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打得爽快,後果當然也得要承擔。
當葉歡一腳踹出後,周圍的遊客已悄悄拿出手機報了警,查理大橋巡邏的〖警〗察也注意到橋上人群聚集是個不正常的現象,一手按住腰間的配槍,警惕的走來。
而魏長軍,則滿臉苦笑的掏出手機,幫這位愛惹事的葉少找律師,準備從局子裡撈人了。
很快,兩名〖警〗察擠進了人群,見地上躺著一名閉過氣的老外,而一名華裔年輕人若無其事,好整以暇的站在旁邊,〖警〗察當即便掏出了槍,指住葉歡。
“喂,別衝動,我沒打算跑,也沒打算反抗,我是守法遊客……”葉歡高舉雙手道。
一名〖警〗察用生硬的英語大叫了幾句,葉歡滿頭霧水望向魏長軍。
魏長軍苦笑著翻譯道:“他叫你雙手抱頭,背對著他們跪在地上。”
“告訴那倆傻〖警〗察,老子的膝蓋很金貴,隻跪天地君親師。”葉歡懶洋洋道,面對〖警〗察黑洞洞的槍口,他卻毫無懼sè。
生死戰場上打過滾,眼前這兩把小鳥槍實在無法讓他產生多大的恐懼……當然,主要是葉歡看到那兩把槍的保險還沒開。
魏長軍歎氣,然後用英語跟兩名〖警〗察溝通起來,把整件事解釋了一遍後,〖警〗察將信將疑,倒也不再堅持要葉歡跪在地上了,被葉歡一腳踹背氣的老外被〖警〗察救醒,押著葉歡和那名倒霉的老外,眾人上了警車,一起被帶進了警局。
又進警局了,這回進的是國外的警局。
葉歡很想不通,自己為什麽跟警局這麽有緣,難道老子天生就是作ān犯科的料?老子是正兒八經的軍人好不好?
在國內的警局認識了高勝男,這回進國外的警局,會不會遇到一個金發碧眼,渾身長毛的xìng感bō斯貓?
布拉格的警局跟國內的沒什麽很大區別,照樣有審訊室,拘留室,還有警員來往繁忙的工作大廳,只不過相比國內而言,這裡的警局少了幾分官場陳腐之氣,〖警〗察們都很務實,而且也看不到他們對待民眾盛氣凌人的模樣。
在這裡能夠充分體會到,〖警〗察的職能除了維護社會治安以外,還是一種服務業,他們將“服務”二字理解得很正確,而且身體力行,不像國內……
魏長軍對〖警〗察的解釋是遊客因爭執而鬥毆,不算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因此葉歡還是被〖警〗察很客氣的請了進去,並沒有給他戴上手銬。
魏長軍一臉無奈的跟在後面,不停的打著電話叫律師。
葉歡被請進一間辦公室後,一名〖警〗察很客氣的問他,需不需要他的律師在場,如果沒有律師,可以由本地律政署給他們委派一名律師,當然,要收費的。
葉歡無所謂的聳聳肩,朝那被打的老外一努嘴:“我隨便,問問那孫子要不要請律師吧。”
被打的老外很氣憤,當著那麽多人的面,被一個黃皮膚的〖中〗國人僅僅一腳便踹得閉過了氣,身體上的痛苦不說,更重要的是,面子被丟得乾乾淨淨了。
老外的情緒很jī動,不停的叫著要控告,期間又朝葉歡比劃了幾次中指。
葉歡自然不是吃虧的人,趁〖警〗察不注意,朝老外狠狠一瞪眼,這一眼凶光畢lù,殺氣騰騰,老外眼皮一跳,回憶起剛才痛得讓他撕心裂肺的一腳,頓時噤若寒蟬,瞬間學會了〖中〗國一句很古老的俗話——“好漢不吃眼前虧”。
魏長軍請的律師來得很快,而且據說是布拉格當地最著名的律師,當然,他的收費也是很著名的。
本來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律師了解了情況以後,很輕松的笑了笑,三言兩語和〖警〗察把事情說清楚了。
