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黃世仁下達了出島命令,整個魔殿轟動起來。
冰火島是個複雜的矛盾體;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苟延殘喘幾千年。
上位者們既想要讓島民多生多養,繁衍生息;又但心人口太多,造成資源枯竭。
於是,冰火島一直奉行精英制度。
所謂精英制度,說白了就是適者生存、強者為尊。
弱者全部淘汰。
而這個淘汰的“競賽場”,就是冰火秘境。
每十年一次的冰火秘境,往往都是一萬人進入、一百人出來。
淘汰率接近百分之九十九!
而這留下來的勝利者無不是百裡挑一,組成了冰火島的中堅力量。
這樣的殘酷競賽持續了幾千年,終於在今天,被黃世仁徹底摧毀。
無論是鐵雲真人、厲天行,還是烈火、楊璿、魏子雲,都明白:禁錮在冰火島上空的最後一道枷鎖,終於打開了。
人們離島的願望空前迫切。
他們退出聯盟,他們加入魔殿,他們期盼遠離戰火;
在離島的誘惑面前,他們連生命、尊嚴都可以拋棄。
幾千年的壓抑,一朝全部迸發。
那願望像火一樣在胸中燃燒,讓每一個人壓抑不住的興奮、激動。
人們呼朋喚友,彼止用力擁抱,大喊大叫。
衣物、武器、藥杵、丹爐,甚至鍋碗瓢盆,人們把能帶上的都背在身後,牽著妻子、兒女的手,興奮的走出家門。
一個人、兩個人;
一家人、兩家人;
冰火島在幾次災難中,早已化成了廢墟。
可人們卻不知從哪找出來無數家當,“叮叮當當”的往碼頭上搬運。
那架式,好像不把冰火島搬空誓不罷休。
當黃世仁抱著蕭藍兒走出大殿的時候,看著眼前春運趕火車的場面,頓時驚呆了。
“你們……這是……”
他轉頭一看,發現烈火、楊璿、魏子雲等人,也跟弟子們一樣,大包小包,肩扛背駝;
烈火這老頭兒甚至還做了個獨輪車,推著一車的零碎。
“……”
黃世仁真接無語了。
“烈長老,你們這是要幹嘛?逃難嗎?”
“哈哈……”
楊璿、魏子雲等人指著烈火的獨輪車,哈哈大笑。
“笑什麽笑!”
烈火老臉通紅,叫嚷道:“我看你們是羨慕、嫉妒小老兒吧?好像你們拿的東西比我少似的!”
“五十步笑一百步!”
他咕噥叫著,竟還得意洋洋。
黃世仁把蕭藍兒放到馬車上,轉身過來,前後打量著烈火的家當。
他拿起一個有缺口的碗,“當當”敲了幾下,道:“烈長老,你拿武器、丹爐我可以理解,這個破碗你拿著幹嘛?”
“哎喲!”
“殿主大人,輕點!輕點!”
烈火好像掉塊肉一樣,搶過破碗,小心翼翼的放在一個小木箱裡。
他激動說道:“這可是寶貝!這是第四十六代殿主辛萬前輩用過的碗呢。你看,這碗的邊緣還有他老人家的提字呢。”
“哪裡哪裡?”
“我們看看。”
眾人紛紛圍過來,嘖嘖稱奇。
“還真是。”
“老烈,你這老兒有點東西啊。這玩意兒哪來的?”
“嘿嘿,”
烈火洋洋得意,道:“當然是我老烈家祖傳的了。還有這個,這個,那個……”
他在那一堆破爛裡挑挑揀揀,隨便摸出一樣,好像都有一段歷史,聽得眾人無不驚奇,讚歎不已。
“行了行了,趕緊走吧。”
黃世仁也是好笑,但也不能讓人家把這些古董扔掉。
這些都是魔殿的歷史,將來不管到了哪裡,看到這些古董,就仿佛回到了冰火島,回到了魔殿。
這小老頭,有心了。
“出發!”
