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百花樓前,殤休停下了腳步,說真的,他從來沒有想過,問個路都這麽費勁。
怎麽費勁?你不給銀子,人家就不開口,連一句話都不和你說。
還好,有一個不怎麽漂亮的小......額,大姐姐幫他指了路,在謝過那個想要與自己同遊的兩百多斤的大姐姐之後,殤休用百米衝刺的速度消失在了她的眼前,剛好錯開了她欲要拽住自己的雙手。
“麻麻冪呀!真是要命,這麽熱情,這是要上市啊!不,應該是床,嘔。”殤休一想到那姑娘滿是痘痘的臉,就忍不住一陣乾嘔。
半晌後,收拾好心情的殤休朝著百花樓上方輕聲道:“花公子,有些花照料得越仔細,越容易枯萎。”
聲音不大,一般人就算靠得近一點,也聽不清楚,可殤休知道,那百花樓之上的人能聽到,而且聽得很清楚,因為他是花滿樓,一個不像瞎子的瞎子。
花滿樓,鮮花滿樓,他對鮮花總是有種強烈的熱愛,正如他熱愛所有的生命一樣。
殤休知道在哪能找到他,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哪裡的花開得最盛最美,哪裡就有他的身影。
“這位公子還請上來一敘。”一個儒雅恬淡的聲音傳入殤休的耳中,在聽到那聲音的同時,殤休仿佛能看到鮮花在緩緩綻放。
微微搖了搖頭,殤休按捺住心中的驚歎,徑直往閣樓內走去。
閣樓之中一個下人都沒有,殤休在驚訝過後,卻又有些恍然,即使生在富甲天下的花家,可花滿樓依舊是花滿樓。
殤休踱步而上,在踏上閣樓最後一階木質台階之時,他被眼角之處的那個身影吸引住了。
他緩緩的轉過頭,打量著那個身影,那是一個男人,一個斯文、清秀的男人。
那男人的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如同春日的陽光混合著清風,飄灑進人的心田;他的一舉一動輕柔舒緩,如同天上的白雲一般,隨性且高潔。
他就是花滿樓,此時還不是“花神”的花滿樓,竟有如此魅力,這讓他不由得想要見一見陸小鳳,這個唯一能算得上花滿樓朋友的人,究竟是何等的人物,才能和這樣一個無暇的人交上朋友。
“這位公子,在下花滿樓,未請教閣下高姓大名?”花滿樓朝殤休施了一禮,面帶微笑道。
殤休目光微微一掃,見閣樓之中百花齊放,姹紫嫣紅,生機勃勃,煞是好看。這讓他不由得一陣心驚,這般美景,自己卻在第一時間被花滿樓的身影吸引住了目光,這怎麽可能?
“在下殤休,見過花公子。”殤休的聲音很小,小得基本上沒人聽得清,而且他的嘴唇也沒怎麽動。
花滿樓臉上的笑容一滯,輕輕的搖了搖頭,朝殤休拱了拱手,右手朝一旁的梨花木八角桌一引,輕聲笑道:“公子請坐,還得煩請公子為我解惑。”
殤休沒有客氣,依言坐下,順手翻起桌上的兩個茶杯,拿起茶壺搖了搖,在聽到有水聲的時候,他滿意的點了點頭,垂下壺嘴,茶到七分止。
拿起其中一杯,殤休不言不語的幹了,又再次給自己續了一杯,見花滿樓還站著,他不由得輕輕一笑:“花公子在自己的地方還需要我招呼嗎?”
花滿樓面帶微笑的緩緩坐下,推了一下茶杯,輕聲道:“謝過殤公子,在下現在不渴,公子請自便。”
殤休連幹了三杯之後,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感慨道:“在這裡,也就隻有你們有錢人才不會迷路。
” 坐在對面的花滿樓不由得有些好奇,語帶疑惑道:“殤公子為何這麽說?”
