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葬崗又添了無數新墳。
一場大戰死了六萬多人,無數家庭支離破碎。
島上到處都是身披孝服的婦人、小孩,在祭奠丈夫、祭奠父親。
招魂幡插滿了亂葬崗;雪白的冥幣在空中紛紛揚揚。
缺胳膊斷腿的傷者在亂葬崗一瘸一拐的幫忙蓋土、燒紙,送昔日朋友最後一程。
當黃世仁帶著南宮靈、蕭紅兒,一群人嘩啦啦來到亂葬崗的時候,吊唁者一陣騷動。
“就是他!”
“就是他引起的大戰。”
“聽說是跟秋靈素感情不合,因愛生恨,拉上五殿三谷為他泄憤。”
“可憐我兒,才十九歲,竟不明不白的死於內戰。”
“這家夥真是害人不淺啊!”
眾人議論紛紛,指指點點,罵罵咧咧。
南宮靈大怒:“喂,那是他們自已受那妖婦所惑,關師兄什麽事啊。”
有人罵道:“怎麽不關他的事情?是誰放出那妖婦的?是誰引發這場內戰的?”
“就是!他就是冰火島的千古罪人!”
“你們南宮家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把人帶走了,這都半個月了,一點消息沒有。”
“一對狗男女,你們不會有好報應的!”
眾人激憤罵著。
南宮靈氣得臉都青了。
“哼!”
黃世仁心中大怒,盯著這些人,目光陰寒。
“嗡——”
驀然之間,他身上傳來一股亡靈者的氣息,瞬間覆蓋整個亂葬崗。
四周溫度驟降,如鬼域地府,陰風陣陣,就連火盆中的火焰也變得幽藍駭人。
恍惚間,人們似乎看到鬼影重重,無數艘白色的紙船在虛空中來回穿梭;
那紙船的船頭掛著一盞白燈籠,船頭站著一黑一白兩個紙人。
黑紙人手持招魂幡;白紙人手持白紙綾,定身站在船頭。
空中的那些鬼影像是受了召喚一樣,飄向紙船,落到烏棚中;
然後那紙船旁邊亮起一簇綠色鬼火;
不斷有鬼影飄進,直到船邊亮起了十簇鬼火,紙船這才調頭,駛向虛空消失不見。
“那是什麽?”
“好像是傳說中的黑白無常、拘魂使者。”
“真的有鬼界嗎?”
“走了也好,至少還有往生的機會。”
“唉,我的兒啊,去吧。希望你下輩子能投個好胎,千萬不要再回冰火島了。”
人們交頭接耳、神色詭異;就連南宮靈、蕭紅兒也瞪大著雙眼,不敢置信。
黃世仁卻感覺一道強大的意識正在接近,嚇得他心中一驚,趕緊散了心念。
“嗡!”
果然,亡者領域瞬間消失,那道意識也瞬間消散。
眼前的異像也跟著消失。
四周再次變成朗朗乾坤。
眾人恍如隔世。
“剛才……怎麽回事?”
“我好像看到鬼魂了?”
“不會是幻覺吧?”
“擺渡船、定魂燈、拘魂使……都跟書上的傳說一模一樣。”
“難道我們真的看到了鬼界?”
“這太不可思議了。”
眾人小聲議論。
“師兄,你……”南宮靈瞪大眼睛,充滿驚懼。
剛才那些異像,似乎是師兄弄出來的?
他怎麽可以製造鬼域?
難道……這也是他亡靈法術的一部分?
怎麽辦?師兄以後會不會變成亡靈?就像琅嬛谷先祖那樣,
把自已煉成骷髏? “師兄,你不要再煉亡靈法術了。好嗎?”她哀求道。
“亡靈法術?”
旁邊蕭紅兒眼前一亮,抓著黃世仁,急聲說道:“黃世仁,你可以幫藍丫頭複生嗎?”
“幫藍兒複生?”黃世仁訝然。
蕭紅兒激動道:“對啊。你能開啟鬼界,那肯定能找到藍丫頭的靈魂!只要找回藍丫頭的靈魂,就可以讓藍丫頭複生了!”
“不行!”
