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清風送爽,山間鍾聲回蕩,古刹禪音不絕。
少林寺,漢傳佛教的禪宗祖庭,天下第一名刹,當真不差!
在許多年前,這裡也曾是武林聖地,它的威名,比之丐幫、全真,要強盛數倍。
可惜,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少林寺在幾十年前,突然閉門封山,不問世事,專心參禪。
幾十年之後的今天,江湖之上,竟是少有人再提及少林,也少有少林弟子行走江湖,實在是令人費解!
不過,少林終究還是少林,天下信佛者的聖地,每日往來的香客,倒也從未減少過。
殤休帶著易容成男人的曲鈴兒,隨著人流,拾階而上。不多時,他們就到了少林寺門口。
在捐了一筆不菲的香油錢之後,殤休並沒有進大雄寶殿燒香拜佛,反而對知客僧說道:“這位長老,久聞少林乃禪宗祖庭,想來寺中典籍,應該有那正心正意之法,不知長老可否帶我去參閱一番?”
知客僧掃了一眼殤休腰間的長劍,然後雙手合十,正聲道:“阿彌陀佛,施主,敝寺,只有佛經。”
每一年,每一天,都會有無窮無盡的武林人士,想要在少林的藏經閣之中,偷學那麽一兩門絕學,仗之以橫行江湖。
知客僧見殤休腰佩長劍,便知道他也是武林中人,以為他也是為了偷學武功而來。
所以,知客僧的回答,是拒絕,也是隱晦的警告。
殤休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身側癡傻的曲鈴兒,說道:“我此番前來,本就是想在佛經之中,尋找醫治我這親人的法門。若長老不信,大可給我一間禪房,將我想要的佛經送進去即可。”
殤休交的香油錢,夠多。而他的要求,也夠簡單。
知客僧在仔細打量了幾眼癡傻的曲鈴兒之後,才微不可查的點點頭,對殤休躬身一禮道:“還請施主稍待,小僧這就去請示方丈。”
殤休微一點頭,拱手道:“有勞了!”
知客僧再次施了一禮,便轉身離開了。
這時,曲鈴兒小嘴一張,一顆糖果便被殤休丟了進去,曲鈴兒一臉幸福的享受著美味的糖果,不再開口了。
這是他們的約定和遊戲:不說話,有糖吃;說話,以後就都沒有糖吃了。
少林寺不接待女香客。這是鐵律!
所以,殤休就給曲鈴兒易容,又限制她開口,意在蒙蔽寺裡的僧人。現在看來,效果還不錯。
沒過多久,知客僧折返回來,對殤休說道:“施主,方丈有請!”
殤休伸手一引,淡然道:“煩請長老帶路。”
“請施主隨小僧來。”知客僧話一出口,人就已經走到了殤休的右前方,以一種不快不慢的步法,向前行去。
殤休伸手拉住曲鈴兒的衣袖,緊隨知客僧身後,開始在這古刹之中,兜轉起來。
不多時,知客僧便將殤休二人領進了一間頗具古韻的禪房,然後告退離開了。
這倒不顯得失禮,因為禪房內,還有一個須眉蒼白的老和尚。他就是少林方丈,苦乘。
殤休拉著曲鈴兒坐到苦乘對面,中間是茶桌,其上,茶香四溢,煙氣繚繞。
苦乘雙手合十,朝殤休二人躬身一禮,神色淡然道:“阿彌陀佛,老衲苦乘,未敢請教二位施主尊姓大名?”
“我叫殤休,”殤休微微一笑,而後虛點了一下曲鈴兒,對苦乘說道:“至於她的名字,我想你也沒興趣知道。”
苦乘早已看出曲鈴兒神智有問題,
也就沒有在意,徑自倒了杯茶,推到殤休面前,問道:“敢問殤施主,你是為武而來,還是為佛而來?” 殤休拿起茶杯,遞給身邊的曲鈴兒,待她一口喝乾之後,才接過茶杯放下,然後抬起頭,凝視著苦乘,淡笑道:“為武。”
昔年,有一位神秘的僧人,號“鬥酒僧”,一生為儒、為道、為僧。
華山論劍之後的某日,鬥酒僧與王重陽鬥酒,勝於王重陽。王重陽便把《九陰真經》借給鬥酒僧看。
鬥酒僧認為,《九陰真經》隻重以柔克剛,以陰勝陽,不及陰陽互濟之妙,於是投身少林,在四卷達摩手書的《楞枷經》行縫中,以中文寫下自己結合佛道心得所創的《九陽真經》。於是,《九陽真經》就順理成章的出現在了少林寺藏書閣之內。
殤休這一次上少林寺,本就是為了《九陽真經》而來,說是“為武”,一點都不差。
而那《九陽真經》又是記錄在《楞嚴經》之上的,已經算作了《楞嚴經》的一部分。所以,也可以說,殤休是來看佛經的。
苦乘聽了殤休的話之後,不由嘴角一翹,面色緩和的說道:“殤施主,你倒是挺直接的。可你之前又為何告訴知客僧,你是來看佛經的呢?”
“先看佛經,再找機會去藏經閣看看,”殤休絲毫沒有理會神色越來越古怪的苦乘,接著一臉好奇的問道:“方丈,你這寺裡,除了羅漢劍法、達摩劍法、以及韋陀伏魔劍法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劍法啊?”
“沒有,”苦乘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而後又滿臉疑惑道:“殤施主,你為何隻問劍法?要知道,我少林七十二絕技裡面,還有很多遠勝於這三門劍法的武功。施主,難道你就不心動嗎?”
按理來說,苦乘此時應該直接出手,將殤休和曲鈴兒擒住, 或關押,或驅逐。反正不會是像現在這樣,好聲好氣的說話。
也許,苦乘是因為當初‘苦工頭陀’判寺一事,所以處事手法變得柔和寬容了許多;也許,苦乘只是年紀大了,想找個人聊聊天;也許......
不過,這些都和殤休沒關系,他只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而已,根本不會受別人態度的影響。
就如此時,殤休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目的,而且還以一種最堂皇的姿態,說了出來。
“我是一個學劍的,”殤休拍了拍腰間的劍,然後抬手虛點了一下苦乘身旁小桌之上的一疊佛經,笑道:“你是一個學佛的。可無論學什麽,無論你天資多麽卓絕,都需要專心。”
苦乘眼中光芒漸盛,連連點頭讚歎道:“好、好、好,殤施主,好氣魄!好見識!好心性!”
殤休嘴角微翹,淡淡的說道:“你接下來如果想說,我與你佛有緣,那我就會刺你一劍。”
他的手,沒有摸上劍柄。可他的語氣,卻是十分的堅決,讓人絲毫不敢懷疑他的話。
苦乘面色一滯,隨即又搖頭輕笑道:“殤施主,你若想參閱藏經閣之內的劍法,還真得先刺老衲一劍。”
話音一落,禪房之內,劍吟聲乍起,若驚雷一般,直刺苦乘心神。
苦乘瞳孔猛然收縮,臉上駭然之色漸濃。也不待他多想,劍吟聲戛然而止,仿若從未出現過一般。
殤休並沒有出劍,也沒有接觸劍。他所做的,僅僅只是讓腰間的鐵劍,說兩句話而已——“試劍,你不配!出劍,你必死!”