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太陽還未升起之時,天地一片昏暗,牛羊不絕於耳的鳴叫,借著微冷的晨風,在這空曠的大草原上悠遠傳揚。
今天,是殤休回家的第十天,該做的事情,大部分都已經完成。至於那些剩下的,在短時間內,他是沒辦法做到了。
“義母,我要走了。”殤休和曲鈴兒站在李萍門口,向穿戴整齊、準備出門乾活的李萍辭行。
李萍不舍的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竟說不出一句囑咐的話來,因為眼前這個義子自從清醒過來之後,從沒讓人失望過,也從沒讓人擔心過,仿佛什麽事情都難不倒他似的。
“下次記得帶媳婦回來。”李萍最後只是朝殤休丟了這麽一句話,就轉身拉著曲鈴兒的手,說了一些“生理期注意事項”,直聽得曲鈴兒俏臉緋紅。而殤休則是滿臉愕然,這種事情當著他的面說,合適嗎?
良久,李萍才停下嘴,朝二人一擺手,呼道:“都滾蛋吧!老娘要睡個回籠覺。”
說著,她便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殤休看著不停擺動的門簾,半晌之後,才緩步朝外走去。曲鈴兒緊隨其後,不過目光卻不停的回望著李萍的房門。
待二人出了蒙古包之後,曲鈴兒小聲道:“義母哭了。”
殤休沒有說話,也沒有停步。曲鈴兒見狀,也不再多言,跟著他漸漸遠離了這個家。
片刻之後,蒙古包的門簾被掀開了,李萍揉著通紅的眼睛從裡面走出來,看著漸行漸遠的二人,臉上的不舍之意甚濃。
待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後,李萍轉過身,準備回屋,卻發現門簾之上,竟畫有三條又黑又粗的線條,組合起來,就是一張大大的笑臉,像小孩子的惡作劇一般,讓人又好氣、又好笑。
“臭小子,回來給老娘擦乾淨!”李萍立馬轉身,朝二人消失之處大喊道。可隨即,她就笑了。
殤休回望那已經看不見的家,輕笑道:“現在,她笑了。”
“她為什麽哭?又為什麽笑?”曲鈴兒不解道。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殤休只是為她樹立了一個不那麽正的“三觀”而已。至於七情六欲,她還需要在這滾滾紅塵之中走一圈,才能明白。
殤休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轉過頭,朝不遠處的野馬群閃身而去,竟是在眨眼之間,就已經騎上了一匹黑馬。而那黑馬,卻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動不動。
幾個呼吸之後,曲鈴兒閃身來到殤休身邊,摸著那匹馬,好奇道:“休哥哥,為何你每次都能這麽輕松的馴服野馬啊?”
“你好奇的事情太多了,好好練劍,一切都會從劍中知曉的。”殤休伸手一指身側一匹同樣老實的白馬,示意那就是曲鈴兒的。
曲鈴兒也不客氣,翻身而上,朝殤休丟了個白眼,說道:“哼,每次都是這樣的話。”
這是一句廢話,殤休自然不會回復。而曲鈴兒也知道這一點,轉而問道:“休哥哥,你怎麽不和其他人告別啊?青玉怎麽辦?你為何不帶上青玉啊?”
殤休斜瞥了曲鈴兒一眼,幽幽的說道:“不告別,是因為我不喜歡告別。不帶上青玉,是因為青玉比你自覺多了,跟不跟著我,意義不大。”
“是啊!她比我自覺,都快變成個劍瘋子了。”曲鈴兒只要一想到殤休隻用了十天的功夫,就把張青玉改造成了一個只知道練劍的瘋子,就忍不住一陣頭皮發麻。要知道,她之前可是和殤休呆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若是那時候殤休想把她弄瘋,那簡直不要太容易。 “我不知道這樣對不對,可我就是這樣過來的。”殤休聳聳肩,胯下的黑馬便和身邊的白馬一起,朝南方疾馳而去。
十三天后,正午,桃花島渡口。
“黃老邪,我來了。”殤休朝黃藥師的住處大聲喊道。
“黃老邪,我沒來。”曲鈴兒在一旁唱反調。
殤休掃了曲鈴兒一眼,淡聲道:“該做的,我都已經做了。”
曲鈴兒俏臉氣得漲紅,小腳一跺,指著殤休的鼻子嬌喝道:“魂淡,你就是嫌我拖後腿,你就是嫌我話多,你就是嫌我麻煩,你就是嫌我吃得多,你就是......”
殤休目光深邃的凝視著曲鈴兒,打斷道:“我很急。”
“你到底在急什麽?”曲鈴兒拽緊小拳頭,瞪著殤休問道。
問出這句話,就說明她還不了解殤休。可殤休並不想跟她解釋,因為那樣會陷入一個讓人糾結的循環之中,實在是太過浪費時間。
靜默,只是持續了片刻,因為黃藥師出現了。
“黃老邪,徒弟還給你了,”殤休朝黃藥師笑了笑,隨後側頭對曲鈴兒說道:“你應該知道我的風格,所以別想著去找我,你也找不到。等你的劍法修煉到一定的境界之後,我自然會來找你的。”
說著, 殤休不待黃藥師和曲鈴兒說話,便身形一閃,出現在了不遠處的小船之上。隨後,那小船竟是無風自動,破開海水,急速的朝遠方行駛而去。
曲鈴兒呆呆的望著那小船劃過的痕跡,淚水,止不住的留了下來。直到此時,她才明白,李萍為何會哭。
黃藥師輕輕一歎,將手中的紙袋遞到曲鈴兒面前,柔聲道:“這是他剛才塞到我手上的,應該是給你的。”
曲鈴兒聞言,頓時臉現疑惑之色,隨即抽了抽鼻頭,頃刻間,一股熟悉的果香味便撲鼻而來。她驚喜的接過紙袋,迅速將其打開,卻見裡面果然都是糖果,五顏六色的,看起來頗為開胃。
曲鈴兒拿起一顆塞進嘴裡,熟悉的味道,讓她的心情頓時放松了許多,不由朝黃藥師笑道:“師公,你說這家夥是不是個魂淡?明明都要走了,也不知道多給我留幾袋。”
黃藥師舉起另一隻手上的紙袋,在曲鈴兒面前晃了晃,笑道:“我想,這一袋應該是留給蓉兒的。”
曲鈴兒展顏一笑,伸手朝那紙袋抓去,說道:“胡說,肯定是我的。”
黃藥師手腕一翻,收起紙袋,而後身形一幻,便出現在了桃花陣邊緣,只聽他哈哈大笑道:“搶到就是你的,搶不到,這就是蓉兒的。來吧!讓師公看看,你從殤休那裡學到了多少本事。”
話音未落,黃藥師竟是耍起了賴皮,率先鑽進了桃花大陣。
“變化挺大的嘛!”曲鈴兒神情一愕,也沒多想,疾步追了上去。
一時之間,清淨許久的桃花島,開始熱鬧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