老外罵人在先,葉歡動手在後,雙方各有責任,雖然葉歡是被挑釁而動的手,但給對方造成了身體上的傷害,〖警〗察建議雙方協商調解,被打的老外看著葉歡這邊人多勢眾,而且他的身手也著實令人恐懼,於是隻好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了調解,葉歡賠給對方300英鎊,這件事便算結束。
葉歡無可無不可的聳聳肩,扭過頭朝老外齜牙一笑:“哎,孫子,咱們就這麽解決行不行?不行的話我把你揍成一萬英鎊的傷,咱湊個整數……”
所有人一頭霧水,魏長軍苦笑著用英語翻譯了一遍,當然,他的話肯定比葉歡說得委婉。
老外不情不願的哼了哼,鐵青著臉沒吱聲兒,算是默認了這個結果。
雙方和解,勉強算是皆大歡喜。
在魏長軍和律師的陪同下,葉歡在警局裡坐了一個多小時又大搖大擺的出來了。
“葉少……咱能不能低調點兒?”魏長軍忽然發現自打葉歡來了布拉格以後,他這個吃香喝辣的調查組組長成了一件苦差事。
葉歡懶洋洋笑道:“我也想低調啊,不過那死老外竟敢罵我們〖中〗國人,這口氣能咽嗎?我這已經算是下手輕了,換了我們隊長在這兒,那死老外這會兒應該躺在醫院的太平間等著家人把他火化……”
眾人一邊說一邊走出警局大門,被打的老外也揉著ōng口哼哼唧唧走出來,見葉歡站在一邊,不由又驚又懼,臉sè青一陣紅一陣以後,嘴裡不滿的咕噥著什麽,哼了一聲慢慢走向大門外的台階。
葉歡剛走出警局門口便楞了一下。
“為什麽沒有電視台的記者?”
魏長軍也楞了:“為什麽要記者?”
“我打人了啊,為什麽不來采訪我?”
魏長軍滿頭黑線:“葉少,這……好象不是什麽很光榮的事吧?”
“也可以拿我當反面教材啊,比如問問我作為一個禽獸壓力大不大之類的……”
魏長軍:“…………”
“老魏,這事兒你得找個電視台的過來宣傳一下……”
魏長軍無奈道:“葉少,打個人而已,其實只是一件很小的事件,電視台的記者沒你想象中那麽閑。”
葉歡很不滿:“沒記者采訪我剛才不白忙活了嗎?不出名怎麽上電視?”
“那您想怎樣?總不能在這兒殺人放火吧?”
葉歡環視四周,很快將目光鎖定在剛才被打的老外身上。
老外正揉著ōng,一步一步慢騰騰邁下台階。
葉歡一咬牙:“不管了,就你了,誰叫你今天出門不看黃歷呢……”
於是葉歡上前一步,朝老外大叫道:“喂,孫子!”
老外很應景兒的回頭,卻見葉歡一臉猙獰。
“孫子哎,你受累,再躺一回吧。”葉歡說完獰笑一聲,接著一腳閃電般踹出。
老外兩tuǐ一抖,瞳孔急劇縮成了針尖,隻來得及驚愕大呼一聲:“what?”
話音剛落,葉歡的大腳已踹到,可憐的老外一招標準的平沙落雁飛了出去,一直飛到警局台階下,然後……悲憤的閉過氣去了。
葉歡仿佛扔了一袋垃圾似的,輕松的拍了拍手,笑道:“你覺得現在記者有空來采訪我了嗎?如果還不夠格兒,我再捅他幾刀。”
魏長軍目瞪口呆,他忽然明白了,這家夥是個瘋子!
葉歡又進警局了。
“葉少……〖警〗察讓你的臉往左邊偏一點,嗯,過了,再稍微右邊一點,好,對了……”
“葉少,〖警〗察說,手裡的牌子舉高一點,還有,〖警〗察讓你別笑……”
“one,,three……”
喀嚓。
魏長軍無奈道:“葉少,麻煩您了,不要擺剪刀手造型好嗎?”
葉歡沉沉歎息:“拍個照總得有點創意和造型吧?”