他還未開口,南宮靈就先一步拒絕了。“師兄,你不能再用亡靈法術了,它會害死你的。”
蕭紅兒哀求道:“黃世仁,我求你了,救救藍兒,救救她。只要你能讓復活藍兒,讓我幹什麽都行。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她十指緊緊的攥著黃世仁,眼中滿是哀求。
“不行!蕭紅兒,你不要太自私,為了一個蕭藍兒,害了師兄性命!”
南宮靈堅決不許。
蕭紅兒苦苦哀求。
就在這時,人群中一個小女孩突然衝了過來。
“姑爺小心!”
“師兄!”
眾人驚呼。
那小女孩身法竟詭異之極,化為一道殘影衝到黃世仁面前。
“砰砰砰!”
小女孩擂著黃世仁肚子,哭喊道:“壞人,賠我爹爹!壞人,把爹爹還給我,壞人!壞人……”
“啊!”
眾人嘩然。
人群中跑出一名身穿白色孝服的少婦,慌亂的跑過來,卻被暗影衛擋在外面。
“若曦,快回來!若曦!若曦!”
“大人,求你不要傷害若曦,她才九歲,求你不要傷害她,求你了……”
少婦掙扎著哭喊。
“壞人,放開我娘!把爹爹還給我,放開我娘!啊——”
小女孩又打又擂,竟抓起黃世仁的胳膊,狠狠咬下。
“啊!”
黃世仁痛呼一聲,一揮手將小女孩摔在地上。
“哇哇——”
小女孩在地上哭著、蹬著腿、抹著鼻子。
“師兄,你怎麽樣?”
南宮靈撫著胳膊上牙印,心疼不已,惱怒的瞪著那少婦,怪她不看好自已的孩子。
少婦哪管這些,趁暗影衛松開,跌跌撞撞的跑過來,緊緊的摟著小女孩,喜極而泣。
她已經失去了丈夫,真怕再失去心愛的女兒。
“若曦不哭,若曦最乖。”
“嗚嗚……娘,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若曦,若曦……”
母女倆竟是抱頭痛苦,令人聞之落淚。
四周眾人默然。
這就是戰爭。
從沒來有贏家。
贏,百姓苦;輸,百姓苦。
區別只是由誰來當主人,誰來當劊子手。
“師兄,”看出黃世仁的哀然,南宮靈柔聲說道:“不要自責,跟你無關。是厲天行、秋靈素他們想要爭權奪利。弑雲聯盟與皇室注定勢如水火,遲早有一戰,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沒關系?
黃世仁苦笑,心裡一陣悲涼,對亡者更加憐憫、慈悲。
他走到母女倆面前;
少婦臉色大變,緊緊地摟著女兒,滿目驚恐。
“大人,求你放過我女兒吧。求求你了,只要你放過我女兒,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求求你了……”少婦哀求著, 特意將孝服微微扯開,頓時俏臉又羞又怒,滿目絕望。
黃世仁附下身來,伸出右手,在少婦驚駭的目光中,在小女孩茫然的目光中,在四周眾人緊張的目光中。
他的手緩緩落在小女孩頭上,輕輕的撫著小女孩的秀發。
少婦心臟砰砰直跳,真怕黃世仁突然又發狠,一把掐斷女兒的脖子,全身都在戰栗,眼中滿是驚恐、絕望。
只聽黃世仁柔聲說道:“小姑娘,你真的想要你的爹爹?”
小女孩眨著大眼睛,脆聲說道:“嗯!只要你還我爹爹,我就不怪你。還有,我可以讓你咬回來。”
她伸出雪白如玉的小胳膊,遞到黃世仁面前,嚇得少婦更是魂飛魄散,幾近昏厥過去。
黃世仁輕輕的捏著小女孩滑膩的小臉,指著旁邊笑道:“即便是你爹爹變成這樣,你也想要?”
他指的是骷髏劍士,裡邊是骷髏,外面是戰甲的骷髏劍士。
小女孩眨著大眼睛,想了想,用力點頭,道:“要!只要是爹爹,我都要!”
“哈哈……”
“好!那便如你所願!”
“亡靈召喚!”
“站起來吧,我的寶貝!”
只見他一揮手,無邊的五行真元洶湧而出,化作五色神光湧向前方的新墳。
所有人驚詫莫名。
少婦忽然臉色大變,驚恐尖叫:“不!不要!讓他好好走吧!不要再打擾他了!不要……”
她尖叫著;
但下一刻,新墳突然動了一下。
眾人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