接下來,殤休將自己問路時的遭遇一一講給花滿樓聽,聽得他直笑,特別是最後差點被那個兩百多斤的姑娘纏住的那一段,笑得他嘴巴都咧起來了,這是他第一次這麽笑。
“主線任務一已完成。”
“恭喜你獲得《基礎內功》(附相關知識),請確認查收。(確認/取消)
“支線任務一:與花滿樓一起進入極樂樓。獎勵:兩年基礎內力。
看到腦海中的提示信息,殤休不由得微微點頭,卻不急著領取任務獎勵,正待開口和花滿樓說“假銀票案”的時候。
“不得提前告訴劇情人物未發生的劇情,否則將會有不可預知的後果。”
突如其來的警告打斷了殤休的話語,他都想罵娘了。
“特麽的,等我開始裝X的時候才說,這什麽意思?這就尷尬了,不和他說案子,還能說些什麽呢?”
看著依舊微笑不語的花滿樓,殤休的心裡宛如萬頭羊駝駝奔騰而過,不過好在他的悟性加了一百,對於事物的思考能力也相應的有了極大的提升,一眨眼功夫,就讓他想到了應對的方法。
“唉~”殤休拿出古人常用的引起話題的手段。
對面的花滿樓微微一笑,將手中的茶杯放下,輕聲問道:“殤公子何故歎氣?可是我這裡的花有什麽問題?”
花滿樓沒有端茶送客,這讓殤休暗暗舒了一口氣,隨即朗聲道:“我曾遠遊西方,見過一種馥鬱的紫藍色的小花。在我回到中原之後,還對它戀戀不舍,甚至時常在夢中見到,可惜此花尚未引入中原。我聽聞花公子是惜花之人,本以為能在這裡見到,卻不曾想,這裡也沒有。”
和人聊天,未知的東西才能吸引人的注意,殤休以此時還沒引入的薰衣草作引,就是為了引起花滿樓的興趣,為之後的任務做鋪墊。
“公子可否介紹一二?”一旦涉及到花,花滿樓的興趣就被勾起來了。
殤休款款而談,雙手亦隨著比劃:“那花性喜乾燥,花形如小麥穗狀,有著細長的莖乾,花上覆蓋著星形細毛,末梢上開著小小的紫藍色花朵,窄長的葉片呈灰綠色,成株時高可達兩尺半,通常在六月開花。每當花開風吹起時,一整片的花田宛如深紫色的波浪層層迭迭地上下起伏著,甚是美麗。”
“好美。”也許是殤休描述得太過詳細了,花滿樓的腦海中自動勾勒出了那般景象,他不是天生的目盲,自然見過這世上的諸般顏色,當殤休的那一句“深紫色的波浪”一出口,花滿樓腦海中的形象頓時豐滿起來,就仿佛親眼所見一般,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眼睛能夠看到了,這種感覺讓他陶醉,向往。
看到花滿樓那陶醉的表情,殤休才反應過來,在一個瞎子面前描述那般美好的景象, 就如同向乞丐炫耀自己的財富一般可恥。
“啪”殤休忍不住朝自己右臉上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對面的花滿樓聽到動靜,輕輕搖頭,詫異道:“殤公子何故如此?”
“啊?哦,剛剛臉上有個蚊子。”殤休裝作不在意道:“真是的,這天還沒黑,蚊子就出來了,呵呵。”
花滿樓的耳朵何其敏銳,自然知道殤休在說謊,聰明如他略一思考,就知道了殤休的想法。
“公子想必已經看出來我是個瞎子吧!公子不必介懷,反倒是我要對你說聲‘謝謝’。我雖然瞎了,可我能聽到雪花飄落在屋頂上的聲音,能感覺到花蕾在春風裡慢慢開放時那種美妙的生命力,能在秋風中聞到從遠山上傳過來的木葉清香,我所得到的比一般人多了這麽多,現在你還讓我看到了,看到了深紫色的波浪,我的人生如此美妙!如此美妙!”
花滿樓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柔和,臉上的微笑越來越盛,就仿佛鮮花在盛開一般。
殤休聽著這樣的話,心中反而更愧疚了。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失去越多不代表能得到越多,而得到越多卻代表著失去得更多。
許久之後,花滿樓的情緒稍微穩定了下來,滿含期待的問道:“不知殤公子可知如何能找到這種花?”
殤休神色複雜的看著花滿樓,長長歎了一口氣,開始給花滿樓介紹起了薰衣草的發源地、用途、以及培育方法。
他相信以花滿樓的家世,很快就能引進薰衣草,只希望當花滿樓面對那成片的薰衣草之時,不會因為看不見而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