魏長軍快哭了:“葉少,……這是拍罪犯照片,不是立功授獎。”
魏長軍請來的律師在一旁默默擦汗。
揍了別人一次又一次,這家夥擺明了是想坐牢啊,叫他怎麽跟法官辯解?戰無不勝的律師忽然發覺自己的口才不夠用了。
拍完了照,葉歡的手機響了。
剛接通,電話那頭傳來重重的歎息聲。
“葉歡,你真是到哪裡都不省心啊……”周媚無奈的歎道。
“我已經很低調了……”葉歡癟著嘴道。
“你就差沒在布拉格大街上橫著走了,跟低調有半毛錢關系嗎?”周媚的語氣有些責備,然而仍舍不得對他說半句重話。
“據說我好象要上法庭,那死老外太小氣,不過踹了他兩腳,非得跟我打官司……現在怎麽辦?”
“別急,沈〖總〗理已經親自致電駐捷大使,讓大使先生為你擔保,你可以免於刑事司法訴訟……”
葉歡頓時放寬了心,咧嘴笑道:“我這老爹還是tǐng上道的呀……”
周媚歎道:“沈〖總〗理這輩子估計是頭一次乾這種謀sī的事兒,你自己掂量點兒,據說沈〖總〗理被你氣得不輕,等你回國以後,少不了被他狠狠收拾一次,葉歡,你從來不是恃強凌弱的人呀,你這麽做到底為什麽?”
葉歡歎了口氣,道:“找喬木的過程不大順利,我這也是沒辦法了。”
“沒有新的線索嗎?要不要我過來?興許我能幫忙出點主意。”
“不用了,這事兒不是人多就能辦成的,智慧再加一點運氣,如此而已。”
周媚沉默了很久,幽幽道:“葉歡,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別讓我們擔心,喬木不在,你還有我們。”
葉歡心中湧起一股濃濃的暖意,笑道:“我明白的。”
掛了電話,魏長軍走過來道:“葉少,由於我國駐捷大使館乾預斡旋,你被允許免於刑事處罰了,還有……”
魏長軍看著葉歡,無奈一歎:“您剛才這一腳威力很大,捷克電視台的記者終於肯lù面了,主要是想采訪你,到底你受了什麽樣的刺jī,鐵了心的往牢裡鑽……”
葉歡精神一振,趕緊道:“叫他們過來,我得跟他們嘮嘮……對了,他們扛了攝象機吧?能給我幾分鍾獨白嗎?”
魏長軍道:“剛才我已經把你千裡迢迢尋找愛人的事情跟記者說了,他們表示很同情,也很感動,願意給你專門攝製一段錄象,在布拉格當地的電視台播出。”
說完魏長軍深深注視著葉歡,語重心長道:“葉少,你要好好珍惜這次機會啊,這可是你連打帶踹好不容易出名了才換來的機會。”
警局內,記者的攝象機已經架好,鏡頭正對著葉歡。
攝象師揮手示意了一下以後,攝象機啟動,開始錄象。
葉歡面對著鏡頭,心裡一瞬間湧起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從哪裡說起呢?
我們繈褓中便認識的緣分?我們二十年來互相攙扶走過的歲月?我們這些年裡風雨同舟, 一起患難,一起貧困,卻仍笑著tǐng過來的點點滴滴?
太多了,腦子裡塞滿了回憶,全部都是關於你的。
世事如棋,人如棋子,我們在抗爭,我們在妥協,我們也在拚盡了全力跳出棋盤,不被世事人情操控。
攝象機發出嗡嗡的聲音,鏡頭前的葉歡卻說不出一個字。
定定注視著鏡頭,一分鍾,兩分鍾,五分鍾……
葉歡眼眶漸漸泛紅,眼睛一眨,兩行滾燙的淚水滑出了眼眶。
情之一字,苦了你,也苦了我,我們都為情所苦,難受,卻不悔。
看著鏡頭,葉歡任淚長流,情不自已。
“喬木,喬木……身上的錢夠嗎?你在異鄉吃得飽嗎?睡得好嗎?身體健不健康?快不快樂?我來了,我到布拉格找你了,喬木,回來,回來好嗎?我一直在這裡,沒有離開,不曾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