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沉寂,無人言語,也不敢言語。
數百大內侍衛俱都是神色駭然的注視著衣衫整潔、面帶黑巾的殤休,而坐在原處的皇帝,早已經張大了嘴,眼睛也瞪得溜圓,似乎是看到了這世界上最恐怖的東西。
一個學劍才兩年的廚子,用一把沒出鞘的劍,不費吹灰之力的、戲耍一般的擊敗了五十多個號稱“精銳之中的精銳”的大內侍衛。
這種事情,沒有見過的人只會當笑話來聽,可要真的見過,那就不是笑話了。
皇城之中有多少大內侍衛?最多二十萬。
皇城之外有多少學劍在兩年以上的江湖客?如過江之鯽。
兩相一對比,皇帝突然覺得自己還能活著呆在皇宮裡,可真是祖墳冒了紫氣了。
殤休見眾人都已經被震懾住了,不由得淡然一笑,將劍掛回腰間,然後朝皇帝一拱手,朗聲道:“多謝賜教。”
他的聲音平淡無奇,卻蘊含著一股獨特的銳意,如同一柄利劍一般,直直的刺入了眾人的腦海之中,一瞬間,所有的人不由得精神一震,漸漸的清醒了過來。
“你、你究竟是何人?”那大內侍衛統領指著殤休,顫聲問道。
殤休搖了搖頭,用手指著自己的臉上,那裡有一塊黑布,很明顯,他就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是誰,所以才蒙面的。
此時,皇帝已經徹底清醒過來了,他忙站起身,學著殤休的樣子,朝殤休一拱手,正色道:“多謝賜教。”
隨後,他威嚴無比的看向一眾大內侍衛,最後將目光停在那個統領身上,沉聲道:“下去好好練,別再讓朕失望了。你們都退下吧!”
讓皇帝失望的人,一般下場都不會好,更何況是再次讓他失望。
此話一出,不僅那個統領,就連其他的大內侍衛都臉色一變,連忙朝皇帝躬身行禮,齊聲應道:“喏!”
皇帝面色沉凝的揮了揮手,不再多言。而一群大內侍衛不敢再多看一眼他的臉色,紛紛低下身子,將地上的刀撿回,然後躬身退出了乾清宮。
本來按照一般的流程,他們此時應該對皇帝表一表衷心,誓死不退的,可殤休剛才對他們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眾人也就沒有心思再玩這些機巧。
見大內侍衛盡皆退下,皇帝不由得長歎了口氣,然後一指自己對面的座位,對著殤休說道:“坐吧!”
殤休也不客氣,徑自走過去坐下,然後將黑巾摘下,疑惑道:“你剛才為何阻止他們?”
他之前看得清清楚楚,剛才圍著他的大內侍衛都悄悄的拉開了手中的強弩,正準備瞄準他,可是卻被皇帝揮手製止了。
“因為你只是來送月餅的,而且你的月餅很好吃,”皇帝輕輕一笑,接著他臉色一沉,盯著殤休的雙眼,凝聲問道:“你真的隻練了兩年?”
殤休輕輕一笑,將腰間的劍摘下來,放到皇帝的面前,然後示意道:“你且看看,我的劍有何不同?”
皇帝面色一怔,沒有接劍,只是不解的看著殤休:“不是說‘劍在人在,劍亡人亡’嗎?為何你如此輕易的就將劍遞給朕?”
“劍?”殤休嘴角輕咧,將劍放在皇帝身前,然後手捏劍訣,朝桌角處輕輕一劃,接著道:“一直都在手中。”
皇帝沒有看出他那一劃的玄機,不由得湊過去仔細觀察,隨即他就發現,剛剛殤休劍指劃過的地方,竟然有一道薄如蟬翼的劃痕,若不仔細看,還真的看不清。
他好奇的用手去摸,卻不防那塊桌角在他的觸碰之下,竟然直接掉落到了地上。
“這、這、這......”皇帝滿臉駭然之色的盯著那個缺口處,只見那裡像是被刨子刨過一般,光滑無比。
他知道這是劍氣造成的,可卻從來不知道,這東西竟然還能空手發出來。
“小手段而已,”殤休微微一笑,然後一指皇帝身前的劍,淡然道:“請。”
在殤休看來,所謂的“劍氣”,只不過是高度壓縮的內力經過了利劍的塑形之後,有了一些劍的基本特性而已。以他現在渾厚的內力,就算不靠利劍也能做到這一點,完全不值得稱道。
皇帝再次深深的看了眼那個缺口,隨後也不再看殤休,徑自拿起桌上的劍,將其拔出鞘。
平凡。劍出鞘的一瞬間,皇帝的腦海中馬上蹦出這個詞,然後再也想不出第二個詞來形容那把劍了。
“可看出了什麽?”殤休面帶微笑的看著皇帝,輕聲問道。
“平凡。”皇帝沒有其他的答案了,隻得如實回答道。
殤休指著皇帝手中的鐵劍,神色淡然的說道:“路邊鐵匠鋪,一兩銀子一把,本就平凡。”
“多麽廉價!”皇帝發出了一聲感慨。
一個學劍兩年的劍客, 再加上一柄一兩銀子的鐵劍,就能橫掃他精心栽培的五十精銳,兩相對比,確實廉價。而若是造反,這就更廉價了。
“它曾經殺了三十八個人,又在剛才擊敗了五十多個大內侍衛,”殤休凝視著皇帝的眼睛,接著幽幽的問道:“現在,請你幫我給它估個價。”
“無價之寶。”皇帝沒有絲毫猶豫的答道。
“既然是無價之寶,必定極其稀有。”殤休嘴角微咧。
陡聽此話,皇帝雙眼一亮,臉上的神情也緩和了下來。只見他再次拔出鐵劍,盯著劍刃問道:“有多稀有?”
殤休淡淡一笑,用右手食指指向自己,問道:“這世上有多少個我?”
“獨一無二。”皇帝的微笑道。
“那這柄劍自然也是獨一無二。”殤休理所當然的說道。
皇帝的笑容漸漸放開了,他指了指殤休,再指了指鐵劍,然後抬起頭,盯著殤休的雙眼問道:“因為拿劍的是你?”
殤休掃了一眼那柄鐵劍,淡然道:“是的。這世上只有我才能在短短的兩年時間內,讓一柄隻值一兩銀子的鐵劍,變成獨一無二的絕世鋒芒。”
“看來,朕本不該歎氣的。“皇帝苦笑搖頭,可他的心卻徹底放輕松了。
“確實如此,”殤休面帶微笑的一指奏折,說道:“若你勤政愛民,自然不用為這種事歎氣;可若你荒淫無道,這世上又何止這一種方法能摧毀你的國家。”
這句話很好明白,皇帝也聽明白了,可他依舊在沉思,因為他還在想另外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