亮女人。楊越總覺得她這個人吧，感覺離自己很近，其實很遠，縹緲地不行，鬼知道她曾經是怎麽過來的，怎麽成為一個特務的。她以前應該也殺過人吧，看她在香城殺日本兵的動作，跟殺隻雞似的，手起刀落，一刀斃命，那玩意肯定是經常殺人，才有這樣的本領。

　　楊雙打了個冷戰，頭皮一陣發麻。

　　跟個殺人凶手睡一張床，那感覺就跟床底下塞了一地的屍體一樣，簡直了！

　　楊雙就在這胡思亂想中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面他在槍林彈雨中飛來飛去，所向披靡，直到眼前一花，一個女人端著一柄匕首，陰惻惻地看著他，才把他從夢裡面驚醒。

　　英雄片變成了恐怖片。

　　再醒來的時候，王安柔已經回來了。楊雙聽見了樓下的腳步聲，高跟鞋敲擊著木地板，咄咄咄地響。

　　他記得這個聲音，是王安柔沒錯。他爬起了床，到樓下一看，發現王安柔已經做好了一桌的飯菜。

　　“表姐，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王安柔沒看他，說:“在你說夢話的時候。”

　　楊雙額頭上滴下了冷汗，“夢話……我說什麽了?”

　　“你說好漢饒命……”王安柔停頓了一下，然後招了招手，“下來，我們一邊吃飯，一邊說說下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