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是飛仙島的船,卻從船上下來了一個不是飛仙島的人。
這很少見,至少在這一個月內很少見。
在一眾船員敬畏的目光之中,殤休結果一根韁繩,翻身跨上了葉孤城為他準備的千裡良駒,準備馳騁而去。
“去哪?”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邊傳了過來。
殤休嘴角一咧,也不看過去,只是笑道:“愛管閑事的毛病戒了?”
殤休認識的唯一一個愛管閑事的朋友,就是陸小鳳,而來人,也確實是他。
陸小鳳牽著一匹棗紅色的馬,不知怎的,他對這顏色的馬有種固執的偏愛,就像他的胡子一般。
“戒不了,可我得看著你。”陸小鳳很老實的說了實話。
“看著我?天下那麽多美女和美酒,你不去看著,反倒過來看著我?我可告訴你,我不喜歡男人的。”殤休擠眉弄眼的調侃道。
陸小鳳從來不缺美女,也不缺美酒,最重要的是,他也不怎麽缺錢,所以,他往往會有時間去做一些更有意思的事情。
也許在他看來,看著殤休,就是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情。
“我也不喜歡男人。”陸小鳳的臉有點黑了。
殤休悄悄朝另一邊挪了挪,喃喃道:“這誰知道?”
此時,他的腦中不停的閃過一連串的名詞:陸花(花滿樓)CP,路雪(西門吹雪)CP,路葉(葉孤城)CP,路金(金九齡)CP......
“我怎麽感覺,你在想一些很失禮的事情。”陸小鳳的臉更黑了。
殤休眼珠子一轉,轉移話題道:“說真的,你不到處去管閑事,專程在這等我,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陸小鳳翻身上馬,凝視著殤休,輕聲道:“我有一種直覺,只要跟著你,就能碰到一些更有意思的事情。”
這不是直覺,這是陸小鳳在聽到葉孤城和殤休那次驚心動魄的對話之後,所得出的結論。
“你怎麽樣了?”殤休趕忙轉移話題,順便問了一個他比較關心的問題。
他很肯定,在葉孤城的刺激之下,陸小鳳的武意肯定會更加強大,順帶的,他的靈犀一指也會更加厲害。
“很好,前所未有的好。”陸小鳳的眉毛和胡子一起揚了起來,笑得很燦爛。
“那你該謝謝我。”殤休的眉毛也揚了起來,他也在笑,只是沒有陸小鳳的燦爛,畢竟他只有兩條眉毛。
陸小鳳收斂了笑容,很認真的對著殤休說道:“謝謝。”
他的道謝很真誠,可殤休卻搖了搖頭,淡然道:“還不夠。”
“我該怎麽做?”陸小鳳很疑惑,殤休如果有什麽要求,一般都會直接說出來,不會像現在這樣拐彎抹角。
“不要跟著我。”殤休盯著陸小鳳的眼睛,淡淡的說道。
陸小鳳臉色大變,急忙掃視了一下四周,發現周圍並沒有其他的人,而飛仙島的船也已經走了。
他頓時暗舒了一口氣,隨後將目光凝聚在殤休的雙眼之上,沉聲問道:“你要去哪?少林?武當?峨眉?巴山劍派?還有哪?”
殤休撫了撫馬頭上的鬃毛,輕聲道:“我只是去看劍譜。”
“他們不是西門吹雪,也不是葉孤城。”陸小鳳很明白這一點。
西門吹雪和葉孤城需要的是一個對手,所以他們會將劍譜給殤休,盡力培養他。
可那些門派不需要,他們需要的是獨一無二的傳承。所以,他們會將那些武功秘籍看得死死的,
就連自己門派內的弟子都防備著。 而殤休只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外人,憑什麽學習他們的劍法?
“我知道。”殤休的回答很理所當然,這本就是事實,他沒有反駁,或者辯解。
“你知道個屁!”陸小鳳髒話脫口而出。
他很少說髒話,甚至基本不說,他是譽滿天下的陸大俠,自然要給年輕人做個榜樣,可他實在是忍不住了。
殤休輕輕一笑,然後拍了拍腰間的鐵劍,淡然道:“他們會答應的。”
“你憑什麽讓他們答應?”陸小鳳當然看到了殤休的動作,可他不相信殤休隻憑著一柄鐵劍就能拿到那些劍譜。
“你不在,他們就會答應。”殤休的語氣很肯定。
這是一名劍客的自信?不,這是他的自信。
陸小鳳臉色陰沉的一抖韁繩,縱馬離開了這裡。
為什麽離開?因為這是殤休要的謝禮,也因為陸小鳳一向大方,就算他再不願意,也得給殤休。
這是禮貌,也是尊重。
在這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陸小鳳都沒有再見到過殤休,甚至都沒聽過殤休的名字。
就像很多江湖人一樣,默默的出現,默默的消失,一點浪花都掀不起來。
日子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消失,就過不下去了。
前幾天,陸小鳳收到了好朋友妙手老板朱亭的禮物——一瓶酒。
可當他喝了一口之後,卻發現那是一瓶醋,這就像是一個惡作劇。可陸小鳳知道,朱亭從來不開玩笑,所以他敢肯定,自己的這個朋友遇到了麻煩。
經過一番探查,他發現朱亭被囚禁起來了,而老板娘卻不見了蹤跡。
之後,陸小鳳從被救下的朱亭口中得知:有一群蒙面人想要從朱亭這裡得到桃花堡密室機關分布圖,而朱亭是一個有職業操守的手藝人,自然不會告訴他們,可朱亭最在乎老板娘,所以他們就用老板娘做人質,來威脅朱亭。
“他們隻得到了半張分布圖,若想要得到剩下的那半張,還得用老板娘來威脅朱亭。因此,在他們達到目的之前,老板娘的安全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而一切都將在桃花堡發生,他們為了方便看守,極有可能把老板娘也帶到了那附近。”
心中有了計較,陸小鳳將猜測的情況和朱亭一說,然後馬不停蹄的往桃花堡趕去。
五天之後,風塵仆仆的陸小鳳在桃花堡附近最好的酒樓叫了滿滿一桌子酒菜,準備吃完之後,再找間客棧休息休息。
可等酒菜上齊之後,陸小鳳卻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那家夥,一年多都沒有音訊,希望不會出什麽事。”陸小鳳盯著桌上的菜,喃喃自語道。
“嘗嘗。”一道聲音在陸小鳳身後響起,然後一盤西湖醋魚放到了他的面前。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味道。
“回來了,瘋子。”陸小鳳沒有看他,只是接過筷子,面色淡然的夾了一塊肥嫩的魚腩,可那顫抖的筷子卻將魚腩給抖落回了盤子中。
顫抖的是筷子,也是手,江湖中最穩的一隻手。
瘋子是誰?瘋子是殤休,做菜最香、最好吃的殤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