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棟最後被人抬走,肋骨確實斷了兩根,他是自己打電話叫的救護車,若不是秦逸聞訊趕到,在中間打了個圓場,今天的事恐怕更難善了,葉歡本來打算把他扣住,然後向他家人勒索一億贖金來著李國棟走的時候還很客氣的朝葉歡笑笑,只是大家都清楚,這粱子越結越深了,從古至今,很多仇恨都是這樣,本來只是你砍柴的時候踩了我家的秧苗,我種田的時候斷了你家的渠水,雞毛蒜皮的小事越積越多,最後變成了不共戴天的生死大仇。
秦逸看著葉歡,眼中充滿了深深的無奈。
“為什麽我每次見你,總是看到你在闖禍?葉歡,你真是朵奇葩
葉歡一臉竇娥表情叫著冤:“秦哥,這事兒可真不能怪我,我他媽招誰惹誰了?好好吃著飯呢,包廂被人一腳踹破,本來我還委曲求全來著,當時甚至抱著李國棟的大tuǐ求他不要把事情鬧大,求他饒了我,可他不聽呀……”
秦逸皺起了眉:“真的?”
“抱他大tuǐ那一段是假的,劇情需要嘛,其他都是真的。我真不想揍他,秦哥你也看見了,人家自動送上門,還把臉伸到我面前,你說我不揍他,對得起自己嗎?換了任何人見到那張臉上寫著“欠揍。倆字,恐怕都會忍不住出手試試那張臉是軟是硬吧?秦哥我就這麽說吧,如果當時你在場,肯定也會一巴掌乎過去,因為那張臉實在是賤到極點了,你若不出手,到老了肯定會覺得自己的人生殘缺了一大塊兒,………”
秦逸:氣………”
葉歡轉過身拍著紅狼的肩,笑道:“紅狼大哥乾得不錯,你今天那一腳簡直石破天驚,就像秋風掃過落葉,教人不勝惆悵”
紅狼趕鼻道:“停!別整文藝腔,誇我就好好誇,說人話。”
“行,我跟你說人話,紅狼大哥,轉業了過來跟我乾吧,這個會所保安隊長的職位非你莫屬。”
紅狼楞楞道:“我沒打算轉業呀……”
“知道你今天踹的人是誰嗎?”
“不知道。”
“他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老爹,他老爹是衛戍軍區的副司令,………”
紅狼倒吸一口涼氣,一張臉難看得跟食物中毒了似的。
“你……你剛才怎麽不說?“葉歡無辜的一攤手:“我還沒張嘴,你那隻腳就踹過去了”
紅狼的臉慢慢變綠……
“你……你他媽這不是坑我嗎?”
從此以後,葉歡在特種大隊的外號便被叫成了“麻子”因為他慣使yīn招坑人。這個外號被叫了很多年,成了藍劍大隊的一個傳奇。
後來見紅狼被嚇怕了,葉歡便悄悄告訴他,李副司令動不了他,因為副司令上面還有個正司令,那人恰好是他親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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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時分,葉歡躊躇再三,終於還是決定回一趟沈家老宅。
本來打算跟沈家斷絕關系的,可是在軍營裡的這段日子,葉歡的心性漸漸磨練成熟後,對沈家的態度也有所改變。
喬木的離開是沈老三的錯,不能遷怒於整個沈家,而且他們送自己去軍營的決定,如今看來真的不是害他,這個決定讓他的人生走進了另一片新的天地。
還是回去看看他們吧,如果有緣能再見到沈老三,至少可以再拍他一板磚。
於是葉歡下午孤身一人去了沈家。
距離上次放火已有一個多月,沈家老宅依然令葉歡感到陌生,世情炎涼,人情冷暖,仿佛都能從這個古老的宅子裡看得通通透透,而看清它的代價,卻是失去人生中最珍貴的東西。
照例被檢查了證件,警衛放行,葉歡拎著小包,像一個孤身旅客一般悠閑的走進老宅。
晃晃悠悠走到沈篤禮的書房前,書房大門緊閉,沈篤禮估計沒在家,身為大國管家,他自然不可能整天隻待在房子裡處理公務,實際上他做得最多的是開會,無休止的開會,然後便是到處視察,接待外賓等等,他還得騰出時間來思考,思考這個泱泱大國的未來如何發展,百姓如何獲得更多的福祉。
葉歡站在書房前笑了笑。
他對這個父親的感覺很複雜,有時候覺得很恨他,可單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他卻是一個很可敬的官員,一心一意撲在國事上,為國家的興衰盡著自己最大的努力。
在書房門口站了一會兒,葉歡轉身走每竹園。
竹園青蔥翠綠,微風拂過,竹葉沙沙作響,不管多麽煩亂的心情,走進竹園總能讓人感覺心中一片寧靜安詳,池塘裡,huāsè斑斕的錦鯉遊來遊去。
魚兒真漂亮……
沈老爺子氣急敗壞踉蹌跑出來時,第一眼便看到一幕令他心臟猛然抽搐的畫面。
池塘邊,葉歡用一根樹枝串著一尾錦鯉,正在一堆剛升起來的篝火上烤魚……………,
“啊孽障!住手!不,住嘴!”沈老爺子跺腳大叫。
葉歡楞了一下,笑了,把手中的魚朝老爺子一伸:“吃一條不?”