黃世仁帶著南宮靈、蕭紅兒坐上馬車;
天蓬在前面當馬夫,手裡托著三十六浮屠金缽,裡邊裝著八千鬼兵;
四周骷髏王、僵屍王、咕嚕鬼王、往生鬼王,以及琅嬛谷的暗影衛,拱衛左右。
“駕!”
天蓬打馬,馬車緩緩而行。
弟子們從四面八方趕來,拖家帶口,大包小包的向水灣碼頭匯聚。
等黃世仁來到碼頭的時候,才傻了眼了。
只見眼前人山人海,跟烈火同款的獨輪車竟有上千輛,其他大包小包更像是堆積如山。
“我了個草!”
“這怎麽裝走?”
“就是再來十艘大船,也裝不下啊。”
黃世仁哭笑不得。
“扔了扔了!什麽破爛都帶?”
“這個,那個,全扔了。”
“外面什麽都有賣的!都不用帶了!”
“扔掉!都扔掉!”
他衝到人群中,抓起那人的包裹,就往外扔。
“啊!”
“殿主不要,這可是我家祖宗寶貝啊。”
“殿主,這可是我用了十幾年的夜壺,已經有了感情了。殿主,不要扔掉啊。”
人們跟割肉一樣,嚎嚎叫著,把那些破爛摟在懷裡。
黃世仁徹底無語了。
“你們看看,我們只有十艘船,能裝下嗎?”
“扔掉!否則大家都別想離島!”
黃世仁那個氣啊。
最終,在碼頭上糾結了大半天,人們終於扔掉了大半“寶貝”,大包小包上了大船。
再回首,碼頭上堆積如山,留下人們深深的眷戀,和不舍的情懷。
“走!上船吧!”
黃世仁抱起蕭藍兒,【丈天神腿】飛身上了大船。
其他人也紛紛上船,搬好自已的家當、古董。
卻只有魏子雲遲疑不動。
“魏長老,上來啊。”眼見天色不早,黃世仁催促道。
“是啊,老魏,你磨蹭啥呢?快上船。”
“天黑之前,我們最好離開島外大陣,萬一有什麽變故,我們也好應對呢。”
“魏師兄,快上來啊。”
眾長老、師叔紛紛催促。
哪料魏子雲躬身揖禮,一揖到地,道:“殿主,感謝殿主抬愛,感謝師兄弟們幾十年來的關照。子雲老了,不想動了。就讓我留在冰火島,留在魔殿吧。”
“啊?”
眾人面面相覷。
“老魏,你說啥胡話哪?”
“咱們祖祖輩輩,日盼夜盼,盼的啥?還不是盼著有一天可以離開這個牢籠?”
“怎麽事到臨頭,你又不走了?”
眾人紛紛不解。
魏子雲獨自站在碼頭上,身邊只有他的十幾個弟子。
他轉身說道:“你們上船去吧,跟著殿主,他是個好殿主,會帶領你們走上一條全新的道路。去吧。”
“師父!”
“師尊,您不走,我們也不走。”
“師父!”
弟子們依依不舍。
“去吧。”
魏子雲揮手,往回走去,身影是那麽的孤寂。
直到看不見了,那些弟子這才嚎的哭了起來。
“師父——”
“師尊——”
四周眾人無不黯然落淚。
此一別,也許再無相見之日。
可魏子雲執意要留,黃世仁卻無法拒絕。
這是魏子雲的意志,是冰火島幾千年的意志,是魔殿上下幾萬人的意志。
黃世仁隻覺得心情更加沉重。
“揚帆!”
“起航!”
黃世仁收拾情懷,一聲大喝。
“轟!”
“呼呼——”
大船轟然前行。
風帆升起。
十艘大船滿載著眾人的期望,滿載著眾人的興奮、忐忑,緩緩駛離冰火島。
遠處,魏子雲站在高崗上,目送大船離去。
夕陽照在他滿是皺紋的臉上,竟是別樣的美麗。
熱鬧了幾千年的冰火島,終於再次寧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