“不吃!”看著心愛的魚兒成了孫子手上的食物,老爺子心疼得直哆嗦。
“不吃我吃,老爺子,不是我說你,養魚可以養,可你也應該養幾條實在點兒的魚呀,這魚看著tǐng漂亮的,可吃起來味道真不怎地,有點苦。”葉歡一邊大口啃著魚,一邊不忘挑三揀四。
“錦鯉不是用來吃的,是用來看的!”
“用來看的就更不必了,老爺子您是三軍上將,一生殺人無數,老了老了怎麽學起文人附庸風雅了?這可不是什麽好毛病,喜歡看為什麽不養幾頭豬看?”
葉歡數落著他,一條魚已不知不覺入了他的肚。
“哎呀,吃起來苦,可仔細一回味,味道還是可以的,至少比野外訓練時挖的那些野菜好吃多了嗯,再來一條。”
沈老爺子還來不及阻止,葉歡便用手中的樹枝猛地朝身邊池塘裡一戳,一條火紅斑斕的錦鯉便被戳中拎出了水面,不斷跳躍掙扎,死不瞑目。
沈老爺子身形一陣搖晃,心都碎了,那種感覺就像他的親兒子被親孫子架到火上烤了似的……
“你你是不是餓了?”沈老爺子終於問到了關鍵之處。
葉歡不停點頭,笑道:“確實有點餓了,您又不管飯,我隻好搞燒烤了………”
“你…混帳東西,誰說我不管飯?來來來,跟我進來。”老爺子不由分說,拉著葉歡的手便往屋子裡走。
“哎,等會兒。這條魚還沒烤熟呢……………”
“扔了!王八崽子,餓了就直說。我是你親爺爺,能讓你餓著嗎?
我那些魚死得冤不冤?
離老子池塘遠點兒!再敢打我池塘裡魚的主意,老子親手斃了你!”
老人的手筋骨虯結,卻寬厚溫暖,牽著葉歡的力道很大,顯示出老人執拗好強的個性。
葉歡心中生出異樣的感覺。
這是第一次被爺爺的手牽著,像被一團溫暖的水包裹著,寧靜安詳,兒時渴望的夢想,不經意間便親身體會到了。
“爺爺,您牽著我呢…”葉歡感覺眼眶有點濕潤了。
沈老爺子一楞,眼中浮起幾分溫情,這個孫子吃過太多苦,連世間最起碼的親情都沒嘗試過,僅僅牽個手的動作,在他看來竟是如此的感動……………,
“傻小子,爺爺牽孫子的手有什麽大不了的,你若喜歡,以後我每天牽著你……”沈老爺子也有些動情了。
揚了揚祖孫倆牽在一起的手,葉歡道:“您說咱們這個像什麽?”
沈老爺子動情道:“天倫……”
話沒說完,葉歡送上了他的〖答〗案。
“矢手牽小手,諾基亞。”葉歡肯定的點了點頭:“嗯,諾基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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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樸的屋子裡,沈老爺子看著面前狼吞虎咽的葉歡,滿意的捋著胡子微微笑著。
看來把他送進軍營的決定是正確的,部隊是個大熔爐,這塊廢鐵已漸漸展lù精鋼的光芒了。
體格健壯了許多,膚sè變黑了,整個人像一把磨利了的劍,相比以前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現在眼前這個孫子才真正讓老爺子看得順眼起來。
“吃!多吃點!”老爺子板著臉仿佛在下命令:“老子當年一頓飯能吃五斤紅薯,吃飽了幹什麽都有勁兒,不但能吃,也能挨餓,有一次營長派我執行潛伏偵察任務,老子吃飽了出發,在敵人的營地外趴著,整整三天三夜沒吃一口東西“……葉歡聽得來了興趣:“後來呢?”
沈老爺子眼一瞪,接著又笑了:“後來老子餓得實在動不得了,心說偵察個鳥!老子把這個營乾掉不就可以吃東西了嗎?於是就乾掉一個巡邏兵,混進了敵人軍營,mō進營部直接把他們營長一槍斃了,那幫子當兵的也個個熊包,一聽長官死了,頓時炸了營,老子向天連打三槍,告訴他們已經被包圍,命令他們繳械,那幫沒用的東西居然真的繳械了,後來老子一個人端著機槍,押著一個營的白狗子回去,營長當時看我那表情,哈哈……”
葉歡噗嗤笑了,老爺子年輕時看來也是個桀驁不馴,不聽命令的主兒,祖孫倆身上仿佛有某種相同的特質。
沈老爺子目光漸漸黯淡,長歎道:“我們營長第五次反圍剿時犧牲了,那時他才二十多歲呀,如果有命活到建國,估計也是位開國元帥了。”
一陣沉默過後,老爺子望著葉歡道:“送你當兵是老五的主意,不過我也是讚成的,有句老話說,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這話如果放在舊社會倒也合適,那時重文輕武,好男兒當兵注定沒有出路,但現在不同,軍營最能磨練一個人的意志和性格,瞧瞧你現在的模樣,不就比以前敝亮許多了嗎?”
葉歡嘿嘿笑道:“老爺子高瞻遠矚,文成武德”
“行了行了,少跟我這兒拍這些沒名堂的馬屁!”老爺子笑罵,接著又板起臉,道:“前些日子你大鬧軍營的事兒我聽說了”
狠狠瞪了他一眼,老爺子緩緩道:“小王八羔子,從戰術全局來看,你出手的時機和突破的關鍵點找得很準確,很符合特種作戰的思想精髓,老五後來把軍營的監控錄象送來給我看了,如果那是敵營,你再埋上點兒炸藥,估計那個特種大隊就被你一鍋端了,不過”
說著說著,老爺子噗嗤一聲笑了,又氣得狠狠一腳踹上了葉歡的屁股,笑罵道:“你個王八羔子手段也太yīn損了,廁所裡點汽油,這麽齷齪的點子跟誰學的?”
葉歡一哈腰,謙虛的笑道:“無師自通,自學成才,純粹是妙手偶得,您老多批評指
…”
“你成個屁的才!這麽齷齪的事兒,老子沒法兒指教你。”
祖孫倆在竹林的屋子裡大聲談笑,屋外值勤的警衛和醫生聽著老爺子豪邁的大笑聲,臉上紛紛lù出淡淡的笑容。
多久沒聽老爺子這麽痛快的笑過了,老首長的兒孫在他面前通常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唯獨這個孫子經常氣得老首長跳腳,可明眼人都看得出,老首長對這個孫子的疼愛也是最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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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睿走到竹林屋外時,便聽到屋子裡傳出的大笑聲。
沈睿腳步一頓, 兩道劍眉微微一皺,接著又很快舒展開,臉上lù出如陽光般溫暖燦爛的笑容,腳下並不遲疑的推開了竹居的柴扉。
“爺爺,孫兒來看您了。”沈睿站在屋前的大門外,恭恭敬敬的朝屋裡稟告了一聲。
屋內笑聲頓歇,接著傳來老爺子低沉威嚴的咳嗽聲。
“是睿兒吧?進來。”
沈睿微笑著走進去,屋內的光線有些暗,沈睿眯了眯眼睛,適應了光線後,眼前的一幕讓他有些發呆。
屋子正中間擺著一張八仙桌,桌上杯盤狼藉,一名年輕人蜷曲著一條tuǐ,一手抓著一隻碩大的肥蹄膀正據案大嚼,而他的爺爺,沈老爺子卻捋著胡須,面帶笑容的瞧著這個年輕人,眼中充滿了寵溺。
這樣的目光,沈睿從小到大都不曾見過。
沈睿臉上仍帶著笑,眼中的瞳孔卻急劇收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